如果這一生,從未嫁給你

舒沐梓

第124章:明天,我不罵你了。

書名:如果這一生,從未嫁給你 作者:舒沐梓 字數:9590

湯懷瑾喉頭動了動,最終,他什麽都沒說,而是轉身出了病房。

南瑜一個人躺在安靜的病房裏,眼神有些發直。她其實很著急,腦中浮現的畫麵都是錯亂而又片段式的,並沒有真的完整的連貫的畫麵出現。甚至連護士小姐口中提到的,她的所謂丈夫,她都想不起更多。

人的記憶是由一張又一張的畫麵組成的,其中缺失了一部分,就連不成線,組成不了連續的過程。

殘缺的記憶,對南瑜來說,無疑是痛苦的事。

湯懷瑾在病房外。跟何修仁說了南瑜的情況,他的表情難看的厲害。

何修仁隻能歎氣,“受了這麽重的傷,能救治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算是萬幸。你別強求她,這種時候,病人比誰都痛苦。”

湯懷瑾很沉默,看不出他腦子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何修仁無奈的拍拍湯懷瑾的肩膀,“這種時候,你該做的是多陪陪她。病人需要陪護,這樣能讓她的心理上有安全感。”

“真的?”湯懷瑾質疑。

何修仁說:“不是每個人都跟你當初的病情相似,你那時候是心理因素希望一個人獨處,她不同。再說,她的女人,最需要的就是關懷,你之前對她怎麽樣,先不考慮,她養傷這段時間,就算是為了人道主義,你也得對她好一點。”

這話說完,湯懷瑾直接轉身往病房裏走,隻留下一個背影給何修仁。

湯懷瑾去而複返,南瑜急忙將臉上的淚往身下的靠枕上抹了抹,對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湯懷瑾,她啞著嗓音說:“能給我杯水嗎?”

她有些渴。

湯懷瑾眼睛在病房裏掃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飲水機。

他手腳利落的倒了杯水,杯子送到南瑜麵前,他還用手背碰了碰杯沿。確定溫度適中之後,才慢慢的喂南瑜喝。

她的頭不能大幅度移動,喝水的時候,也不能低頭,否則會暈。

一杯水喝的,往脖子裏流了不少。

南瑜有些難堪,開口建議說:“你可不可以去找個吸管來。那樣我會方便很多。”

湯懷瑾一直很沉默的,這時候說了,“好。”

他打電話讓人送了吸管來,很多很多的吸管,看起來像是搞批發的。

南瑜即便記憶有損失,可人的本能還是在的,所以她就是在病床上,都還是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心說,她怎麽會嫁給這樣的人,辦事情沒頭沒腦,效率太低,還亂花錢。

不過因南瑜實在跟她這所謂的‘丈夫’不太熟,所以這些抱怨都在心裏,並沒有說出來。

在照顧傷患方麵,湯懷瑾的天份接近於零。

也才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病房裏的情形就變成了南瑜動嘴,湯懷瑾被她使的,滿到處團團轉,就算是這樣,南瑜還不能滿意。

何修仁原本是不放心湯懷瑾誰都不讓進南瑜的病房,就留下自己來照顧她,會不會越幫越忙。

沒想到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這幅場景。

南瑜是完全拿出了在公司裏那幅女老板的樣子在使喚湯懷瑾。

看到何修仁來,南瑜隻當是自己的主治醫生,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何修仁解釋,“我這個老公,笨手笨腳的什麽都做不好,給我端湯,他撒了一地。讓他清理一下地板。居然就能把花瓶打碎,這滿地的玻璃渣子,何醫生你多小心。”

南瑜其實還沒有恢複,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有些氣短聲弱。

但是言語間的嫌棄,卻是掩蓋不住。

何修仁看著躺在病床上認真抱怨的南瑜,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有些想笑。

從前南瑜給何修仁的感覺,實在是太懂事又聽話。脾氣簡直好的沒話說。何修仁接觸南瑜的次數不多,但是每一次,幾乎都遇上南瑜被湯懷瑾欺負的欲哭無淚的時候。所以現在風水輪流轉,湯懷瑾成了被嫌棄的那一方,何修仁竟然生出一種,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暢快感。

他甚至還打趣湯懷瑾說:“你家這個再怎麽說那也是公司大拿,要真是跟小綿羊一樣的人。恐怕公司早就垮了。你該有心理準備才對!”

