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恩斷義絕 (一)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8893

“過兩天?”周老爺完全不懂兒子的意思。

“是的。爹,你等我帶他回來。您見了一定會很喜歡的。”

“瑞康,你到底在說什麽?”周老爺倒吸一口氣,害怕起來,他懷疑兒子是不是依然神智不清,會不會是因為傷勢過重已經產生了幻覺。

“爹,我要接他們母子回來我身邊。”瑞康堅定的說。

周老爺皺著眉頭,還沒想明白是什麽回事,站在一旁的嘉偉已經吼起來:

“周瑞康!!你在說什麽?”

瑞康歉然的朝嘉偉的聲音望去,愧疚的說:“對不起,嘉偉。原本我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說的,可是,可是,我的心裏猶如火燒一般,對不起,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漂泊在外,喊別人爸爸,姓別人的姓。”

程嘉偉一聽這話,氣的胸膛不停的起伏,彎身一把抓住瑞康的衣領,將他從床上抓起來:“你在外麵有了女人還生了孩子?”

“是!”他一口承認。

程嘉偉猛的揚起拳頭,他太失望了,自己從來對周瑞康崇拜的無以複加,總覺得他樣樣都比自己強,自己一直都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後,曾經是那樣的慶幸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可是……這個周瑞康竟然做出如此的背信棄義的事情。

他的拳頭停在空中,全身顫抖,咬著牙狠狠說:“你現在重傷在身,廢人一般,打你一頓也勝之不武!哼!”他一把將他推回了床上。

周老爺按住程嘉偉,忙不迭的說道:“嘉偉啊,我看瑞康是病糊塗了,還沒清醒過來說胡話呢,你別急,明天我們請大夫再來看看……”

“爹!我沒糊塗。您還有一個孫子,他叫……”

“瑞康!”一個尖銳高亢的女聲喊的眾人都是心頭一顫。

程嘉琪極力的保持著最後一絲的理智,克製著自己內心波濤洶湧的情感。

“爹,哥,醫生說過他在恢複過程中會產生幻覺,你們別當真,你們先帶定邦出去,我來照顧瑞康。”她的聲音一顫三抖,眼皮不停的微微震動,想要克製住眼淚。

周老爺抱起小定邦,搖搖頭,站起來,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事要發生,看了一眼床上的瑞康,走到嘉琪麵前,安慰道:“嘉琪,無論瑞康是清醒還是幻覺,你記住,你是我們周家的媳婦,這個永遠也不會變,也不能變,當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們程家幫助了我們,我們周家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周老爺最後那句話是轉頭對著瑞康說的,瑞康一聽,心中一涼,如泄氣的皮球般倒坐在床上。恩義,恩義,是的,世上除了愛,還有恩,除了情,還有義。

瑞康不再說話,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程嘉偉憤怒的伸出指頭指著瑞康,厲聲警告道:“周瑞康,不管你是真的清醒還是假的清醒,我告訴你,是個男人就要遵守自己的諾言,要對得起天地良……”

他的話還未說完,猛的閉上了嘴,倒退了兩步,好似想起了什麽,是的,他在指責周瑞康的時候想到了一些往事,一些關於他自己的往事,一瞬間,他再也無法理直氣壯的指責周瑞康了。

說的好!男人就要遵守自己的諾言,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可是他自己做到了嗎?嘉偉倒吸一口氣,怔怔的愣在那,眼前浮起一個落英紛飛的畫麵,情人花,情人花,有人手上拿著一朵藍色的情人花交到他手中……情人花是什麽?情人花是憂傷,是回憶,是無奈,是無力,是美……《情人花》是屬於程嘉偉的故事……

他的喉頭幹澀起來,手指彎曲握成了拳頭,那畫麵令他心中鬱結起來,腳下連連退了兩步,緊緊皺著眉頭,在空中用力一揮,轉身不再理會眾人,衝出了院子。

周老爺也抱著定邦出去了,屋子裏一片死寂,周瑞康沒有了說話的興致,他的心思都在梅若君母子身上,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父親接受梅若君,也不知道梅若君有沒有向丁曉輝攤牌,他的煩惱許許多多,但是他知道如果他繼續讓梅若君母子飄零在外,真的不配做男人。

“瑞康,我們離開重慶去成都吧。”她說。

“為什麽?”

