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門將女

春夢關情

第十章 預備好遺詔

書名:榮門將女 作者:春夢關情 字數:4350

太後儀仗起駕,榮薑本該隨行走在最前麵,而此刻她卻安然的坐在太後的鑾駕之中。

韓太後是先帝發妻,因早年先喪一女,當年對榮臻便很是愛護,之後榮臻命喪江北一役中,她就對榮薑又多了幾分憐愛。

“你回自己車上,我這裏有薑姐兒,不用你服侍。”韓太後一邊把碟子裏的糖抓了一把給榮薑遞過去,一邊吩咐淑妃下車。

淑妃看了榮薑一眼,說了句“有勞侯爺”,便提著步子下了車去。

榮薑有些為難的看看韓太後遞過來的糖,伸手接下卻並不吃。韓太後卻不高興似的肅著麵皮問她:“你怎麽不吃?我特意叫崔給預備上的,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吃這些糖啊果啊的嗎?”

我現在都十七了。當然,這句話榮薑隻是在心裏說了一遍。

她才往嘴裏塞了顆糖,韓太後說了句“今次委屈你了”,唬的她險些叫嗆住,憋得麵皮通紅,太後覺得她這幅模樣才有些年輕女孩的俏皮,當下笑出聲來,伸手把茶盞給她遞過去:“這麽大的人,吃個糖能叫嗆住?虧你還是領兵的大元帥呢。”

我是叫糖嗆住的嗎?我是叫你嚇住的。榮薑又在心裏嘟囔了這麽一句,卻誠惶誠恐的接過茶盞,吃了幾口茶水才順下氣來。複擱了茶盞才開口問:“太極殿的事,您都知道了?”

韓太後點點頭,愛憐的拿手摸了摸榮薑頭頂:“記不記得我給你取的小字?”榮薑雖不解她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卻點點頭,太後慈善的笑了,“瑛之一字指美玉,你是塊美玉啊瑛娘。”韓太後看著她,似寬慰,卻更像是叫她妥協,“不論是軍中,還是在鄴城,自然都是大鄴最尊貴的姑娘。”

榮薑有些惶恐,她是最尊貴的姑娘,那公主們是什麽?可她聽的出來太後是叫她安生留在鄴城,心道天家無情,縱使太後對她諸多憐愛,在這件事上,一向不問政事的太後,都變著法子想扣下她。

“您放心,今次是我做錯了事,陛xià未責罰已是天恩浩蕩,”她笑一笑,適才麵上的紅暈皆已散去,隻留下了一派柔和,“我就留在鄴城,也好進宮多陪陪您呐?”

韓太後因見她一副乖巧姿態,心中便很是受用,把她留在車上陪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放她下去,令叫人招了韋淑妃來侍奉,便後話不提。一行人就這樣走了大約兩個時辰,便抵達了昌隆行宮處。

此時的江州官道上,一架馬車徐徐行進,那帷帳選的都是最上等的料,車頂上還嵌著顆琉璃珠子,叫人看了便知車內人的身份貴重。

遠處有快馬急而來,在馬車前停下,與馬車左側騎著馬的魏鳴低語了一陣,複又策馬揚長而去。

魏鳴下了馬,令車夫停下,自己翻身上車,因見車內的人正閉目養神,忖了忖仍低聲開口:“殿下,鄴城有變。”

趙倧身上套的是寶藍色長衫,玉冠束發,他生的俊美,如今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更平添幾分別樣的風姿。斜飛入鬢的劍眉微擰了一把,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些許不悅,斜睨了魏鳴一回,示意他說下去。

“適才得的信,固寧侯今早的朝會中先被談禦史彈劾縱弟逞凶,後雖被鄭閣老化解開,卻反叫鄭閣老參她先斬後奏,”說著話頓了頓,輕咳一聲,“她自去了兵權,把令符繳了回去,陛xià發了旨意,卸了侯爺軍中一qiē職務,令她留守鄴城,無皇命不可外出。”

趙倧卻像並不意外,隻是哦了一聲,許久之後反倒笑了。他這一笑眼波橫流,魏鳴看的一怔,忙把頭低了下去,卻聽趙倧開了口:“榮薑果然是個聰明的。這個丫頭的本事,比之當年的榮臻,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隻可惜了她生不逢時,若她生在皇兄在位時……”

魏鳴這頭正想問“若生在那時又當如何”,趙倧卻已坐直了身子,魏鳴沒顧得上問什麽,上前了兩步把服侍他吃茶,才聽得趙倧又說道:“榮臻十七歲的時候,尚不知‘退’字如何寫。她有那樣好的本事,那樣好的出身,又生在戰亂年間,自然隻知進,所仗的不過是皇兄信她重她。可是魏鳴啊,我來問你,若一味激進會如何?”

“敗。”魏鳴堂而皇之的隨著趙倧評價榮臻,卻沒有一絲不敬,隻是平靜的說出這樣一個事實。

趙倧斂了笑,長歎一聲:“榮臻當年若懂得這個道理,就不會也不該跟皇兄提借道,害的皇帝遠赴西戎,當了五年的質子,還險些丟了這個皇位。朝中那麽多人,難道就她想得出這個法子?那兵部一幹人早就該卸職回家養老去了,可是隻有她啊……傻子一樣的。”他轉著手上滿翠祖母綠的扳指,沉思了片刻,“榮薑知道分寸不假,可依今日情形看來,隻怕她縱一味退讓,皇帝也不會容她了。”

魏鳴一驚,有些磕磕巴巴的問了句:“前頭不是給榮二姑娘……指了婚嗎?”

“榮二的太子妃位,保得住榮家,保不住榮薑。”他伸手在魏鳴額上彈了個一下,“跟著我這麽久,還是沒長進。”調侃過一回,又搖搖頭,無不惋惜地開口,“沒了榮薑的榮家,還能有什麽風光好景呢。”

“奴才不懂,”魏鳴吃痛的縮了縮脖子,跪坐在趙倧腳邊,做了個深思狀,開口去問,“侯爺兵權也卸了,今後既被拘在鄴城中,陛xià怎麽會還不容她呢?”

趙倧看他的做派,笑罵了一句“殺才”,雖憂心京中局勢,卻有了些喜色,撿了顆果子丟給魏鳴,才道:“誰叫她是榮臻的閨女呢。皇帝……總要報仇的。”

魏鳴接下果子,聽他這麽說沒敢再接話,再說下去就是誹謗天子了,他主子敢,他可沒那個膽子。卻又聽了趙倧吩咐他:“叫你弟弟先入京,把我的帖子送到太傅府上,就說傳我的話,叫他把先帝那道遺詔,備好了等我入京。”

“殿下想好了嗎?奴才雖不知道遺詔上寫了什麽,可這道遺詔一出,勢必要惹得陛xià猜忌您……”他漸漸收了聲。這話說的糊塗極了,難道沒有遺詔,天子就不猜忌英王殿下了嗎?

趙倧知道他一心是為自己好,拍拍他肩頭示意他寬心:“不妨事,我不是榮薑,難道任憑他揉搓拿捏嗎?他將帝王權術玩的得心應手是好事,我卻不能眼見他一味的打壓忠良,寒了朝臣的心。對榮家,他做的太過了。”

其後有吩咐他指派個機靈的小子進宮去回趙珩,隻說明日便可抵達鄴城,便再沒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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