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什麽？！
南瑜的手指動了動，明知道肚子裏的孩子還小，根本不可能感知到外麵的世界，可還是覺的肚子裏有了小小的驚動。
唐冠年不在繼續說下去，臉上帶著和善笑意的說：“我知道懷瑾聯係好了醫院醫生，不打算要這個孩子，這怎麽成呢？孩子是天使，哪裏能說不要就不要，你隻管放心，隻要有我在，你跟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他說的好似很慈祥。
南瑜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內裏的含義，唐冠年確信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湯懷瑾的，現在又說一定會保護她安然的產子。
看似前後有矛盾。
可是，放在陰謀論的角度來看，並不難理解。
若是南瑜生下的孩子不是湯懷瑾的，那麽對湯懷瑾來說，可真是致命的汙點。
這可比帶綠帽子還要來的有殺傷力，而且如湯家這種傳了好幾代的世家豪門，對血統純正的要求隻會更高。
再抬頭麵對唐冠年的時候，南瑜心裏感到絲絲的涼。
這樣一個看起來非常體麵的成功人士，竟然心裏謀算的。是如此不堪的算計。如果他的算計成真，那麽湯懷瑾，怕是要被徹底的打敗，甚至被家族拋棄。
南瑜抿抿唇，她當然不可能這時候說出孩子其實的湯懷瑾的，那隻會給她還有孩子招來殺身之禍。
認清現實，不該硬碰硬的時候。南瑜不會逞英雄。
順從的點點頭。
對於南瑜的配合，唐冠年很滿意，當場許諾說：“你往後要是有什麽需求，盡管來找我就是。”
好。”南瑜沒推諉。
她沒忘記宸帆現在的情況，難保將來會不會走上倒閉的道路，為了公司，她還是想要留條後路的。
原本唐冠年還打算給南瑜安排住處。南瑜沒要，隻說：“我現在還能應付的了，如果有需要，我會提要求。”
如此識趣的女人，唐冠年愈發的欣賞。
從唐冠年的車上下來，南瑜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當時不覺得，等到脫離了車裏那個密閉的空間。才覺得剛才的氣氛實在有些壓抑。
跟在後麵的司機停車，急忙忙地跑下車看南瑜的情況，南瑜跟這司機算是熟悉，笑笑說：“沒事。”
一路回家。
因為唐冠年的出現，南瑜耽擱了一些時間，回到小公寓的時候，湯懷瑾已經回來了。南瑜進門換鞋的時候，湯懷瑾從書房走出來，“怎麽這麽晚？”
有些事耽擱了。”南瑜隨口說。
若是從前，她大概會掏心挖肺的將今天的事情全部跟湯懷瑾一五一十的說一遍，她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隻是如今，不會了。
湯懷瑾眸光一暗，冷淡地轉身重新回了書房。
南瑜回來的路上買了點水果，晚飯她沒胃口，就撿了兩個蘋果來吃。
跟唐冠年的一番對話之後，南瑜遠沒有表麵來的那麽平靜。
夜深，她還是無法入眠。
這是她懷孕嗜睡症狀出現之後，第一次失眠。
肚子裏的孩子，南瑜確實從未想過不要他。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孩子的出生勢必要經受住各方的考驗。
湯懷瑾從來態度鮮明，他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厭惡到要除掉他。
唐冠年今天的態度，南瑜想來想去，恐怕也是想拿孩子來做攻擊性武器。隻是，南瑜心裏明了，這個孩子，就是湯懷瑾的。等生出來，必然真相大白，那個時候，唐冠年他們會怎麽做？
會不會傷害孩子？
作為即將升級做媽媽的南瑜來說，考慮籌劃她跟孩子的未來，是必不可少的功課。
作為孩子父親的湯懷瑾並不參與其中，就讓南瑜少了很多傾述的空間。她甚至無人可述目前心中的擔憂。
對孩子，對宸帆，甚至對自己的未來。
南瑜忍不住惶恐。
不想打擾到湯懷瑾休息。南瑜不敢翻身，隻是她再怎麽忍耐，終究還是歎出一口氣來。
睡不著？”他問。
南瑜睜開眼睛，與湯懷瑾四目相對。