拋開身份的限製,如果真的讓南瑜以平時的真實麵目跟湯懷瑾相處,那麽她的確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強迫症加完美主義,如果沒有這點要求,她的宸帆,也不可能在一年內,有重大的發展。

湯懷瑾眼皮微動,卻也還是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去做南瑜交待的事情。

何修仁笑了聲,要說讓湯懷瑾陰謀算計,那還真是不比任何人差。可是讓從小就有傭人跟在身邊的湯大少做伺候人的精細活,能達到南瑜要求標準的,實在不多。

“你真不準備放外人進來?哪怕找了看護來也好啊。”

他們醫院服務非常人性化,醫院裏麵就有看護人員,隻要湯懷瑾願意,隨時都能找到來照顧南瑜的人。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照顧人的手法,比湯懷瑾要純熟的多。

湯懷瑾還是搖頭,態度堅決,誰都不讓進來。

何修仁沒話說了,隻能罵一句。“真是自找罪受,那你就自己挨著吧。”

這兩人說的熱鬧,可在南瑜看來,她根本就沒有刁難湯懷瑾啊。明明是他做事情實在讓人看不過眼,怎麽事情都做不好,看著就讓人著急。

南瑜是做事利索不拖泥帶水的人,這麽多年又獨立慣了,看別人做事拖拖拉拉,那是真著急。

兩人在一個病房裏相處了一天,到晚上湯懷瑾給南瑜喂吃食的時候,南瑜沒頭沒腦的就問一句,“我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錢?”

“嗯?”

湯懷瑾經過南瑜一天的培訓,晚上喂飯的時候,已經知道要給南瑜的下巴下麵墊上毛巾。在枕頭旁邊還要放好紙巾,以防雞湯弄灑了好在第一時間擦。

突然被南瑜問這個問題,湯懷瑾有些蒙,“什麽?”

南瑜說:“要是我沒有欠你很多錢,我到底是為什麽要嫁給你的?”

她徹底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是看上你這張臉了?不能吧......長的再好看,腦子不好也沒用啊。”

也不知道是誰腦子不好。

湯懷瑾一勺子雞湯塞進她嘴裏。“快點吃!”怎麽話那麽多。

南瑜邊喝雞湯邊嘟嘟囔囔。

湯懷瑾這一天裏,發現南瑜其實並非她平時表現的那樣乖巧識大體,她有些話嘮,對事情的完成度要求也不低。

南瑜這一天其實挺累的,吃過東西之後不久,她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覺,可就是眼皮子打架,她卻還是強撐著跟湯懷瑾絮絮叨叨的說話。盡管還是挑剔他為多,但是總歸是不願意閉上眼睛睡覺就是了。

湯懷瑾很沉默,他一項如此。

被南瑜說叨了這麽久,也沒見他發脾氣的樣子。

到此時,他有些忍不住,坐到了南瑜床邊,伸手抓住她的手。輕聲說:“睡吧,我不會走。”

南瑜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是困到了極致,她軟軟的問:“為什麽今天一天都沒有人來,我家裏人呢?”

湯懷瑾沒瞞著她,直接說:“是我不讓他們過來,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他沒說他不放心什麽。

南瑜就自動自發的理解為,他不放心家人看到她這副樣子能不能受的住。

這麽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她現在連自己是什麽人都還像的不清楚,隻是覺得這樣冷清身邊隻有他的一天,未免不怎麽正常。總覺得受傷了,應該會有很多人來看才對。

湯懷瑾這麽一說,她就懂了,卻還是死撐著不睡。

他隻能再接再厲說:“我就在你身邊守夜,你醒來就能看到我,有需要開口就可以。”

南瑜笑笑,他這麽好,倒是讓她覺得自己太苛求了些。

她沉睡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明天。我不罵你了。”

“好。”

他輕聲應著,回答他的,是她秒睡過去綿長的呼吸,她真的已經撐到了極限。

睡過去的南瑜乖的不得了,湯懷瑾放低了她身後的靠背,又將被子往她身上拉了下,坐在她身邊。盯著她的臉看。

良久,伸手,將她額頭上細細碎碎的小絨發,撥了撥。

.......

