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二十章:視死忽如歸 - 第67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6979

“當真如此從容?”謝殺挑釁一問,瞬間又將螯鉗舉起。

“休要傷她!”恰在此時,卸甲蒼文爾是三人齊齊現身,轉眼便跟謝殺纏鬥一處。那謝殺倚仗地利,同時又有兩螯傍身,初時倒也未顯頹勢。

無憂緩將目榮華拖至角落,自己稍稍調息,以平血氣,而後貼近目榮華,輕道:“你可還能支撐?”

目榮華麵色慘白,笑道:“不過外傷,小事一樁。”話音未落,先自唇角流下一道血痕,後其內息翻湧難抑,隻見目榮華口唇微開,便有鮮血噴湧而出。那血色初時濃豔,後漸轉暗。無憂目榮華對視一眼,心知不妙。

“父親!留神他那螯鉗,有毒!”無憂大聲呼叫,卻並非僅為提醒眾人。

爾是聞無憂之言,心下大駭:如是,我倒終於明了為何卸甲這般心急。扈間鎮上,早知卸甲青蛟過往,當時便心中生疑,想他們親女應還留存於世,隻是不想會如此巧合,偏偏即是弄無憂?見她身邊男子,應甚有功法,怎得這般舍命維護?

卸甲原不欲暴露他與青姬夫人及無憂關係,但此時無憂一言,他已進退維穀,稍應,又聽無憂緩道:“父親,若非您請援手先來施救,無憂早化亡魂,形神俱滅。現您兄弟為那蟹妖偷襲得手,身中蟹毒”

聞聽此言,卸甲更是糊塗:聽吾女這般言辭,似是不欲露她同那男子關聯,若其當真同屬一門,隱秘行事,倒也情有可原。暫且應著,待全身而退,將來或可為我所用。

“你且安心,眼下先退此妖!”言罷,卸甲陡化玄蟒,其身之大,顯得這鐵房逼仄非常。就見那巨蟒立身於前,蒼文爾是一左一右分戰謝殺兩螯,蒼文劍氣如虹,爾是兩手分持雙刀,跟謝殺鏖戰一處,相持不下。待得空隙,巨蟒眨眼便將謝殺軀幹層層卷起,那蛇身緊繃,蟒口大開,竟將謝殺頭顱整個吞下。

蒼文於一旁,見狀,心中驚道:無憂本是妖屬,其母乃青姬夫人,這她倒是早早告於我知;隻是其父竟出身愚城,若非此行,恐我還蒙在鼓裏。正想著,卻見那巨蟒竟似吃痛,身子稍緊,陡地鬆了謝殺身上束縛,而那蟒頭陡立,慌張開口便將謝殺吐了出來。

爾是見卸甲重現人形,單手扶住牆壁,麵色已變,趕忙上前:“有否受傷?”

卸甲緩道:“大意輕敵。原想速決,怎料這蟹妖法力不容小覷,其螯孔武,方才幾將我蟒身掙斷。”

此時雙方分立二麵,稍加喘息。目榮華暗道:“莫慌,後有援手。”無憂心知萬斛樓定有門下趕來施救,她微微低頭,見目榮華右手緊握長鞭,不欲鬆懈,這便悄悄單手按於其上,輕道:“蒼文已到,且收了吧。”

目榮華知曉無憂所指,便按其心意,緩收了長鞭,閉目不言。無憂見狀,手上使力,輕道:“你之安危乃當下最重,暫作歇息。謝殺不過一人,雙拳難敵四手。”目榮華眼皮未抬,稍稍點頭。

這邊謝殺待氣息平定,見身前三人,緩道:“這小妖出於知日宮,未想倒還有他妖趕來相救。”

