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二十七章:囚籠天日暗 - 第88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5572

青丘步至弄無憫身側,見其目不斜視,麵見嬈惱,少頃,柔聲恭道:“弄宮主,在下青丘。”

弄無憫眼風一掃,頷首示意,朱唇不啟。

青丘不甘,再道:“那日小妖弄無憂被俘,乃是在下至知日宮通風。惜得當時未能得見”

弄無憫抬眉,仍是不言,踱步便往卸甲女桑處而去。青丘見狀,麵紅耳赤,雙拳緊攥,切齒吞聲,暗道:這般目中無人。言罷,轉念,卻見喜色:這般冷澹,最是銷魂。

廾目兀不言仍在對峙,兩方皆是不動,一時平靜中更見詭異。

黑蠅嗡嗡大作,擾人心神難安。廾目笑道:“前來肩山之前,早聞愚城百妖千怪,今日得見,方知不虛。”

兀不言輕笑:“若知閣下這般偉貌,早應相邀。”話音未落,隻見兀不言黑氣一掃,不遠處一門戶陡開,那黑風打旋卷了四五小妖,皆是村人形貌,須臾之間,已至兀不言腳邊。

“城主開恩!”幾人疾呼,埋首伏地。

“並未犯錯,何需恩恕?”兀不言冷哼一聲,“隻是,當前愚城有危,爾等多得庇護,現需有所回饋。”

幾人聞言,麵麵相覷,心中驚駭無措。

兀不言止了說話,輕咳一聲,五股黑煙,分化五手,扯了一妖四肢頭頸,不待眾人反應,聽得一聲慘呼,五手磔其五體,鮮血四濺,殘屍一地。

弄無憫蹙眉。

不消半刻,殘屍化形,原那幾人,皆是豕妖。兀不言輕笑,黑煙附上殘肉,臭氣不及掩鼻。

“閣下明譏暗諷,笑我愚城納垢,即是如此,不言便以大餐相請。”稍頓,兀不言緩道:“弄宮主,何不添火一把?”

弄無憫見廾目蠅身已有所動,為那豕屍氣味所引,陣型漸亂,不禁暗道:臭肉來蠅,果是無差。一念之下,彈指已出。

糞蠅萬億,分往豕屍而去,稍一近前,豕肉見火,焚蠅若吹灰。

廾目怒極,顱上七竅皆開,又見百十獄法魚自顱首而出,擺尾疾走,轉瞬已近明火。魚口大開,白澒珠液再出,弄無憫心知不妙,顧及愚城他眾,正欲收了陽力,熄了明火,卻聞兀不言怒道:“城主不惜,宮主何惜?妖王不惜,仙首何惜?”

弄無憫知其所指,緩撤了劍訣,揮袖設太極圖於身前,將白澒之毒擋於外,心道:雖懷萬物,難濟妖途。言罷,收袖負手,回身背對,不忍直視。

兀不言輕蔑一笑,起咒抬臂,黑煙再起,遮天漫日,立於身前不遠,將卸甲等人盡數佑蔽。

青丘側目,見弄無憫闔目低眉,麵有哀色,不禁輕道:“悲心廣大,言何無憫?”話音一落,扭頭正色,見那黑幕之外,熊熊明火,萬蠅投身;白霧煙盛,毒氣逼人。盞茶功夫,獄法魚十丈之內,門戶多開,毒噬眾妖,橫屍近百。

弄無憫歎口氣,心中計較:幸將無憂置於他處,離這不言堂甚遠,不至波及。隻是,長此下去,難護無辜。

廾目失了蠅身,見此情狀,不欲糾纏,喝道:“肩山被困,爾等皆難脫身,是否交出金烏丹,自奪;三日為限,不得,吾遍放獄法魚,全力施為,即便你們城主宮主合力,恐也抵不住半個時辰,更保不了愚城千妖、知日萬子!”話音剛落,顱首土遁,轉眼無蹤。

弄無憫心知廾目絕非危言聳聽,三日之期,若兀不言門下難得那戰神行蹤,恐兩宮難保,念及於此,弄無憫輕歎一聲,心道:既將無憂置於愚城,此時我亦不便獨身返宮;兀不言城府極深,恐其順藤,循我蹤跡探得無憂下落,這三日亦是難見無憂。弄無憫反複計較,陡聞一旁青丘柔道:“弄宮主,三日之期,可要返歸知日宮?”

