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遲來的重逢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9864

徐子言笑道:“唔……我先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可以嗎?”

若君看看陳太太,又看看身後的舒誌,略有些緊張的點點頭。

徐子言輕聲道:“你……結婚了沒有?”

若君更是奇怪了,這徐子言十多年沒見,怎麽今天一冒出來就問自己的婚姻問題。

“沒……沒有……”

“哈,好極了,好極了!”徐子言拍了拍手。

若君更是一頭霧水,自己沒結婚那麽值得高興嗎?她轉頭看了一眼櫃台後的陳太太,陳太太是雙眉緊蹙,一臉的無奈和唏噓,不停的搖頭,看了看舒誌,輕歎一聲。

徐子言微笑道:“有一位遠道而來的故人想要見見你。他此時此刻就在小閣樓上。”

他這麽一說,若君和舒誌都驚跳了一下,若君是一顆心頓時卡在喉頭,就要蹦出來,而舒誌的臉色也忽的變白,雙手握拳,不由的輕顫。

“是……誰?”若君幾乎是咬著自己的舌頭吐出來的字句。

“你自己上去看看吧。他已經等了你一下午了。”

若君回頭看了一眼舒誌,兩人匆匆看了彼此一眼,心中似乎都已經知道了答案。

會是他嗎?會嗎?怎麽可能會是他?

老舊的木樓梯,發出那熟悉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如十多年前一樣,若君緩緩的,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她的心伴隨著腳步,也越來越沉,原本短短的十來個階梯,她好像走了半個世紀那樣久……終於,她站在了那滿是回憶和曖昧的小閣樓前。

她剛要舉手敲門,裏麵就已經傳出了那既熟悉又陌生,久違了的聲音:“進來吧。”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的心是跳的那麽快,那麽快,快到或許有驟然蹙停的可能……她深吸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個熟悉的,挺拔的,午夜夢回千百次的背影,就站在離自己幾步之遙的窗前,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在夢裏,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他回來了!天,他回來了!

他並沒有轉身,而是將指間的香煙送進了嘴裏,煙霧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定製的西服,那完美的剪裁,更是把他修長俊朗的身材襯托的如青鬆蒼柏一般。

她覺得天旋地轉,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不,一定是夢境,一定是夢境。她扶著牆,不停的對自己說,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還好嗎?若君。”他淡淡的問著,繼續噴雲吐霧。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她不停的搖著頭,不停的反複自問著。

他緩緩轉過身來,他終於看到了她,她卻看不清他了,因為淚水早就已迷蒙了眼前的一切,而這淚水中不僅有思念,激動,震驚,還有懊悔,恐懼和不知所措。

他並沒有衝上來擁抱她,親吻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看著她,他們的重逢怎麽會是這樣的?

多年前,他們在縉雲山上的重逢並不是這樣的,當時他們隻用了兩句話,就已經化解了彼此間的生疏和尷尬,他張開手臂,她就撲進他的懷裏了。

可是這一次……似乎有些東西變化了。

是的,這變化就發生在十幾分鍾前,如果不是瑞康推開窗戶,如果不是瑞康看到騎車的帥小夥,如果不是瑞康看到自行車後座上甜蜜微笑的她,或許他還會像當年那樣張開懷抱,可是,他看到了,那個英俊帥氣的小夥子和她歡樂的笑容,還有她手上的風車……

於是,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他震驚了,他遲疑了,他傷心了……

他的樣子也讓她很是吃了一驚,他梳著帥氣的背頭,露著飽滿光潔的額頭,一副金絲邊眼鏡,讓他顯得成熟穩重儒雅,臉頰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上唇上是兩撇漂亮的小胡子,他和多年前已經變化了許多,卻依然漂亮瀟灑。

西服,領帶,鋥亮的皮鞋,使他顯得洋氣而高貴,和多年前一樣,在他麵前,她依然寒愴如故。她心中一酸,歎息了一聲,她和他從未匹配過。

當年他是周家二少爺,自己是窮的要靠自己的婚姻才能換取家人溫飽的人,後來他是追求理想的大學生,而自己隻是屈服於媒妁之言的小媳婦,再後來他是抗日英雄,高級軍官,而自己不過是個守寡的山野村婦,如今他功成名就,富可敵國,而自己依然在為生計操勞。

