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五十五章:啖螯譏爾雅 - 第192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8071

毋需幾日,無憂得愈、身已無恙之訊,無脛亦走。liudianxing.com

蒼文赤武雖未得暇探看,然聞信終是落了心頭大石;愚城一邊,青丘橋玄英亦有耳聞,心下見喜:青丘自是以弄無憫之喜為喜,又感終可同綏嗔司徒霜威司士二位交待,算可長舒口氣;至於橋玄英,本對無憂既敬且佩,加之得了目榮華所在,這便偷往愚城水牢,立將佳訊報於其知,也算解了目榮華急困。

這日,午時不到。

無憂於懷橘宮院內支傘小坐,不遠處,弄無悲立憑闌幹,垂眉嫣然。

草圃花棚,載芬載敷;雖無陽日,雨絲留情。

無憂聞雨聲不住,稍顯昏昏,啟唇輕道:“肩山地界,淫雨不絕,可是有半月之久?”

弄無悲唇角一抿,因密音難用,尚不及以字達意,卻聞院外疾聲,細細辨來,正是蒼文。

“師父,蒼文攪擾!”

無憂側目,示意弄無悲噤聲莫動,稍一輕咳,徐徐應道:“文哥哥,無憂在此。無憫尚在內堂,不知何事,急如火燎?”

蒼文於院外聞聲一怔,短歎二三,輕道:“不薑山......不薑山主又至,現正候於仰日宮!”

無憂同弄無悲俱是心下一緊,無憂冷了眼目,緩道:“吾這便通告無憫,請其前往恭迎,仙友來訪,長輩來探,何須驚怪?文哥哥勿憂,先往仰日宮安撫便是。”話音未落,無憂回身,直往弄無悲而來,兩目定定凝視,見其逃目,不欲對望,再見其眉峰蹙破,兩耳漲紅,無憂便已解意。

“無憫早告吾知,不薑山為尋赫連雀尾行蹤,布了眼線於陽俞鎮邊;想是其心願難償,終是親自摸上山來!”

弄無悲聞言,兩掌藏於身後,徐徐摩挲,稍頓,聞無憂接道:“此時,若有一二形貌相類養默顧氏者,便可解吾所急!”

弄無悲黯然垂眉,數行金字乍亮於無憂目前。

“知日宮內,確有四人,形貌如一,足以亂真。”

無憂閱畢,目珠急轉,單掌攥了弄無悲一袖,斥道:“怎不早說?四人是何來路?”

弄無悲躊躇半刻,終是定心,寥寥數字,已將前因後果指清道明。

“兄長濫擒凡夫,投九素煙易貌,以無辜應對無從。”

“九素煙......九素煙......”無憂喃喃,陡地抬聲:“便是顧放懷施與吾身之物?”

弄無悲頷首,卻見無憂淺笑,拊掌半刻,接道:”弄無憫啊弄無憫,當真是......千慮不失!“言罷,無憂結眉,朝弄無悲稍一仰麵,疾聲令道:”養默宮之事,吾已曉大略;九素煙之難,無悲雖不點破,吾心亦有所感。現下,不薑山磨刀霍霍,知日聲名,需得無悲成全!“

弄無悲尚不解意,卻感無憂掌上發力,扣其一腕,直將其拖往內室。待至,無憂自木施上輕扯了弄無憫常著灰袍,目不斜視,探手便解了弄無悲白袍衣帶,這便欲為其更衣。

弄無悲心下一急,兩掌卻是推拒無力,麵上如芙蓉承日華,嬌羞難掩。

“無憫所在,汝不欲明言,然其既備了顧放懷替身在此,恐其早知不薑山主難以潦草敷衍,留此後手,以備急需。”無憂立於弄無悲身後,輕撫其背,將那灰袍淺褶理順,再往桌畔,於數隻金冠中擇了一頂,遞於弄無悲,手上未停,口內接道:“想來,一時之間,無憫難返!”

弄無悲緩將金冠戴了,青絲盡束,聞無憂之聲,心內所思,無所遁形。

“現下,便將顧放懷替身釋出?”

無憂見額前金字,再瞧瞧弄無悲澄明眼神,反是長納口氣,歎道:“此時?晚矣!”