就算兩人之間已經盡可能的保持距離，但是同在一張床上，能離開多遠去。
湯懷瑾的眼睛迷蒙深邃，在夜色裏。閃著點點的星光。
南瑜沒想到會吵醒他，抑或著是他從來就沒有睡。
不想多說，南瑜嘟囔一句，“不是，很困。”之後，就轉身背對著湯懷瑾。
湯懷瑾盯著南瑜的後背，眉頭漸漸皺起來。
南瑜其實心裏清楚，她今天見唐冠年的事情，司機不可能不告訴湯懷瑾。她現在就是一張白紙，沒有秘密，更無處藏身。
可她就是不願意，不願意如新婚那時，根本不用湯懷瑾說什麽。
就主動自發的跟湯懷瑾統一戰線，甚至同仇敵愾。
那樣的自己。太傻了。
被濃重的不安全充斥，南瑜惶惶不安，為了讓自己有條後路，南瑜私下裏開始找房子。
說起來，她還真是無家可歸的人。
如果有一天跟湯懷瑾鬧翻，她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唐冠年說要送她一套房子，南瑜沒要。但心裏還是有些動心。有個屬於自己的小地方，可以不被外人打擾，對南瑜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
她期盼了很多年。
手上的錢不多，現在宸帆的情況，南瑜沒辦法拿出更多的錢，所以買房是買不起的。隻能租。
考慮到湯懷瑾、唐冠年這些人的勢力龐大。
南瑜找過好多家中介，最終還是歐芯的朋友要將房子租出去，南瑜順手租下來，最穩妥。
時間就在每天的忙碌中匆匆過去。
轉眼到了南瑜例行產檢的日子，她沒有去何修仁所在的私立醫院，而是選擇了當初檢查出她懷孕的，本市最大的公立醫院。
說她小心眼兒也好。說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
總還是不放心何修仁的，在南瑜的私心裏，距離湯懷瑾那個圈子，越遠，越好。
公立醫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是人滿為患，尤其是滬上這樣全國數一數二的城市，來自全國各地的患者，愣是將醫院擠的水泄不通。
南瑜孤身穿行其中。
婦產科無疑是最熱鬧的地方，一個個挺著肚子的孕婦來來往往，身邊陪伴的家人前怕狼後怕虎，生怕磕著碰著，護的嚴嚴實實。
獨自來做產檢的女人，不是沒有。隻是大多都躲躲閃閃，不希望被周圍的人看到。
一路過五關似的到了醫生麵前，排著隊做了一係列的例行檢查。
南瑜已經懷孕三個月，雖然肚子看起來還是平平整整的，但是從儀器上，已經能看到孩子基本的樣子。
醫生哀聲歎氣，略顯沉重的對南瑜說：“孩子發育的不大好。胎心很微弱，你受孕期間有沒有什麽不良習慣？”
南瑜呆坐當場，好半晌才說出一句，“我當時喝醉了酒。”
醫生似乎找到了原因般的，斷定是因為南瑜自身的問題，孩子才會不正常。
作為醫生，我建議終止妊娠，你現在月份還小，放棄孩子對你本身傷害也小。你要知道等月份大了，孩子需要的養分與供氧也要進一步增加，目前這個情況，極有可能發育不完全”
後來醫生說了什麽，南瑜都跟聽不到了似的。
腦子完全是木的。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南瑜坐在休息椅上。很久。
來來往往的孕婦，基本都是由家人陪著的，噓寒問暖，臉上無不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唯有她，如喪考妣。
手機一遍遍的震，南瑜心灰意冷的接起。
歐芯在手機另一頭對著南瑜直吼，“南瑜，南瑜，羅亞恒全票通過了海選。”
就是在今天。
《未來星工廠》節目正是開錄，第一個流程當然是海選，共有六位老師初評。得四票者可以晉級，進入下一個環節。
原本南瑜是要陪同一起去的。
畢竟這是唯一讓公司走出困境的路，公司裏的每個人都很重視。
隻是今天恰好產檢，所以南瑜沒有跟去。自己獨自來了醫院，讓歐芯她們陪著羅亞恒去。
節目的錄製現場，為了節目效果，自然是熱鬧非凡。不斷的有音樂傳來，還有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羅亞恒接過電話，南瑜對他說，“恭喜你。”