“閑話少提!”爾是怒道,已收了雙刀,兩臂齊伸,兩掌掌心向外,雙唇微啟,咒語一下,竟有千萬蝴蝶自其掌心鑽出,兵分兩路便往謝殺而去。

“不過雕蟲小技。”謝殺原是不屑,隻是那蝴蝶單隻雖小,數量卻大,密密麻麻竟有蔽日之勢。須臾之間,謝殺感知那蝶接連撲在自己身上,少傾竟有痛感。謝殺不解,伸手捉了一隻細瞧,見那蝶竟有利齒,遍布雙翅,不禁稱奇:生而有齒,已是古怪,其竟以血肉為食,更是少聞。

謝殺這般想著,暗道:原是高招,可惜與我對敵。一念剛滅,就見其雙臂完全脫去人形,又再盡化蟹螯形狀。那螯尖觸地,眾人驚見整個鐵房瞬間騰起屢屢血煙,卸甲見狀,疾道:“他將此房同化,恐那血煙帶毒。”

話音剛落,就見爾是所放蝶群深入血煙便齊齊掉落,已然折了。此時謝殺方席地而坐,兩螯尖端仍不離地麵。他眼神一掃,就見鐵房地上顯出一凸起,活動如浪,向前撲去。不過轉眼,卸甲突感腳底稍震,忙閉氣騰身而起,閃避左右。

無憂這方見卸甲先前駐足地麵陡起一螯,其狀跟謝殺螯鉗無異,隻是有那真螯兩三倍大小。虧得卸甲反應迅捷,這方躲過此番痛擊。

謝殺見一擊不中,便故技重施,整個鐵房內眨眼已有數隻巨螯伸出,分朝蒼文爾是等人而去。無憂見狀,挺身護在目榮華之前,卻聽目榮華歎道:“何以至此?竟是你來護我?”

無憂輕道:“礙於金烏丹下落,他不敢以毒螯直接傷我。剛剛即便怒火衝天,也不過以掌風創我內腑罷了。”

無憂此舉,亦為蒼文所查。蒼文一邊閃避謝殺襲擊,一邊慌道:“你內法不足,這般逞強作甚?”

無憂朗聲應著:“救命大德,怎可不報?”

謝殺稍側身,冷哼一聲,倒也未將毒螯伸至無憂一旁。

卸甲等三人疲於應付,深感如此這般並非長計,三人騰至房角,聚頭低聲計較:“這般被動應敵,實難取勝;需得集中力量,以奪先機。”

正想著,鐵房內突地又現一股濃煙,其色為白,似是有靈,轉瞬壓住房內血煙,將其聚集,團團包裹便化了去。

無憂聽目榮華輕道:“白鴆到了。”

話未落,房內又多一男子,白衫直立,其貌不凡。無憂細看那來人一眼,喚道:“開題師兄?”

蒼文聞言,亦是輕道:“白開題?”

來人嘴角長掛淡笑,緩緩應道:“在下白鴆。”說著,抬手便又將那滾滾白煙往謝殺所在推去,接著,手心平攤,其上便有數顆丹藥出現。白鴆將丹丸懸於半空,輕彈至各人,道:“蟹毒解藥,煩請諸位服下。”

此時謝殺早已起身,見白煙來勢洶洶,心知白鴆來者不善。謝殺提氣,又欲將螯鉗之毒化為血煙,怎料那血氣初觸白煙,已然轉淡,終至無形。

“論毒,恐你相形失色。”白鴆說著,甩手便將一絳青羽箭射出。

謝殺見狀,已知厲害,忙騰身躲避。此時卸甲爾是對視一眼,齊齊聚氣,雙雙以掌擊出,奪了謝殺前路。前有掌力,後有毒箭,前狼後虎,焉能不懼?

謝殺倒也機靈,重施舊計,閃身便遁入地下,霎時不見。

此時無憂眉頭仍皺,緩道:“切莫大意,那謝殺尤擅於此,剛剛這位朋友便是一心救我,未得兩顧,方遭了謝殺毒手。”

眾人有目榮華前車之鑒,自是不敢鬆懈。倒是白鴆笑道:“易守為攻,且不更妙?”言罷,單手一抬,那白煙化了巨鳥形狀,亦是沒入地麵,失了影蹤。“鴆毒為上,自可以蟹毒為線,尋著那妖蹤跡。我們以逸待勞便可。”

此時聽得卸甲上前,稍一躬身,施禮道:“諸位前來解救小女,實是大恩。隻是不知閣下何人?”