他倆從來不對等,在他麵前,她似乎永遠都像個可憐蟲,一個需要拯救的可憐女人,她坐在床上,背對著他,努力想讓自己平複下來,她知道再站在那,自己一定會暈過去。

可是即使是背對他,她也一樣痛不欲生,怎麽會這樣?如果自己沒有和舒誌開始,或許今天的重逢會是一個很動人心魄,感人肺腑的場麵,可是舒誌就在樓下,自己剛與他卿卿我我了一整天,她一時間無法把感情拉回到多年前。

“我想,我回來的不是時候。”他自嘲的說:“我看到了那個小夥子騎著自行車載著你。”

她默然無語。

“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是好事……”

你別說了,別說了……”她捂住耳朵拚命搖頭。

“好吧。”他走到那個老舊的脫了色的衣櫃前摸了下那扇早已掉漆的木門,微笑道:“這門還是我修好的呢。”

他歎息道:“咳……如果那天你能等我回來,讓我陪你一起回去多好?”

“一切都過去了。如果你昨天回來或許一切也會不同。可是世上也沒有如果。”她低垂著頭喃喃道:“能待幾天?”她哽咽著問。

“七天。”他答,眉頭皺了起來。

她點點頭,咬著不停顫抖的下唇。

“念安待會就放學回來了。”

“子言已經派人去學校接了。”

“哦。”若君點點頭。

他們重逢的話語居然是如此的乏味。

七天,他們隻有七天的時間,這七天或許就是他們最後相聚的時光,難道這最後七天她還要和他賭氣,傷心嗎?不,那麽多年的相思,她不願意就這樣讓著珍貴的七天在隔閡中消失。

她突然站起身來,走到他麵前,看著他,她要看他,是的,她要記住他,他這麽艱難的回來看自己,她一定更要好好看他,細細的,一點一點的看他,記住他的所有。可是她不敢碰他,自己沒有資格,她寧可像欣賞一幅名畫般的欣賞他。

他也同樣的看著她,也不敢觸碰她,因為她已經有了新的愛人,他不想破壞她的幸福,可是他心裏也同樣的想著,他要細細的看她,每一根睫毛,哪怕是臉上的那顆淡淡的小小的斑點,他都要記在心裏。因為他們隻有七天。

可是他倆的視線最終還是糾纏在了一起,他們看著彼此,彼此的容貌外形都有了些許的變化,但是眼神中那深埋的鍾情卻依然如故,她從來就看得懂他的眼睛,就如當年在馬車上的那一瞬。他依然愛她,他心底的熔岩依然在為她而燃燒。

不過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周家二少爺了,他克製著擁抱她,親吻她的衝動。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那個小夥子是誰?我能認識一下嗎?”他終於還是無法克製自己內心的不甘心。

若君轉開視線,歎了口氣,無奈的,自嘲的,難過的笑了兩聲,因為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上天又再一次和他們開了一次玩笑,自己怎麽會在今天和舒誌出去爬山?

“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歸宿,我不會打擾你的。我見過念安後,就會盡快回英國去。我不過是……好奇。”他說。

“是舒誌……”

“什麽?!舒誌!”瑞康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舒誌?怎麽會?他忍不住哭笑不得的笑了聲:“嗬,舒誌?怎麽可能?若君,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他……他比你小了十歲啊!”

“我知道,我也覺得很荒謬。”若君咬著嘴唇說。

“天!哈!這是怎樣一個瘋狂的世界,當年我在大街上救回來的孩子,今天竟然成了我的情敵?!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瑞康攤開手,抑製不住苦澀的仰天長笑。

“若君,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怎麽會?怎麽會愛上舒誌?”

瑞康突然情緒有些失控起來,一把拉住若君,問她:“或許是我不好,是我把他交給你撫養,但是你們怎麽會,怎麽會?若君告訴我,你真的愛上了他嗎?你不再愛我了嗎?”