弄無悲一怔,徐徐收了眼風,不敢多探。

無憂心下自知,想來此四替身早留宮內,恐是弄無悲柔心,不欲縱出,攪擾視聽;然事到如今,唯有急變,方可度厄。

“不薑山主豈會任由此障眼法所蔽?想來無憫必有後招,”無憂一頓,側目輕道:“此四人,若是離宮四散,壽陽難久,是也不是?”

弄無悲頷首,咬唇眨眉不止。

“若替身為不薑山所拿,其凡夫之身當為赫連山主所查,若其眼目高闊,知曉九素煙因果,抽絲剝繭之下,無憫親屠養默宮之事,紙不藏火。”

無憂話音陡止,退了數步,輕道:“吾不論弄無憫抑或弄無悲,吾心之所往,拚力所全,不過知日萬年聲名......”言罷,無憂右掌輕搖,迅指之間,便自袖內得一白刃,把玩手上,寒光不定。

“無悲可信無憂?”

弄無悲聞聲,急急收頜頷首,愣愣瞧著無憂,不解其意。

“此刃,當自無悲巨闕入,深一寸半,心募受害,無悲當撫心呼痛,咳血不止。“無憂稍一上前,沉吟半刻,終是自懷內取了一物,置於弄無悲麵前。

此物乃為玄色細瓶,水滴垂墜形,瓶身詳繪盤古開辟、頂天立地圖,另側則是五行實化,水潤下,木曲直,火炎上,土稼穡,金從革。

弄無悲怔楞,聞無憂接道:“此物,服食圭撮足矣,再焚伽藍,便可無知無覺、無神無識。“

弄無悲口唇稍開,眼風一掃無憂,卻又陡地固唇緊抿,單掌一抬,掩口赧然。

無憂見狀,怎不解意,緩將一掌近前,兩掌背互磨,輕道:“無妨,無妨。”稍頓,美目珠懸,提眉輕道:“無悲,當信吾!”

一言未落,白刃入身。弄無悲哼亦未哼,徐徐闔了眼目,口內初時腥氣,後則一澀,似有清水入喉,反見潤澤。

弄無悲隨無憂扶著,緩臥榻上,鼻尖一抖,嗅得正是沉香之味。

這邊仰日宮內,赫連泰靜坐一刻,眄睞四下,再見蒼文恭立對側,一言不發。

“不知憫兒可是為何事何人所困,一時難以前來麵見?”

蒼文聞聲,心下雖急,麵上未泄五情,弓手應道:“蒼文實是不知。”

赫連泰稍感怠慢,心下暗道:無憫小子,雖未送吾閉門羹,然現下吾在此處空等,主人不見,吾不薑山顏麵何存?思忖再三,赫連泰已然起身,負手身後,眼風一掃蒼文,薄怒難藏:“現下帶吾直往弄宮主所在!一刻不得耽擱!”

蒼文唯唯不止,見狀實難拖延,隻得單臂前展,恭敬應道:“不薑山主請!”

半柱香後,懷橘宮外。

赫連泰攜不薑山子弟二人,尾隨蒼文,四人停身,見宮門半掩,其內隱約得抽噎之聲,赫連泰鼻頭一顫,探手一搭蒼文肩頭,疾道:“不妙!此處有血腥之氣!”話音未落,四人踴身,直往懷橘院內。

奔躍十數步,八步俱止,蒼文長納口氣,驚見眼前一丈外,闌幹之內,無憂懷攬一影,灰袍金冠,眉目清冷,若非弄無憫,又是何人?

“師......師父......”蒼文失智,口內喃喃不止,然身動亦難動,眶內見無憂宮服染赤,心下再緊,撲身上前,疾道:“可好?可好?”

赫連泰到底老辣,見此情狀,目珠一轉,環顧四下,見院內花葉摧折,雨水成溪,多見血色;泥濘之上,倒見二三足印,赫連泰低眉一喝:“隨此蟲跡,前往一探!”

身後不薑子弟躬身領命,足不沾地,衣衫不濕,延跡而外,七竅俱開,卻非一味冒進,實是千錘百煉之相。

無憂眼風一掃,已然知悉:赫連雀尾祖父,倒也是個人物!

