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月夜索命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8887

北平的冬夜,徹骨的寒冷,郊外除了昏暗的月光,沒有任何的光源。

“門頭村”其實是一個早就廢棄了的小村,說是村,其實不過是一片殘垣斷瓦,並沒有人居住,唯一像樣點的建築也就是村裏的祠堂了,村口有一口枯井,一到晚上當真是陰森可怖,尤其是在這樣的冬夜。

腳步聲打破死寂,在村外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亮起火光,有人在那咒罵:

“真他媽的倒黴,這麽冷的天,讓人窩在這鬼地方。”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穿著一身破棉襖,戴著一頂舊火車頭帽,縮著脖子,懷裏抱著幾根樹枝到篝火邊,扔了進去,蹲在一旁撥弄著火焰。

他身邊還蹲了一個人,尖嘴猴腮,精瘦精瘦的。

矮個男人用袖子擦了下流下來的鼻涕,努了下嘴說:“哎,吳三,郭興全那老小子說的是真的嗎?我看這小子除了長的不錯,身上穿的和我差不多,怎麽會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別他媽的,忙活半天瞎折騰一場。”

“咳,錯不了,當年我跟著他去過周家,見過那女的,當時可是大少奶奶呢。”

“可是那女的現在窮的跟要飯似的,滿大街的吆喝賣東西,如果是周家的孩子,怎麽會搞這副田地?”

吳三也疑惑的皺了皺眉,想不通說:“誰知道啊,姓郭的拍著胸脯保證說這孩子能讓咱們發財。咳,別管了,待會就知道了。”

矮個的男子搖搖頭,冷哼一聲說:“你信啊?我可是不敢信,打從跟著姓郭的,就真他媽的倒黴,日本人走了,被人狠揍了一頓,如果不是逃的快早就沒命了,在外麵混了幾年,是跟一個倒一個,這是什麽黴運啊,啊呸!”說著朝地上啐了一口。吳三也抱著膝蓋直歎氣。

這矮個男人叫馬七,當年郭興全投靠日本人的時候跟了郭興全,也是個吃喝嫖賭,欺男霸女的貨色,日本人走後,郭興全被當做漢奸通緝,樹倒猢猻散,各自逃命去了,但是跑到哪也沒混出個人模樣,想想還不如回北平自己的地盤上混。

想不到回到北平,又碰上同樣在外麵躲了幾年,混的連豬狗都不如的郭興全和吳三,於是三個就又開始做些坑蒙拐騙的缺德事,賭桌上又輸了一屁股的賭債,被頭家追殺,隻得到處躲藏。

幾個月前,也不知怎麽,郭興全意外的發現了梅若君在大街小巷裏吆喝賣東西,身邊還拖了個小子,細細一看,這孩子長的和周瑞康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心中便升起了綁架勒索的毒計。他恨周家,尤其恨周瑞康,孟舒誌。

“姓郭真夠狠的,想把這孩子當長期飯票呢!嘿。”吳三自言自語道。

“怎麽?”

“他跟我說,今晚如果拿到錢,孩子就不給她,再敲她一筆再說,如果拿不到錢,就把那孩子賣了,這孩子長的好,能賣個好價錢。”

“嘿!真夠毒的。”馬七搖搖頭,伸手在火堆上暖了暖,突然嘴角勾起一個壞笑,用手肘拱了下吳三說:“哎,那女的長的可真不錯,待會咱們……嗯?啊?…….玩玩……怎麽樣?……”

吳三咧嘴笑,一臉淫笑,賊溜溜的和他對了一眼說:“不瞞你說,當年我就看上她了,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那麽風騷,說真的,那身材比當年還勾人。郭興全那家夥也讓我把人給他帶回去哈哈。我想著,不如咱們先嚐個鮮?”

兩人可當真是蛇鼠一窩,一拍即合,心意相通的在那做著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美夢。

……

梅若君拿著手電筒,懷裏抱著一個小布包,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田間的小路上,鼻子裏呼出來的熱氣,瞬間都變成了白色結晶體,荒郊野外她一個人艱難的走著,想著待會就能見到念安,她就生出無比的勇氣,堅定的快速的朝那堆火光走去。

電筒的光一晃,吳三心頭一喜,歪著嘴笑:“來了。”

馬七一見梅若君單身前來,更是歡喜,想著今晚上可是人財兩得了,兩人站了起來,提了下褲腰帶。

若君看著他兩朝自己走來,趕緊用電筒對著他們的眼睛照去,大聲問著:“孩子呢?”

