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

陳雲深

第87章 V後新章

書名:好女不下堂 作者:陳雲深 字數:6033

第八十七章

陸炆立聽了渾家言語,斥道:“你這是什麽糊塗話,她是長房的媳婦,就是長房當真休了她,到底有那麽一層情麵在。哪裏有小叔子娶大伯子家兒媳婦的道理?這事兒也還沒有作準,誰知將來怎樣,往昔我看勇哥兒同她極好,隻怕不肯答應。何況,長房將她休了,咱們又上趕著去提親,不是削了長房的麵子?日後親戚走動起來,怎麽在一處坐?快些打消了這主意,當真是胡鬧。”

周氏嗤之以鼻道:“他們既將兒媳婦休了,春朝同他家就一刀兩斷了,自此男婚女嫁兩個不相擾。春朝如今是夏家的姑娘,又不是他長房的什麽人,長房憑什麽插手?莫不是他家休出去的,就不準人家娶了?”陸炆立又道:“諍人是頭婚,娶一個被夫家休過的女子,未免太委屈了。咱們雖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又怎好去丟這個臉,叫鄰裏街坊看笑話。”周氏鼻子裏笑了一聲,說道:“這年頭,日子是自己過的,又不是給人瞧的。人笑話不笑話,與咱們何幹?這些人嘴裏笑話,心裏還不定怎麽羨妒呢,不過說幾句酸話,叫你也不痛快罷了。咱們不去聽他的,又有什麽害處?春朝這幾年在長房,為那一家子置辦下多少家產,你又不是沒看在眼裏。往常你也說,這姑娘給老大家做媳婦兒,當真是委屈了她,如今卻怎麽說起這話來?諍人那裏,你就更不必顧忌了。我一早就瞧出來,他對春朝有意,隻是壓在心裏不敢說。現下出了這樣的事,可不說他們兩個有緣麽?”

陸炆立聞聽此事,大吃一驚,連忙追問道:“竟有這等事,我怎麽不知?諍人幾時存了這份心?他……他和春朝不是有些什麽不能見人的勾當?”

這周氏便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

原來這陸諍人自打前回去老宅與陸賈氏請安回來,便時常魂不守舍。周氏看出端倪,卻又不知是何緣故,問著兒子,他也不肯說,逼得急了,便隻一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周氏無法,也隻好隨他去了。那陸諍人一日更比一日的茶飯不思,無心念書。直至陸誠勇升官擺酒那日,二房合家赴宴。回來時,周氏便在後院裏見兩個兒子在僻靜處爭吵,陸諍人不知說了些什麽,就聽陸諱文冷哼一聲道:“你以為你就好幹淨?當真行得正走得直,你藏著人家的香囊葫蘆做什麽?既也揣著這等心思,就別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麵孔來!”

陸諍人滿臉脹得通紅,待要分辨,有無話可說,看母親走來,慌忙去了。

周氏不知何故,走過去詢問。陸諱文便將二弟一心思慕堂嫂之事講了出來,又添油加醋道:“這事太也無禮,我也申斥了他幾回,二弟隻是不聽。今日竟把人家的東西也偷拿了回來,我看不過,說了他幾句,他便同我吵嚷起來。母親得空時,也開導開導他,弄出事來,豈不傷了親戚和氣?”彼時周氏聞訊,氣急敗壞,既恨兒子不爭氣又慮他焦壞了身子,思來想去隻好緊趕著替他把親事定下,好斷了他這門心思。誰知,陸諍人姻緣路阻,連托了許多媒人都沒能尋到個合適親事,所以拖到了如今。

陸炆立聽了這一篇故事,氣恨交加,吹的一溜長須直顫,大怒道:“我說你怎麽突然就起了這麽個荒唐主意,原來是為了那個沒廉恥沒人倫的畜生!夏春朝再嫁誰家都可,偏咱家不行!”說著,登時就要叫人拿那逆子上來打死。周氏連忙攔在裏頭,說道:“倘或夏春朝還是侄兒媳婦,你打他個非分妄想倒也罷了。如今不是了,你又打他做什麽?!”

陸炆立怒道;“你這婆娘,知道些什麽!勇哥兒是朝廷命官,春朝也是受過封誥的命婦,哪有這等容易說休就休?裏麵不知還有些什麽事!就是要休,也得等勇哥兒回來,他們自家商議。你這時候跟在裏頭湊什麽熱鬧?!這熱鬧是咱們平頭百姓湊得的?你不怕勇哥兒回來聽聞此事,惱將起來,到朝廷裏告咱們一個騙娶命婦之罪?!”

周氏不過是個沒甚見識的婦人,哪裏想到這些,聽丈夫說的厲害,雖心裏發虛,嘴上卻不肯示弱,兀自強辯道:“這話混賬,人是他們家攆走的。就是勇哥兒回來要算賬,也該同他爹娘老子算,安在咱們頭上算怎麽?我可告sù你,諍人現下為了那女子已是寢食難安了,他若有個好歹,我可跟你沒完!”