“我的叔叔在成都郊外管理茶園,那裏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對你的恢複會有幫助的。”

她無力的嚐試著挽救著她的婚姻,雖然她心底很清楚她的婚姻已經完了,但是她不甘心,她不能輕易的放棄,這是一段她用了鮮血的代價換回來的婚姻。

“嘉琪。”他有氣無力的喚她,拇指和食指捏了下眼角,搖搖頭低聲說:“你知道我剛才說的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是什麽?”她不得不麵對他極力想要展現給她看的殘酷的現實,眼淚從她的眼中流淌出來,滾熱的,像她心中的血液一樣的滾熱,看來今天晚上沒有人能夠逃避,沒有人能夠偽裝,沒有人能夠說謊。

她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雖然他雙眼無神,頭發也有些亂,但是他那張英俊的臉依然打動著她的心,他的心從來也不屬於她,她曾經退而求其次的滿足於擁有他的驅殼,可是……

終於她哽咽著吐出了心中的痛:“難道你要告訴我,你背叛了我們的婚姻,背棄了你的誓言?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和梅若君一年半以前就已經在縉雲山上暗度陳倉?難道你要告訴我,梅若君的孩子是你的私生子?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我過,一千個程嘉琪也比不上一個梅若君?”她的聲量克製不住的越來越高,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你都知道?!”他驚訝的在朦朧的光影中看著她。

“嗬嗬,你根本連掩飾都懶得掩飾,我怎麽會不知道?是我跑去縉雲山上求梅若君去醫院喚醒你的。是的,嗬嗬,我程嘉琪竟然需要去求另一個女人來喚醒我的丈夫,嗬嗬……哈哈哈哈……”

她心痛的狂笑起來,眼淚卻越淌越多:“如果我沒猜錯,你今天下午一定見過她了。嗬嗬,她在大門外等了好幾天,我出門時,她還跪求過我。”

“是你讓她進來的?”

“當然不是!”嘉琪一揮手,轉身大聲說:“我已經犯了一次錯了,怎麽還會再次引狼入室?”

“天,她在門外等了好幾天?還跪求你?她並沒有告訴我這些,她抱著孩子在門外等了好幾天?為什麽沒人讓她進來呢?”

他猛的坐起來,那迷蒙的眼珠在眼眶裏不停的轉動,雙眉深鎖,想到梅若君抱著才六個月大的念安在門外苦等著見自己一麵的樣子就心如刀絞的痛,竟然無法顧及到嘉琪內心的傷痛。

嘉琪雙手撐著桌子,因為隻有這樣她才不至於被他的無情打倒,她的淚水一顆顆的滴落到桌麵上,凝成了水漬,他的心裏真的隻有梅若君,他根本就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她的痛苦,她心中的痛苦逐漸的變成一股妒火,一抬頭,吸了下鼻子,用手抹去眼淚:“是我吩咐下人不讓她進來的。”

“是你?不,我不信,嘉琪,你一向都是寬厚的,善解人意的,你怎麽會那麽殘忍的任由他們母子在門外日曬雨淋?就算你不喜歡若君,可是念安才六個月大。”他掀開被子,翻身坐了起來,卻覺得自己有些頭暈。

“嗬嗬,真是慈父,我也想成為慈母啊,你能不能成全我呢?……”她挖苦他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

“嘉琪,你這是何苦?我從來沒有因為你不能生孩子而嫌棄過你。”他說。

“沒有麽?如果我給你生個孩子,我相信你也會很愛他的,不是麽?然後順帶著也會愛我這個母親吧。”她開始鑽牛角尖。

瑞康腦袋裏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搖搖頭,脫口解釋道:“不關孩子的事,就算若君沒有生孩子,我也是一樣……”他說不下去,因為他想起了她躍入戰壕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場麵,他想起她為了救他而受傷。

但是他的話已經像一把尖刀深深紮入了嘉琪的心髒,痛的令她開始喪失理智:“很好,就算梅若君沒有生孩子,你也是一樣的愛她,對不對?”

瑞康用手指壓住自己的太陽穴,想緩解一些頭痛,他不想再和她爭辯下去了:“嘉琪,總之是我不好,是我錯,是我對不起你。我們結束無謂的戰爭吧……也結束彼此折磨的婚姻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答應把我所有全都給你,我所有的慰問金,所有的工資,包括周家的田產和北平城裏的那些商鋪都可以給你,我知道是我欠你的,我也知道這些東西不足以彌補你的損失,但是至少是我一片贖罪的心意。但是……求求你,我們結束這婚姻吧,我們依然是最要好的朋友。”

“你終於說出口了!周瑞康,你終於說出口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梅若君依然是有夫之婦,你竟然為了一個有夫之婦要和我離婚麽?”