醫院的夜裏安靜的出奇,因華盛醫院環境幽靜,晚上窗外時不時的還能飄進一兩聲鳥兒的叫聲。

湯懷瑾就坐在南瑜病床邊的沙發上,身前支著簡易的辦公桌。他的長指翻飛在電腦的鍵盤上。電腦屏幕發出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一閃一閃的發著冷光。

手機震動,湯懷瑾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南瑜,見她睡的沉,這才接起手機來。

“博明。”他直接叫出了來電人的姓名,然後問,“查的怎麽樣?”

博明在電話另一頭,聲音低沉又帶著某種晦澀。

“已經調出所有的視頻,車子用的是套牌,駕駛座裏的司機臉上戴著黑色的口罩,從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有人蓄意策劃的無疑。”

湯懷瑾低吟聲,轉而問。“讓你弟弟回國,這件事,我看國內的警方是找不到凶手的了。讓博暉回來查。”

博明不同意,“這怎麽能行!美國那邊,阿暉已經查出些眉目,再用些時間,大概就能水落石出。”

“不。先讓他回來查這個案子。活人總比死人重要,這樣的事情,我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博明默了瞬,答應下來。

“那行,這案子讓阿暉先回來弄清楚倒也對。這次的人,難保不是衝著你來的,你最近萬事小心些。前些日子,你挑了泰國兩個販賣毒品窩點,那些人隻怕恨你入骨。”

湯懷瑾挑挑唇,“無論如何,滬上這邊都要給我布置好,我不希望我太太出任何意外。”

博明‘嗯’了聲。

轉而又說:“我聽呂清說你這次去英國是跟韋琦一起去的?”

“有問題?”湯懷瑾言簡意賅。

博明有些別扭的說:“還不是呂清,她讓我帶他跟你道歉。她之前對韋琦多有得罪,讓你別遷怒了她。”

之前韋琦跟靳南風在一起的時候,呂清沒少冷嘲熱諷,甚至在南瑜麵前,都口無遮攔的批判過。如今韋琦跟湯懷瑾一同赴英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兒的,呂清難免會覺得心虛,這才讓博明幫著求求情。

湯懷瑾目光閃現冷光,他的出行從來都是保密工作非常嚴密的。要不然他樹敵這麽多,早就讓人算計成篩子了。

這一次他去英國的事情,卻被博明的太太知道,那也就是說明,能知道的人基本全部知道了。

湯懷瑾不懷疑自己身邊的人,那麽泄露出去消息的,隻有對方了.......

他語氣冷肅的說:“博明。我想你該明白,湯太太隻會是一個人。”

博明馬上就聽懂了湯懷瑾的意思。

立刻說:“我就說她們女人事情多,愛猜疑,你別往心上去。之前我看著呂清跟你的湯太太聊的還不錯,若是湯太太覺得悶了,你隨時吩咐,我帶著呂清過去。陪著湯太太說說話,也是好的。”

湯懷瑾的回答更絕情,“我太太不喜歡吵鬧。”

“好好好。”博明簡直無話可說,“那就這樣,你早點休息,博暉回來,我讓他直接去找你。”

“嗯。”

掛點電話,湯懷瑾沉默了一陣,在抬頭望向南瑜,她可能被他有些吵到,睡的不安穩,身子想要翻身,卻又被限製住,呈現出一種極其別扭的姿態。

湯懷瑾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輕手輕腳的扶著她躺好,看她身上的那些管子,他露出厭惡的表情。

將目光移到她臉上,他表情裏的冷,才算是消解了些。

問她說:“你是不是很討厭吵鬧?”

隨後,又自言自語的說:“你最喜歡安靜的,我知道,這樣你就能一個人說話,想說什麽都可以。”

他說的話,南瑜當然是聽不到的。

不過因為他的挪動,南瑜倒是做起夢來,夢裏她回到了大一時打工的那個深巷,回到了曾經驚心動魄的那個晚上。

她再一次見到了當年救她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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