陸炆立亦勃然大怒,喝道:“等那畜生病死給他收屍就是,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也好意思講來!我旁的不管,隻不許你自作主張,出去胡行。你若不聽我勸告,等我打聽出來,我都算在那畜生身上,必定打斷他的腿!”

周氏眼見丈夫氣怒至此,不敢再火上澆油,假意拿了幾句話敷衍過去,心裏卻不以為然,計較著過上兩日便往夏家打探打探。

陸煥成走到外宅處,見了那母子二人便被絆住,盤桓了一日,直至隔日清晨方才回府。歸家便知賈忠並未討得銀子,二房給的那十兩便如打發要飯一般。陸煥成暗罵了幾句,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將兒子之前受朝廷賞賜的那一盤子金餅尋了兩個,到金鋪換了銀子,采買禮品。如此一番忙碌,天色又將黃昏,隻好再等隔日往侯府探望。

卻說王丟兒打發的人往陸家送信,信兒沒送到卻吃了一頓板子,打完被丟了出來,臀下肌肉血肉模糊,一步路也不能行得。路上有認得他的行人,將他攙扶到家。

王丟兒在屋裏坐著,聽聞消息,嚼罵了幾句,便向金鎖道:“也不知這蹄子在陸家怎麽得罪人,人家連門也不許上了。”

金鎖回道:“陸家為那樣的事攆了姑娘,姑娘走前又大鬧了一場,他們今如此也算人之常情。”

王丟兒歎了口氣,說道:“然而這般,這條路就算是死了。也罷了,沈家的事兒就算便宜了這蹄子。明兒尋個空,你就出去遞個信兒,叫惠香來,我有話說。”

金鎖會意,應了一聲,就罷了。

當日,一夜無話。

隔日起來,夏春朝正在梳頭,忽覺一陣眼目暈眩,胸臆煩惡,轉過頭去,嘔出幾口酸水。

寶兒端了盆子進來,見狀連忙拿了一盞清水過去與她漱口,又道:“這樣早也吐晚也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頭。姑娘又吃不下東西,這些日子下來,身上眼見著就瘦了幾圈。這般下去,豈不是虧了身子?還怎麽生孩子呢?”

夏春朝漱過口,將茶碗放了,勉強一笑,說道:“這也是世間婦人懷孕常有的事,無需擔憂。前幾日大夫過來時說過,我這是頭胎難免辛苦些,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些了。”

寶兒在旁憂慮道:“話雖如此,姑娘見天的吃不下飯可怎好?昨兒晚上,姑娘隻吃了兩口白粥就推說飽了,今兒怎樣?”

正說話間,珠兒自廚房回來,進門便笑道:“姑娘昨兒說沒胃口,今兒老爺叫灶上燒了姑娘愛吃的幾道好菜,姑娘可能吃下飯了罷?”說著,就將提籃擱在桌上,把飯菜一道道端了出來。

夏春朝看過去,隻見倒是有些清粥淡菜,其餘卻盡是些雞鴨肉菜。雖是自己往日愛吃的菜色,然而現下一看那滿盤的葷腥油膩,隻覺酸水上湧,禁不住又要去吐。

兩個丫頭慌了手腳,替她捶背撫胸,端茶倒水。

夏春朝好容易才止住幹嘔,喘氣道:“快將這些拿開,我是一眼也不想看見。”

珠兒無奈,隻好把菜又收到籃子裏去,說道:“姑娘不吃,待會兒老爺知道了又要嗔了。”

夏春朝白著臉笑道:“怕什麽,父親責怪,有我呢。”

珠兒撇嘴道:“我們挨罰挨罵怕什麽,我隻是擔憂姑娘的身子罷了!姑娘就是不顧惜自己,也得想想肚子裏的孩子。你吃的這樣少,孩子可怎麽辦呢?”

夏春朝喟歎道:“我也知道,隻是實在吃不下。”說著,頓了頓,又笑道:“我心裏倒是想吃炒紅果,隻是目下不是下紅果的時候。”

珠兒笑道:“姑娘有想吃的東西就成,一個炒紅果算什麽,不信京裏尋遍了找不出來。隻是這正經飯菜,姑娘也要吃些才好。”

夏春朝笑道:“行啦,撥一碗白粥再夾些鹹菜就好,那些葷腥眼下實在不想碰。”

吃過了早飯,外頭忽然報道:“間壁沈家打發人來看姑娘。”

夏春朝聞言,連忙命請。

少頃,就見兩個中年仆婦進來,給姑娘請了安,笑道:“我家老太太惦記著姑娘,打發我們來看看姑娘。她本要親自來的,隻是昨兒後半夜受了風,今早起來就有些咳嗽,怕過了病氣給姑娘,就不來了。”

夏春朝笑道:“老太太也是看著我起來的,什麽病氣不病氣的,這等見外。老太太病了,我倒該過去瞧瞧的,可要緊麽?”

那人笑回道:“我們老太太猜著姑娘會這樣說,特特叮囑了不叫姑娘去,說姑娘懷著孩子,又是最要緊的三個月,不敢勞累了。我們老太太還說,姑娘這是頭胎,隻怕有些嘔酸吃不下飯,叫我們送了一袋紅果過來,熬湯泡茶都是最相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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