“我和若君的感情,你並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我並不是因為有了她才不要你,啊……我的頭好痛……”周瑞康再也說不出話來,雙手緊緊的抱著頭,臉漲的通紅,卻翻著白眼,痛的在床上打起滾來,又開始不停的敲打自己的頭,高聲的喊叫。

嘉琪習慣性的從桌子上拿起針筒和止痛針劑,她受過專業的護理培訓,所以醫生很放心讓她在家替瑞康注射,她也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他。

可是,今晚卻大大的不同了,看著他抱著頭,蜷縮著身子,生不如死的在床上翻滾,她心中竟然有一絲快感,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懲罰,誰叫他對不起她?誰叫他有眼無珠不愛她?誰叫他背叛她?誰叫他對梅若君癡心不改?報應,報應……

她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針筒和止痛劑,靠在櫃子邊上冷冷的看著周瑞康在床上掙紮,一個邪惡的想法從心上飄過,讓他疼死吧,自己得不到他,梅若君也別想得到。

但是這個想法讓她全身一顫,眼淚潸潸而下,自己怎麽會變的那麽可怕?難道自己就因為瑞康不愛自己就要他死去嗎?

瑞康的高聲喊叫,早就驚動了周老爺和程嘉偉,周老爺和嘉偉進了屋子,看到在床上翻著白眼,口吐白沫的瑞康,都嚇呆了,轉頭一看程嘉琪滿臉淚痕的呆愣愣站在一旁,不知道他們夫妻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嘉琪,無論瑞康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請你先救救他吧。”周老爺急的緊緊抱住兒子。

“是啊,嘉琪,無論如何你倆夫妻一場,先救人,萬一瑞康有什麽三長兩短,難道你心裏過得去麽?” 嘉偉也勸道。

周老爺起身抓住嘉琪的手,哀求道:“救救他吧,救救他吧,我給你跪下。”說著顫顫巍巍的要下跪。

程嘉琪一把托住他的手肘,將他扶起,周老爺臉上的皺紋已經很深,手背上已經長出了幾個老人斑,這讓她想起遠在北平的父母,也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周家玩時的快樂時光,那時的周老爺是多麽的精神抖擻,聲如洪鍾,可是此時此刻他已垂垂老矣,難道要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兒子活活痛死麽?

嘉琪皺著眉,長歎一聲,拿起了針筒和止痛劑,熟練的將止痛劑吸入了針筒,走到床邊,拉住瑞康的手臂,擦了下酒精棉花,將止痛劑注射進了他的身體裏。

很快針劑起了效果,瑞康平靜了下來,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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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屋子裏隻有擺鍾“滴嗒,滴嗒”的走著,平日裏幾乎被忽略的聲響,此時居然響的猶如鐵錘敲著銅鑼般,一下一下的砸在周瑞康和程嘉琪的腦袋裏,心坎上,他們背對著對方睡著,卻都睜著眼。

這鍾聲怎麽會那麽煩人?程嘉琪翻身起來,煩躁的拉開擺鍾的玻璃小門,握住了那個擺錘,總算屋子裏徹底的靜下來了。

她又躺下來,卻依然睡不著。

“謝謝你,嘉琪。”瑞康背對著她說了一聲:“我知道我薄情寡義,就算活活痛死,也是報應。”

不知道為何,一聽到他那磁性溫柔的聲音,她就忍不住想哭,拽了被角,她掩麵而泣,傷心的無法言語。

哭了很久很久,她才把心中的委屈發泄光了,轉過身來,遊移到他的背後,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哽噎著說:“瑞康,讓我們忘記所有的過去,所有的不愉快吧,我們重新來過,我離不開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啊……”

她的眼淚滲透了他的睡衣,濡濕了他的後背,瑞康歎了口氣,揉了兩下太陽穴,他不想深更半夜的再來大鬧一場,他也很累,止痛針雖然能夠止住疼痛,卻並沒有消除他的病根,他依然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算了,他想,還是過兩天找機會讓宋遠洋再安排自己和若君見一次麵,商量一下再說。他沉吟一聲,拍了拍嘉琪的手,無奈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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