馬七嘻嘻笑,一副無賴相朝若君撲過來,嘴裏說道:“美人,你可想死我了,孩子嘛,我來和你生一個唄。”

若君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吳三一把拉住馬七埋怨道:“猴急個啥?”把他推到一邊,自己上來說:“錢呢?”

若君揚了下手中的布包說:“見不到孩子,我是不會給錢你們的。”

吳三覺得她簡直天真到了癡傻的地步,她一個弱女子,孤身在野外,竟然想和他們兩個大男人談條件,真是可笑,吳三和馬七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隻是,兩人的笑聲還沒完,突然背後陰風四起,篝火熄滅了,若君“嗒”的一聲也熄滅了手電筒,兩人才剛被電筒強光照著眼睛,突然間沒了光源,當真是兩眼一抹黑,什麽都看不見,黑暗中,吳三的頭上被人用石頭重重的一砸,大叫一聲,已被人拖到了枯井旁,活生生的扔了下去。

馬七此時知道大事不好,已經中計,驚慌失措的想要擇路而逃,可是黑燈瞎火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隻是在荒野裏亂跑,一頭撞上了一棵大樹,頓時撞裂了嘴唇,鼻血直流,吃痛的倒在地上,突然一陣電筒的強光照射過來,馬七捂著頭,擋著光線,想要看清對方。

孟舒誌將手電筒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麵,往上打光,頓時顯出一張滿臉鮮血,雙眼瞪猶如銅鈴,厲鬼一般慘白的臉,嚇的馬七三魂飛了七魄,隻想逃還沒爬出兩步,脖子一涼,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馬七看著那張鬼臉,嚇的全身發抖,屎尿皆出,顫著聲音說:“你……你……是誰?”

“我是來向你們索命的!”

“索……索……什麽命?”

“十年前你們害死我妹妹,現在又想害我姐姐的兒子,說!郭興全那畜生在哪?”

馬七早就嚇的頭腦一片空白,他哪裏知道十年前的發生在周家的那一場血淋淋的災難,但是郭興全在哪他是知道的。連連點頭,指了指村子裏,說:“他,他,他在村裏的祠堂裏。”

舒誌一把將他從地上揪起來,拿出兩根“金條”在他眼前晃了晃,凶狠的說:“你他娘的缺德事做多了,今晚上讓你做一次好人,你做不做?嗯?”

金條在眼前,刀刃在脖子上,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馬七趕緊點頭如搗蒜般:“做,做,做……”

“我告訴你,今晚你棄暗投明,幫我們救人,這兩根金條就是你的報酬,將來你吃香的喝辣的,做你的大爺去,如果你露出一點馬腳,讓我外甥少了一根頭發,我就讓你和剛才那個一樣,死的很難看。我實話告訴你,老子我等今天等了十年了!你敢動歪腦子試試!嗯?” 說著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劃開了一刀口子。

馬七急的跪在地上,不停的說:“爺爺啊,爺爺,我幫,我幫,跟著郭興全這些年我啥好都沒撈著,我一定幫你們把人救出來。放心!”

於是舒誌押著馬七,往村裏走去,若君在身後跟著。

馬七停下腳步,朝地下啐了一口,歎口氣說:“孩子就綁在柱子上,我把他引開了,你們進去救人吧。今晚他媽的算我改邪歸正了。”

到了祠堂門口,舒誌躲到了牆後,若君則等在偏門旁,月色昏暗,隻能影影綽綽的看到人影輪廓,馬七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定了定神,敲開了門。

“郭老大,我們回來了。”

門開了,郭興全歪著嘴,提著風燈出來,眯著眼,歪聲喪氣的說:“你他娘的,現在才回來,錢到手了嗎?那娘們呢?”

“到手啦,吳三拿著呢,你看不就在那?”說著假裝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郭興全提起燈來往他身後一照,並沒有看到有人,正在疑惑,想要發問。突然身後一個高大的人影躥了出來,還未反應過來,一根拇指粗的麻繩已經勒住了他脖子,把他死死的往屋裏拖。

風燈掉在了地上,郭興全瞪著眼睛,張著嘴,雙手拚命的想要扒拉咽喉處的麻繩,雙腳不停的蹬。馬七也上來幫忙,把他摁倒在地。

瞬間郭興全已經吐出了舌頭,快要憋死,孟舒誌突然鬆了下手中的力量,拿出兩根金條扔給馬七,說:“我和他的帳還沒算完,讓他這麽死也太便宜他了,你滾吧,以後別讓我看到你,滾!”