“白鴆,入閣便說得清楚。”白鴆明知卸甲並非問及名諱,乃是探其來曆,這便裝傻道。

此時目榮華輕道:“卸甲兄,得你托付,前來營救令嬡,恐孤身力有不逮,這便喚了在下朋友前來,你不識得也是尋常。”

言及此,蒼文便在心中細細思量:卸甲乃無憂之父,原是他托了眼前受傷這位來此,而後層層托付下去。隻是卸甲跟無憂關係,我還是暫不告知師父為好。轉念,其心中又道:爾是前來知會我無憂被俘一事,該如何跟師父呈稟才是?

眾人心中各有思量,歇息了約莫一刻,忽見平地又起波折,巨螯再現,恰於無憂身側不過兩寸之處,那謝殺果是回返。

目榮華見狀,心如火焚,顧不得胳臂外傷,奮身撲在無憂之前,就見那螯鉗突轉,下一刻帶毒螯尖便重重劃在目榮華雙目之上。目榮華卻不言語,一聲不哼,兩臂張開堅守不離。

無憂感目榮華身子一抖,電光火石間,又見那鴆煙入得鐵房,徑直衝謝殺而去。

無憂這方探身上前,見目榮華雙目緊閉,血流如注,其心如曆刀剜。隻是此時鐵房人多口雜,無憂抿嘴,兩手緊攥目榮華手指,而後凝神見謝殺尚於不遠處奔逃以脫鴆煙,無憂猛地起身,將丹田之氣傾注兩手,以意導氣,此時奪目之仇難抑,心思反倒清明,靈光閃過,將之前所學追日七式式式融會而通,這便兩掌直立,其氣化柱,以排山之勢向著謝殺而去。

卸甲等人見狀,知此良機,亦是傾其所能;就見眾人內法皆現實相,數道光亮一閃,已將謝殺逼至無路。

謝殺故作鎮定,欲再次遁逃,豈料白鴆魔高一丈,早將其鴆煙收歸,而後看準謝殺所在,施法將鴆煙恰導至其身地下,便這般候著。謝殺融入地麵,急急下降,怎知那鴆煙久候,正巧穿其身而過。謝殺暗道一聲不好,鑽出地麵,掙紮往角落而去。卸甲不欲放其喘息,一道白光之下,就見卸甲兩手一推一收,謝殺痛呼。眾人再看,那謝殺兩足已被齊齊斬斷。

此時無憂失了氣力,搖晃幾下,幸蒼文衝至,牢牢將其扶住。無憂先為謝殺辣手摧折,傷情未平便又導氣使力,已是損性傷神,此時見謝殺已如困獸,腦中弦斷,更感無力。

眾人皆為無憂心焦,趕忙上前探看,唯那爾是不為所動。

此時謝殺見眾人鬆懈,這便悄然往鐵房牆邊挪動,待觸及鐵牆,謝殺一縱身,便已衝出閣外。爾是早查謝殺異狀,見其遁逃,這便飛身提刀追出。

卸甲等人見狀,心知謝殺已是窮寇,便也任由爾是去了。

無憂靠在蒼文臂膀之上,緩緩吐納以作調息。隻是,她心心念念目榮華傷情,不忍回顧那一雙盲目,心中戚戚,身體更為這精神所累,頓覺困乏異常。

“先行回宮,再做計較可好?”蒼文柔聲探問。

無憂聞言,卻並不應,終是鼓足勇氣,回身見目榮華孤坐一角,麵色柔和,似有喜色,隻是那麵上血痕驚怖。遙憶之前明眸,無憂心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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