赫連泰沉吟半刻,傾身上前,輕喚不迭:“無憫......憫兒......”

無憂春山淺淡,弱腮不勝雨滴,淚珠直墜,瞧瞧蒼文,輕道:“不薑山主?”

蒼文頷首,展臂接了無憂懷上之人,疾走幾步,便將其輕柔置於內室榻上。

三人初時寂寂,赫連泰搔首半刻,厲聲詢道:”憫兒怎會如此?“

無憂倒伏榻邊,兩掌緊扣,聞聲頭回亦不回,顫聲支吾:“不薑山主,可是赫連雀尾祖父?”稍頓,無憂冷了眼目,兩掌一撐,得力起身,直撲赫連泰,兩掌綿力不絕,馭氣騰身之際,掌風幾至赫連泰麵門。

赫連泰初時一怔,然早感無憂功低身弱,倒也不多驚惶,退了半步,麵頰側個半寸,吐納之間,周身見白霧。

無憂兩目微眯,似感鼻內納入百針,針尖直立,順入腔內脈絡,陡如裂釉,紋若牛毛;無憂感目下一黑,返身倒地,鼻骨上唇,無不酥痹。

蒼文呆望,回神之時,直往無憂身側,柔聲輕道:“不薑山赫連山主乃是知日宮故交長者,師父亦不敢造次,你這般何意!”

無憂單手一掀上唇,往複多次,終是顫舌,話音不清,冷笑緩道:”赫連雀尾祖父,便是顧放懷祖父,吾現下縱凶遁逃,怎不能借其親眷解氣?“

赫連泰同蒼文俱是大駭,蒼文吞唾二三,回眸瞧瞧榻上之人,疾道:“師父若此,竟是遭顧....顧放懷毒手?”

“為何?為何?”蒼文憶起那夜於愚城卸甲府邸所見,心下計較:顧放懷早於那夜自裁於眼下,吾同師父赤武六目親見,怎得現下其竟還魂,又將師父重傷至此?

無憂聞聲未應,定定瞧著赫連泰,見其雖驚,倒也尚按捺得下;又再側目,見蒼文麵色,心下明澈,然無憂亦知蒼文性雖耿介,卻從不疑弄無憫之言,心下百念兜轉再三,胸內成竹。

“若非汝等裏應外合,想來亦難將知日至寶劫下。”無憂緩吸深吐,輕笑不迭:“未想養默宮同不薑山,俱存仙名,竟是沆瀣一氣......“無憂一頓,稍顯力竭。

“叔世艱虞,禍起舊交......”無憂長納口氣,緩將身側蒼文一臂推了,跪伏地上,又再蜷於榻邊,悲聲喃喃:“兩宮篤好,怎就至此拔劍張弩地步?”

赫連泰聞聲,心下盤算:知日至寶?上回憫兒往吾不薑山,吾便猶疑,恐那金烏丹再入知日,現下看來,果是如此!

思忖半刻,赫連泰眉眼一垂,踱步近前,避開無憂,探手至榻上人頸間一脈,感其孱弱,鬱鬱不得出;再探其腕,陰邪上行下效,循經而病。

赫連泰輕展灰袍,見外傷得固、急血已止,然那傷處,創口寬開,皮肉卷凸,腥氣漫漫,驚心奪魄。

“這......”赫連泰探查傷口,心下暗道:小妖言之不虛!見此傷痕,必是為人於近處所傷,防亦未防。赫連泰正待再探鼻息,卻感膝上受力,垂眉細觀,竟見無憂死死環抱其腿,喋喋:“可是見孫婿未能得手,這便欲暗助一臂?”

赫連泰闔目搖眉,歎道:“汝便是無憂?”

“吾倒曾聽雀兒提及,本當是蘭心蕙質,怎得現下一見,這般糊塗?”

無憂冷笑,眼刀淩厲:“閣下若非同顧放懷一路,那可否同無憂解上一解,為何孫婿現身行凶,汝這祖父,亦於同時入宮探問?若非早有密謀,豈有此番巧合?“

赫連泰受無憂當頭棒喝,心下倒也躊躇,口舌失利,反是喃喃,麵見難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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