她看到他的眼中再次升騰起來的愛火,天,自己一直都是愛著他的啊,可是自己不配愛他,也不配擁有他的愛。

“若君,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分隔了那麽多年,經曆了那麽多,一直都不是你已婚就是我已婚,可是如今,我已經和嘉琪離婚了,離婚證書我都帶來了,你也單身了,眼看著所有的苦難都要過去了,為什麽,怎麽會又會冒出一個孟舒誌來?天!”瑞康痛苦的按了一下發漲的太陽穴。

“我知道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不能責怪你移情別戀,或者另嫁他人,你需要有個人照顧你,疼愛你,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不甘心。”他的熔岩終於也忍不住噴發出來:“我們吃了那麽多的苦,怎麽最終還會冒出個孟舒誌?”他氣的在屋子裏打轉。

她掩麵而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不停的重複著。

他還是忍不住一把擁抱住了她,她極為自然的,好像是回家一般的回到他的懷抱,緊緊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

他夢縈魂牽的梅花又回到了他的懷裏,他吻著她的額頭,他們彼此擁的很緊很緊。

“告訴我,若君,你還愛我嗎?”

“是的,是的,是的。我愛你。雖然我知道我不配愛你,也不配得到你的愛。可是瑞康,我愛你。”

他胸中的熔岩再次滾動起來,捧起她的臉,緊盯著她:“那舒誌呢?”

若君哭的很傷心,很傷心,說道:“我不知道,就像如果你問我愛不愛丁曉輝,愛不愛你大哥一樣,我也不知道,我是個很糊塗的人,他們都對我很好,我想我是很喜歡他們的,也很感激他們,或許也愛他們。可是我卻無法回答。”

她抬起眼睛看他:“但是如果你問我愛不愛周瑞康,我的心裏卻是那麽清晰的知道答案,是的,我愛周瑞康,我愛他。”

與當年一樣,他再次猶如聽到天籟般,四目相對,依然如當年那個雷雨之夜,他的手臂用力一收,低下頭來,吻在她的唇上,沒有半分的強迫,為難,猶豫,她立刻積極的回應他。

他倆交換著氣息,交換著思念,交換著心意,他們纏綿的吻著彼此,邊吻邊流淚,邊吻邊不停的向對方說著“我愛你。”“我想你。”

若君攀住他的脖子:“我們怎麽辦,瑞康,我們怎麽辦?”

瑞康拉著她坐在床沿上,自己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那塊梅花手絹,輕輕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若君看著那塊手絹,感動萬分:“你一直帶在身上?”

“是的。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她呆呆的看著他,輕撫著他的臉。他握住她的手,說道:“若君,既然我兩心意未變,那我就要把我這次來的計劃告訴你。”

“什麽計劃?”

“我要帶你和念安去英國。”

“去英國?”若君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是的,你聽我說,我們先到香港,在香港登記結婚,我把在香港的事情處理完畢後,我們就一起啟程去英國。我在英國有一個莊園,裏麵種了很多花,有一個紅玫瑰花的花壇,我還種了一片梅花林,這些都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若君的眼前仿佛見到了一片花海,美不勝收的景色,她輕微的眨動著睫毛,聽著他繼續訴說:“我這十多年來,也算是夠轟轟烈烈了,又是遊行,又是演講,又是上戰場,槍林彈雨中挺過來,死人堆裏爬出來,現如今看到中國有了新氣象,我也很是安慰。但是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很敏感,如果不是子言幫助我,我是根本回不來的。

無論我的事業上有多成功,我卻從來沒有享受過家庭的天倫之樂。若君,跟我走。子言會幫助我們的,在英國還有遠洋,他一直在幫我打理著我的資產和生意。

若君,跟我走,苦難都結束了,爹臨終前也已經接受了你們母子,他還為你和念安準備了一份價值不菲的禮物,我目前存在香港銀行的保險櫃裏。”他吻著她的手指:“若君,我不能再失去你們母子了,八年多了,不,從我去迎娶你的那天算起的話,已經快十六年了。就算上蒼要考驗我們,懲罰我們,也夠了吧。”

“所以,現在,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走?”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

她看著他那清澈的眼睛良久,破涕為笑說道:“當然願意。隻是我舍不下舒誌,我們相依為命很多年。”

瑞康苦笑一下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會和他談談的。”

“你和他談?你倆一個是火藥,一個是炸彈……”

“嗬嗬,你放心,我們男人有男人的交流方式,況且舒誌的脾氣我知道。”他微笑著闔了一下眼簾。

“還有一件事,胡……”若君還未說完,樓下一陣孩子的喊聲:“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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