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傳:無字悲

水草二十三

第二十章:視死忽如歸 - 第66話

書名:月西女傳:無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字數:9115

蒼文離宮後,一路疾馳往藻圭王爺府上探看。

待得入院,蒼文拜了拜藻圭王爺,這便急道:“老伯,步飛可在?”

藻圭王爺心中生疑,應道:“晨起還與我問安,現在約莫是在他房中。”

蒼文也不多言,轉頭便往內院而去。藻圭王爺不知就裏,也匆匆跟上。

到了步飛房門前,蒼文大力將門一推,見步飛背對而坐,心道:這廝竟還敢留於此處!心中激憤,喝道:“你倒膽大。既是這般,休怪我辣手無情。”話音剛落,蒼文便催動內力,將丹田之氣皆集於手上,一掌便朝步飛後背拍去。

蒼文正好奇這步飛既不閃避亦不回身,其掌風掃至,就見步飛身形一抖,身上各處遍布裂紋,恰如一巨大人形瓷偶,碎成千片,少頃已是落了滿地碎屑。與此同時,一泥色蝴蝶陡然現身,倒是正常大小,撲扇翅膀,緩緩自房門飛出,剛沐日光,轉瞬便化粉末。

這一切發生不過眨眼,藻圭王爺已是驚得目瞪口呆,緩緩回神,方才問道:“賢侄,這這是何故?”

蒼文見此狀,抱拳施禮,恭敬回道:“請老伯見諒。此次來得突然,皆因小侄一心滅妖,未得時間呈稟。”之後,蒼文便將事情來龍去脈盡數托出。

“賢侄是說,這步飛乃是蝶妖?”藻圭王爺道,“隻是,即便賢侄平了辭仙樓之禍,離了我藻圭地界,步飛亦未加害於我。”

“可有異象?”

“這倒未見。隻不過,自你離開,步飛確似稍變,更是寡言不說,文思亦不如前,顯得呆拙了些許。”

蒼文心道:爾是難道隻有這點本事?

一老一少正在計較,忽聽得仆役來報:“王爺,府外有一紫衣姑娘,求見蒼文少俠。”

蒼文一聽紫衣,登時站起身來,“爾是到得甚快。難不成心有感應,知我平了步飛,這便趕來與我搏命?”心中這般念著,蒼文朝藻圭王爺施了一禮,道:“老伯,恐是故人來訪,小侄這便外出迎接,稍後便回。”

藻圭王爺衝蒼文揮了揮手,扭頭又見那一地碎片,麵色一沉,心中難辨喜悲。

蒼文出了府,便見爾是候在一旁,聽她輕聲喚自己一聲“文哥哥”,蒼文一皺眉,抬手指著爾是,半晌卻無聲響。

“文哥哥可是已將這府中步飛蕩清?”

“你們倒有靈犀。”

“同體並翅,這不稀奇。”爾是下意識拂拂頭發,又道:“可惜府中並非步飛真身,想你心中應有所疑。”

蒼文一點頭,“我亦想著他為何這般不堪一擊。”

“步飛置一蝶藏於瓷俑,化為人形,想著藻圭王爺待自己不薄,聊作陪伴罷了。”

蒼文歎一口氣,這才道:“上次於二星君眼前縱你,如今你又尋來,到底為何?”

“感你相助,特來報償。”爾是眼睛一挑,“你們宮中小妖無憂,為他妖所擄,性命堪憂。”

蒼文聞言眼睛一蹬,急道:“怎不早說!”扭頭便往內院而去,急急拜別藻圭王爺,就鬆了火龍駒,跨身而上,放馬飛騰。

爾是仍是立於院外,不疾不徐,緩道:“你可知往何處尋去?”

蒼文已是身在半空,聽見爾是說話,忙一拍腦袋,又拍馬回至,見爾是似笑非笑,蒼文麵色一紅,伸手拉了爾是上馬,輕道:“你來知會此事,必知內情。”

爾是環住蒼文腰身,笑得嫵媚:“自是知曉。”

“陽俞鎮東北極,血閣。”

蒼文便又縱馬騰空,疾奔東北而去。

蒼文一路也不言語,隻是感覺身後爾是將身子貼近其後背,頓感煩熱,待自己稍往前挪,忽聽爾是問道:“你常怨我詭計多端,這番怎如此輕信了我?”