她說的很輕很輕。
羅亞恒此時興奮的全身都在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受到外界的肯定，心中蓬勃而出的熱血，簡直抑製不住。
他聲音有些破，大聲說著，“南瑜，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成功！”
嗯。”南瑜微微垂下頭，電話那頭。歡喜的恨不能尖叫的氣氛沒有感染到她，她還是聲音不大，“我相信你。”
羅亞恒暢快的笑。
來自心靈深處的滿足。
南瑜掛了電話，慢慢地垂下手。
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悅表情，就這麽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坐了很久。
久到有護士上前詢問，她才如夢初醒，原來已經到了這麽晚。
遊魂一樣的走出了醫院，南瑜不想麵對湯懷瑾，可這樣的夜晚，她又不想一個人呆著。
最終還是回了她跟湯懷瑾的小公寓。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
打開門，就見湯懷瑾穿戴正式的站在客廳裏，見她回來，劈頭就訓。“你跑到哪裏去了？司機找你都找不到？怎麽？上一次跟唐冠年見麵沒有聊徹底，現在又跑去私下見麵！”
他惡意滿滿，幾乎在瞬間就定性了南瑜的去向。
南瑜沉痛的閉了閉眼，她覺得自己回來錯了。
怎麽還能在心裏寄予著，湯懷瑾能給她一點溫暖與依靠呢？
不是早就該清醒的嗎？
南瑜轉身就想要離開。
可她的速度哪裏比得過湯懷瑾，他流行大步而來，出手如電的抓住南瑜的手臂，“你又要去哪兒？”
她能去哪兒呢？
不過是需要一個小小的角落而已。
南瑜越是沉默，湯懷瑾越是氣憤。
他跟南瑜搬回這間公寓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關係卻回不到從前。南瑜重新搬回來後就是這幅樣子，看似柔順，其實內心裏根本視他為無物。
她不願意他碰她，他就老老實實的跟她保持距離，相安無事。
她私下見唐冠年，回來半句都不提起，他心裏不是沒有猜測的，可是她不說，他就忍住不問。
湯懷瑾以為，他做了這麽多的退讓與妥協，會換來兩人關係的和解。
但事實上，她在外麵四處看房子。今晚又徹底找不到人，鬧的他前前後後跑了多少個地方找她。現在回來了，解釋也不解釋一句，扭身就打算走，這是什麽態度？
南瑜的消極沉默，讓湯懷瑾怒從胸中氣，惡向膽邊生，他舊事重提，“你不想要孩子了是不是？不想要，你早點說！我成全你！”
他手上捏著南瑜的軟肋，知道這話隻要說出來，南瑜就是心裏再有什麽心思，都會妥協。
卻不知，此時此刻，提起孩子，無疑是在南瑜心裏捅刀子。
南瑜從醫院出來就昏昏噩噩的，不知名的情緒壓在胸口，她覺得悶又覺得疲憊。
直到湯懷瑾說出這句話來，她才真實的感覺到了疼。
是的。
就如傷疤被人揭開，露出血肉在陽光下暴曬的疼。
這種疼是南瑜熟悉的，比之在醫院時的迷茫，一路回家的昏沉，這種疼更能讓人清醒過來。
她不在沉默，反唇相譏道：“好呀，既然你這麽不想要，那就不要好了。”
沒了也好。
她一個人堅持這麽久，是真的殫精竭慮了。
一個不受任何人期待的孩子，生下來又有什麽幸福可言。
一直咬牙堅持的事情，突然像斷了弦一樣，南瑜雖然痛苦，卻又覺得痛快。
湯懷瑾，我答應如你所願不要這個孩子，那你是不是也該答應我的夙願？”
湯懷瑾有些跟不上南瑜的節奏，她明明什麽都不顧，名聲利益統統不要，都要留下孩子，怎麽突然就變了。
他呐呐的說：“什麽夙願？”
南瑜深吸一口氣，“我想的是，在我放棄肚子裏的孩子時候，咱們倆就辦離婚！”
我要跟你離婚！”
南瑜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湯懷瑾抓著南瑜的手加緊了力道，“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