弄無憫微微搖頭,應道:“當於愚城尋個住處,不欲分心。”

青丘淺笑:“嚐聞知日宮主脫俗,城內恐難得順心居所。在下倒有一處僻靜宅院,雖是陋室,卻也清雅,若是宮主不棄”

話音未落,弄無憫已然踱步向前,朝兀不言稍一頷首,拱手道:“兀城主,如若不嫌,無憫便於愚城稍停三日。”

“求之不得。”

“倒不知城主有何佳處推薦?”

兀不言一頓,緩道:“愚城簡陋,唯幾門主府院,倒還上得台麵。”

弄無憫笑道:“若是卸甲門主不怪,可否攜無憫前往?”

卸甲聞言,心中一動,連連應道:“蓬蓽生輝,欣然之至。”言罷,便已躬身,欲引弄無憫。

弄無憫頷首含笑,朗聲再道:“三日期限,勞兀城主心力,必尋得那位,解肩山之憂。”

兀不言低低一應,見卸甲弄無憫二人並行漸遠,這便令道:“青丘,暫退;女桑,隨我返不言堂。”一言既落,黑煙無跡。

青丘見眾位皆散,心下悵然,憤憤道:“這般示好,你仍罔聞無睹,我當何堪?”

卸甲與弄無憫並行,少時齊飛,須臾已至。他心知弄無憫恐有暗指,側目見其淡然,朱唇稍抿,心中不禁暗道:好個知日宮主,心遠性深。

“弄宮主。”卸甲止步,拱手相請,“在下寒舍,諒恕不周。”

弄無憫聞言,便也停下,稍一回身,語氣婉和:“門主過謙。”

卸甲心懷無憂安危,卻不敢直言,迂回道:“廾目威逼,想來知日宮弟子亦受所迫。”

弄無憫輕笑,卻未有應。

卸甲見狀,忙疾行幾步,引了弄無憫入院,又踱幾步,緩開了麵前房門。

“弄宮主,久未有客到訪,此間雖是簡陋,總是清淨。”

弄無憫頷首,直入房內,半晌方道:“門主一人居於此處,不覺寥落?”

卸甲稍頓,搖頭應道:“兒孫福薄。”

弄無憫這方挑眉,緩道:“若是這般,門主或應另擇居所。”

“弄宮主何意?”

“無憫初至愚城,雖無心景致,然感城內東南,巷陌交通,戶樞可聞,尚有別趣,實堪大隱。”

卸甲聞言,心念稍動,笑道:“弄宮主高人所見,卸甲自當受教。”

弄無憫淺笑,啟門踱步而外,躬身施禮道:“卸甲門主居處,清淨有餘,雅趣不足。無憫倒是有心瞧瞧青丘門主所薦,這便告辭,叨擾乞諒。”

卸甲傾身,抱拳緩道:“宮主所言,卸甲領受;待得暇餘,必當探看,另擇福地,頤養天年。”

弄無憫輕笑,拂袖化了金光,須臾不見。

待弄無憫飛身回返不言堂外,見青丘果還駐留原地,麵有不忿。弄無憫心道:聞卸甲之言,弦外之音,其定通曉,恐吾仍需往青丘府上一觀,也好將愚城暗線引至他處。

心念所及,弄無憫緩步上前,輕道:“青丘門主尚在?”

青丘忽聞弄無憫探問之聲,立時喜形於色,心中不平全拋腦後,回身見弄無憫正對,媚態陡生,柔聲應道:“弄宮主去而複返,不知何故?”

弄無憫稍退兩步,眉頭微蹙,緩道:“卸甲門主宅院雖大,太過呆板,全無生趣。”

青丘聞言,喜上眉梢,連連道:“請弄宮主移駕,青丘小院雖是窄仄,倒是清新。”

弄無憫微微頷首,抬眉瞧了青丘一眼,輕道:“煩請引路。”

青丘唯唯,喜之不盡,二人一前一後,緩步而行,四圍白霧泱漭,天日盡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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