蒼文正色道:“此刻哪還敢花心思耗時間疑你。倘你所言非虛,我豈不是以無憂性命為注?若發現你又行誆騙之舉,那至少無憂安危無虞,於我更是善事。”

爾是聞言,身子稍往後仰,麵上一抹苦笑。

“你這人,倒是有趣。”

這邊謝殺剛隨嶀琈魚往麻市街而去,卸甲便來了血閣結界之外。因二人並未碰見,卸甲思忖著還是暫不要輕動,想來其他援兵應已在途,待人來齊,一起動手不遲。

謝殺一路盯緊嶀琈魚,片刻不敢放鬆。偏那嶀琈魚飛得甚慢,這在血閣中倒是未查,此時他不敢有所動作,生怕那嶀琈魚有了損傷,到時所引路線不準,也隻得慢慢在其後跟隨。

約摸過了一炷香,這嶀琈魚方才緩緩入了陽俞鎮,臨至麻市街,謝殺想起無憂提點,匆忙給嶀琈魚施了個隱身咒,自己也抹去麵目,七拐八彎潛行至麻市街一條無名小巷。

見四下無人,謝殺這方現身,見嶀琈魚停於一處磚牆前,魚尾稍擺,謝殺心道:看來即是此處。他又抬眼,四下張望,見這磚牆應是一府院後牆。謝殺抬手將嶀琈魚收歸懷中,又再隱身騰空,繞著這府院飛了一圈,見此地甚大,七進院落,定是巨賈。

“藏於此處,倒是不錯。”謝殺返了原處,心道:“如此大戶,若是普通百姓,自不敢靠近;若是宵小匪類,亦會盯著府內珍寶,誰會留心這外牆石磚?”謝殺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探上麵前一塊石磚,稍一用力,感其果有鬆動。

謝殺一笑,手上用力,竟見那石磚登時化粉,露出牆內一處暗格,謝殺俯身,仔細一看,果見那格內正中有一朱紅長盒。

“那小妖曾言,此盒內乃是毒針。”謝殺心中暗道,這般想著,他便伸手小心翼翼將漆盒取出,豈料那漆盒剛出暗格,其後便有數百利器射出,寒光陡閃,謝殺還未將那物瞧得真切,胳臂上已是中了數下,他將那暗器取了,凝神一看,見是針狀,況如蜂刺,謝殺心道不好,難不成,這才是那欽元針?

他再往暗格內看,裏麵哪有它物?謝殺一拳擊在麵前石壁之上,恨恨道:“那小妖竟如此騙我!可惜她並不知我螯鉗厲害!”一麵說著,謝殺一麵將胳膊上一根針拾起,見那毒針已彎,根本未能射入其身,足見他螯鉗堅硬。

謝殺又俯身,撿起地上錦盒,開了蓋,見其內空空如也,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且看回去如何整治你!”一邊說著,謝殺將懷中嶀琈魚拋在地上,又化血煙往東北而去。

此時目榮華正於堂中,聽府內手下來報,說是後牆欽元暗格為人所啟,恐來者並非萬斛樓中人,因不知機關,已為欽元針所傷。

手下說罷,又將撿拾到的嶀琈魚呈上。目榮華一見,登時跳將起來。

“怎不早說!怎不早說!”目榮華心知此物僅為無憂所有,現見於府外,無憂危矣。他心中惶惶,轉眼不見蹤影。倒是手下聽得堂中餘音不絕:“本月扣奉,見功方返。”

其實那欽元暗格,乃是富貴萬斛樓中各位私下聯絡所用。其使用亦有規則:若是旁人,不曉內情,見暗格中有一錦盒,定會先將錦盒取出,再做探看;然萬斛樓屬下皆知,這錦盒連動機關,若將之移位,觸動格後欽元針,便會為之毒殺。所以每次傳遞消息,各人皆將信箋置於錦盒內,餘下從不觸碰。

當然,目榮華此舉,亦考慮到有功力深沉者,自可躲過欽元針幹擾,隻是他們不知,此暗格機關有二,欽元針發射之時,還會有一黃絲同時飛出,幾不可辨;黃絲撲向開啟暗格之人,自其七竅而入,纏作一團,無形無色無味無嗅。

此黃絲,名為“無竅絲”,乃以渾沌死後囊皮製成。因這渾沌生前麵目模糊,且死於開鑿七竅,這無竅絲會霸入首見之人麵上各個關竅,而後不斷歌詠一句“無竅無竅,竅往何處”。這歌聲被纏者卻不可聞,目榮華嚐以此追查開啟暗格黑手,這法子倒是百試百靈,令其頗以為傲。

目榮華化了白光,一閃身出了自家宅院,耳中聽得渾沌之歌:“無竅無竅,竅往東北”,這便一路追擊,因其心急無憂安危,身法更快,少頃,身前血光已然可見。

目榮華小心跟隨,見那血光不停,沿東北而上。

約莫過了一刻,兩人一前一後,已是到了血閣之外。此時候於結界外的卸甲覺察異動,瞬時遁於不遠處石後,靜觀變化。

目榮華亦是感知閣外結界,見謝殺直直回返血閣,他心知無憂處境愈艱,正欲闖了結界,誰料卻為一旁卸甲所攔。目榮華於麻市街上見過卸甲數次,見其在此,已知他在靜候時機,欲往搭救。

“可是來救無憂?”