馬七拿了“金條”,哪裏還管郭興全的死活,加上他畏懼孟舒誌的勇猛,趕緊抱著“金條”連滾帶爬的走了。

若君此時已經從偏門走到了祠堂裏,在祠堂中央的一根柱子上找到了被鏈子鎖著手腳,膠布封著嘴巴的念安。

若君趕緊把他嘴巴上的膠布撕了。

“娘!”念安喊,雖然他被嚇壞了,眼中含著淚水,緊緊呡著嘴唇,卻並沒有大聲哭泣,兩條濃濃的俊眉緊緊的蹙著,那勇敢的樣子和瑞康像極了。

若君心疼的將他緊緊抱在懷裏,不停的親吻他的小臉。他是她的命,她的魂啊。

但是他手腳上的鐵鎖依然沒法打開,若君正要叫孟舒誌,舒誌已經將郭興全像拖死豬一樣的拖了進來。

舒誌鬆開手上的繩索,郭興全半天緩過氣來,舒誌一腳踢在他的腰間,在他身上摸出一串鑰匙,扔給了若君,喘著氣說:“試試。”

若君趕緊打開念安手腳上的鎖鏈,將他抱起來。

那郭興全躺在地上,斜眼看到若君,竟然還咧開嘴笑,一邊咳一邊戲謔:“大少奶奶……你終於是得償所願和你的小叔子生了這孽種……嗬嗬……我……我可是一直都想著你的呢……哈哈……”

他知道今晚落在孟舒誌手上,難逃一死,索性胡說八道起來,舒誌蹲下身子一拳打在他嘴上,頓時兩顆門牙被打飛了,滿嘴都是的血,卻還在那變態的笑著。

若君緊緊抱著念安,不理會他,隻是問舒誌:“舒誌,你打算怎麽處理這狗東西?”

舒誌早就怒火中燒,兩條墨黑的濃眉緊緊絞在一起:“姐,你抱念安出去,但是別出祠堂,外麵危險,我要在這裏和著狗娘養的東西算算帳!”

“好!”想起洵美,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念安的遭遇,她對眼前這個像蛆蟲一樣的男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抱著念安走出大廳。

郭興全將嘴裏的血水吐了出來,想爬起來,卻又被孟舒誌一腳踹在地上。十年了,郭興全也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哪裏能和孟舒誌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較勁。

“你想怎麽樣?”郭興全冷冷的看著孟舒誌。

舒誌揚了揚手中的明晃晃的匕首,在郭興全身邊繞著圈子。

“怎麽樣?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十年前在周家大院,你殺了我妹妹,這條人命,你總得還吧。”

“嗬嗬,沒想到,你這野種也能活到今天,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就該讓日本人在周家大開殺戒,斬草除根。”郭興全咬著牙狠狠道。

舒誌抬腿就是一腳,踢在他下巴上:“你殺我妹妹,侮辱我姐姐,綁架我外甥,還他媽的給日本人當狗,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豬狗不如的人?我今天殺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說著舉起刀來就要砍下去,誰知道,不知何時,郭興全手上也多了一把小匕首,朝他的喉嚨回來,舒誌完全沒想到,也完全沒有防備,隻是本能的往後一躲,但是肩膀上已經吃了他一刀,好在此時是冬天,衣服穿的厚,但是棉衣依然被割破,鮮血滲了出來。

郭興全逞次空隙,趕緊爬起身,拔腿就要跑,但是他畢竟已經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剛才又被舒誌又打又踹的,才走兩步一個趔趄,騰騰騰的往門外衝出去,又被門檻絆了一下,狼狽的摔倒在地上,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

這或許就叫天道輪回,報應有數了,舒誌蹭的翻身起來,衝了上去,對準他的心髒,一刀紮了下去。

鮮血飛濺出來,舒誌還不解恨,又連連刺了七八刀,直到郭興全凸著眼睛,歪著眼睛,口中吐著鮮血,氣絕身亡為止。一條邪惡的生命終於結束了。

舒誌拿著血淋淋的匕首,捂著肩頭的傷口,快步走了出來,護著若君母子匆匆離開,到村口時,若君突然奪過他手中沾滿鮮血的匕首,走到那口枯井旁,扔了下去。

舒誌一手抱著念安,一手拉著若君,在昏暗的月色的掩護下,終於平安的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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