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

陳雲深

第95章 V後新章

書名:好女不下堂 作者:陳雲深 字數:6046

夏家馬車拉著那婆子,一路風馳電掣行至夏宅門外。『』

到了門上,眾人下車,將那婆子揪下車來,不由分說,推進門裏。

陶氏心裏七上八下,一路過去被人指指戳戳,跌跌撞撞也不敢抬頭,隻看著腳下不知邁過了幾道門檻,才來到一間房舍外頭。

珠兒打了簾子,叫她進去。這陶氏低著頭,邁步進門。

走到屋中,隻見堂上上首坐著個五旬上下的白麵老者,料來便是夏家的當家老爺,夏家小姐夏春朝正在一旁地下的一張棗木椅上坐著。

陶氏走進門內,便不肯往前走,隻在一旁站了,垂首不言。珠兒快步走到夏春朝身側,垂手侍立。

夏春朝正同父親商議遷居一事,瞥見陶氏進來,也隻當不見,隻顧同夏東興說話,不理不睬。

夏東興正側頭同女兒商談,一時不曾瞧見。落後口渴要茶,抬頭卻見地下站著個麵生婦人,詫異道:“這婦人是誰?不是咱們家的家人,怎麽跑進來的?”

珠兒這才回道:“稟老爺,這是街上開茶棚子的陶媽媽,平日裏管些說媒拉纖、買賣侍女的差事。之前大奶奶請她來家看過病,姑娘因身子不適,也請她看過,今兒忽然找來說有事要告sù老爺。”

夏東興生性古執,甚是厭憎三姑六婆,聽說這婦人正是操此行當的,心裏頓生厭惡,當即說道:“若是來說賣丫頭的,去跟大奶奶講就是了,來尋我做什麽。沒看見我正同姑娘說話,一聲兒不言語就進來了,當真是半點禮數也不知!”陶氏尚未張口,先被羞了個滿臉臊紅。

夏東興又轉而向夏春朝道:“你身子不適,請大夫就是,怎麽叫她來看?這神婆整日在街上招搖撞騙,懂什麽醫術藥理,你叫她來替你看,不怕她治壞了你的身子?”夏春朝淺笑道:“我也是看嫂子請了她來,想著大約可靠些,又吐的實在難過,病急亂投醫之故reads();梅開二度。”

這父女兩個說著話,那陶氏在下頭聽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個字也不敢吐。

少頃,珠兒插口道:“老爺,這陶媽媽今兒過來是另有話說,並非為賣丫頭來的。”說著,就向陶氏道:“陶媽媽,你適才在門上求人放你進來,口口聲聲隻說有話要講。如今見了老爺和姑娘,怎麽不敢說了?”

那陶氏已知是落入圈套,心裏暗罵了幾句,但身已至此,也是無可奈何,隻好將先前同珠兒所言之事又講了一遍。又恐夏東興遷怒自己,趕忙辯解道:“我也說這事太過傷天害理,隻是大奶奶一再強求,還說若我不照辦,就叫人來拆了我的棚子。婆子一個寡婦,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胳膊拗不過大腿,隻好假意暫且答應下來。這都是大奶奶的主意,婆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害大小姐啊!”

夏東興乍聞此事,又驚又怒。尚未開口,夏春朝便先說道:“我同嫂子從未有過口角爭執,她為什麽要害我?莫不是你這個婆子訛詐不成,便來栽贓陷害?你說她問你買藥來害我墮胎,可有什麽憑證?!”

陶氏自知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也就管不了王丟兒那許多了,隻為洗脫自己,忙搶著說道:“有有有,之前大奶奶給了我許多銀兩並首飾,說是預付的藥錢,待事成之後還要謝我。其中有一枚鳳釵,我給珠兒姑娘看過。珠兒姑娘說是大奶奶的東西,就收去了。”說著,便看向珠兒。

珠兒將那釵子自袖裏取出,送到夏東興麵前,說道:“適才陶媽媽拿了這釵子過來言說此事,我看這釵子很是眼熟,想起來是早年間老爺往王家下聘時送的壓貼禮。我一個丫頭,這樣的事不敢做主,隻好將她帶了進來。”

夏東興接過釵子,細細打量了一番,見果然是兒媳之物,臉色越發陰沉。當下,向左右吩咐道:“打發人,去將大奶奶請來!”

底下答應了一聲,就有家人媳婦去請。

堂上眾人坐著,彼此並無話說。

其時,那王丟兒正在屋中閑坐,因金鎖一門心思隻在同夏恭言勾搭上,招兒年紀太小,並無人替她打探,對堂上之事尚且一無所知。忽聞老爺相招,她心中疑惑,問道:“這不早不晚的,老爺叫我怎的?可知道為些什麽事?”