卸甲聽目榮華所言,仍是難辨敵友,緩道:“閣下是?”

目榮華一番思量,速速應道:“得屬下傳訊,知其被俘,特來營救。”

卸甲聞言,心道:聽其稱呼我兒屬下,為何從未聽吾女提及?

“無憂之所以從未在你這位父親麵前提到,不過因我門明令,不得走漏風聲。”

卸甲見目榮華料得倒準,正待問清目榮華底細,卻聽他不耐道:“那妖自麻市街回返此閣,心知為無憂所欺,想來定會愈加刁難,你這做父親的卻要在此處幾番盤問於我,絲毫不顧自己女兒性命麽?”

卸甲心中怎會不急?隻是難知目榮華言語真假,想著若那妖故布疑陣,派了此人在此遇我,而後將我誑入血閣,豈不腹背受敵?

目榮華也難顧及許多,急道:“你若仍想在此迎候援手,那便呆著;我且去了。”言畢,已是硬闖了閣外結界,往閣內奔去。

這邊謝殺既知為無憂愚弄,怎可甘心,剛返血閣,未得無憂反應,已是一掌直直劈了過去,無憂哪裏抵得住這鐵鉗突襲,悶聲一哼,已是眼冒金星,癱倒在地,稍再移動,便感肩頭一陣鈍痛。無憂下意識以胳膊使力,在地上爬了幾下,更覺胸中一陣翻湧,張口一咳,鮮血噴薄而出。

“閣.閣下未見金烏丹?”

“事到如今,明知故問!”謝殺更急,又待上前一擊,眼前突閃一道白光,無憂見狀,垂頭倒在地上,已知目榮華到了,這方鬆了口氣。

謝殺見目榮華現身,一驚,然不過片刻,麵容回複沉靜,笑道:“何方神聖?”

“目榮華。”

“未聞此名。”謝殺不屑。

“閣下可有盛名?”目榮華一笑,眼神卻一直浮在無憂身上。

“橫行介士,謝殺。若爾等前往東江,提及謝殺,無人不曉。”謝殺一臉倨傲。

“甚好。甚好。”目榮華一抬眼,溫柔神色瞬間突轉,殺氣滿盈,緩道:“在下現在汲汲無名,然你名聲雷動,待我取你性命,誰人還敢不識?”話音未落,目榮華右手稍抬,就見一長鞭在手,轉眼舞得虎虎生風。

謝殺亦非善男信女,見此也不馬虎,運力自肩頭行至螯鉗尖端,就見兩臂各有一道血氣運行,其鉗得力,更顯鋒芒,直直迎上目榮華長鞭,那鞭觸及謝殺,倒是未見傷痕。

“雕蟲小技,何必賣弄,我這鐵鉗,怎是俗物可傷?”

目榮華聞言,也不惱怒,仍是步步緊逼,那長鞭如有靈性,見謝殺鐵臂難為,便專往其頭頸、下肢而去。

謝殺見那長鞭向著自己麵門而來,又再抬手,擋於麵前,誰料此時那長鞭鞭身陡生無數眼睛,眼皮一開,內有白光一閃,就見那數道白光化為短刃,朝著謝殺身上各處而去。謝殺實難首尾相顧,匆匆往地麵一指,就見一黑洞又現,謝殺已然遁逃。

目榮華見狀,也不追擊,奔到無憂身邊,柔聲問道:“傷得可重?”

無憂抿嘴一笑,剛想回應,卻壓抑不住腹內一陣翻滾,嘴角又一絲鮮血漫出。

目榮華鼻子抽動一聲,抬手將那血絲抹淨,“莫說話,休息片刻,我便帶你離開。”

無憂剛一點頭,突感後背一震,抬眼見目榮華麵上笑容凝在原處,心知不妙,掙紮轉頭,見那謝殺卷土而歸,現其螯鉗鐵尖已刺入目榮華攬著自己的胳臂其上,透骨而出。

無憂聽得耳中一陣蜂鳴,兩手捧住謝殺螯鉗,口中喃喃:“莫要.莫要”

謝殺一臉不屑,狠手抽回螯鉗,頓見目榮華胳臂血流如注,整個人便往無憂倒去。

“欲圖.金烏丹,你切莫擅動。”無憂抱住目榮華,掃一眼謝殺。

“現我乃刀俎,你為魚肉,若再不告知金烏丹所在,我便對這小子施以剮刑。細細臠割,肉盡骨突,豈不快哉?”

無憂冷笑,“何必威嚇?不過性命.取走便是。若真要拚個魚死網破倒不知你我,誰更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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