來人心想這怎好直說,便推不知,隻說老爺請奶奶快去。

王丟兒無奈,起來穿了衣裳過去,心裏上下不寧。

走到堂上,才踏進門檻,她就見陶氏在堂下地上站著,心裏頓時一慌,就知那件事不好了。當著人前,隻好強撐著無事,上前與夏東興道了個萬福,立在一邊。夏春朝因有身孕,便坐著未曾動身。王丟兒倒也不及同她理論。

王丟兒問道:“爹今兒叫我來有什麽事?”夏東興向陶氏一指,問道:“這婦人你可認得?”王丟兒待要說不認得,但日前她進來,一眾家人都看在眼裏,推諉不得,隻好說道:“認得,前兒媳婦身子微有不適,請了她來家看診。”

夏東興冷哼了一聲,說道:“你身子不適,為什麽不請個正經大夫來瞧?!找這樣的下三濫來家,預備行什麽勾當?!”王丟兒強笑支吾道:“爹說哪裏話,當真是看病。我是看沒什麽大事,就請大夫來,未免小題大做,所以找這個嫂子來瞧瞧。”

夏東興斥道:“你往日但凡有半絲兒頭疼腦熱,哪次不是大張旗鼓,暢揚的合家大小人盡皆知,怎麽如今就這等客氣起來?reads();半子!我看你生病是假,勾結外人陷害你妹妹倒是真!你這個惡毒婦人,春朝來家礙著你哪些兒,你就這等容她不下?!”

這王丟兒是個混沌愚頑的婦人,全無半點思辨之才,聽公爹當麵斥責,隻道此事發了,驚慌失措之下,竟失聲喊道:“我也不想如此,隻是爹你未免也太偏心了。這世上哪有把休回來的姑娘一輩子養在家裏的事情?自打這丫頭回來,你們父子三個都跟吃了*藥一般,人家的孩子也要認作自家的養。她手裏明明有錢,還要分田分房給她,上一世欠她的不成!我不過是氣不過,方才有這般打算!爹,你不要轉錯了主意,你今兒為著一時心疼,將她母子兩個留在家裏,明兒看人家怎麽笑話咱家呢!隻怕還要帶累著行哥兒難說媳婦,到那時候你們就知道我主意不錯了。”

夏東興不妨這婦人竟講出這樣一番惡毒言語來,氣的兩手發顫,一時講不出話來。夏春朝見狀,連忙吩咐珠兒倒了滾茶上來,她隻顧安撫老父,也顧不上理會王氏。

王丟兒見無人應聲,竟得意起來,洋洋自得道:“說起來,到底還是她自個兒不好,不知在夫家怎麽浪,勾搭了野男人叫人拿了把柄,才給攆了回來。放著好好的將軍夫人不做,定要回娘家來,普天下沒見過這等不要臉的女人。爹,我這是替咱家消災解厄、教訓姑娘呢,你還該謝我才是。如今既然事揭破了,我索性明說了罷,咱們家這樣子嬌慣姑娘委實不成的,還是早些把她肚子裏那個給拿了,替她尋個人家是正經。什麽有田有地就不必嫁人,沒得扯臊蛋!女人怎能不嫁人呢?!”

一通話說畢,夏春朝還未開口,夏東興忽然暴跳起來,衝下地去,抬手向著王丟兒便是兩記耳光,將王丟兒打翻在地。

王丟兒不防猝變,歪在地下,又羞又痛,兩眼淚流,登時便嚎哭起來。

正當此時,夏恭言收得消息,急忙趕來,進門就見媳婦坐在地下,叉著兩腿,頭上發髻散下來一半,哭號叫罵個不住。父親又立在一旁,凶神惡煞一般,妹妹夏春朝正不住撫慰。

眼見這等情形,夏恭言也不知出了什麽變故,踅進門來,站在一旁,低頭不敢言語,亦不敢為媳婦聲言一句。

夏東興一眼看見他,才消了三分的怒氣登時又跳了起來,也不多言,隻向兒子喝道:“去套了馬車,把這毒婦送回王家。我不說接,誰敢去接,我打斷誰的腿!”

王丟兒一聽此言,又急又氣,又覺羞恥,急怒攻心之下,竟而兩眼一翻,死在地上。

夏恭言這才硬著頭皮問道:“不知媳婦有何過錯,要父親這樣發落?”

夏東興怒不可遏,一時講不出話。夏春朝親手送了碗茶上去,他一口飲幹,這才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說道:“這樣一個下作的攪家精,留在家裏做什麽?不如早早打發了,還倒好些!”

夏恭言聽聞妻子竟然設計陷害妹妹,心裏雖也激憤,到底是自個婆娘,總有幾分夫妻情分,開口求道:“媳婦子這回確實有錯,但她來咱們家也這些年了,雖說脾氣毛躁,一向也並沒什麽過錯。打發回家去,似乎太沒情誼。父親看在她往昔份上,還是寬恕了她這回,責令她改過罷。”

夏東興怒道:“混賬東西,為著這麽個婦人,連你老子的話也不聽了不成?!這麽個刁鑽惡毒的婦人,你要她做什麽?!今兒她為著家產害你妹妹,明兒是不是就能為了錢財下□□毒死我?!要饒了他,除非我夏字顛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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