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醉修羅

第九十七章 一封留書

書名:戰火情天 作者:醉修羅 字數:6311

推開梅家小院那扇斑駁掉漆,門縫都有兩個指頭寬的老木門,不同於周老爺那種勉強不得以,將就委屈的心態,梅若君倒是輕鬆安定了許多,畢竟這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她的家。

她和翠柳把父母的臥室打掃幹淨,讓周老爺居住,自己和翠柳住在原本和妹妹若梨共住的臥室,周福和舒誌則住在了西麵的小廂房裏。

梅家客廳裏小小的神桌上又多了幾個牌位,周太太,瑞安和洵美的牌位,在周老爺的提議下,又加了鵲喜的牌位,梅若君燃起一柱清香,拜了三拜,對著父親梅雪飛的靈位,默默的念叨,父親生前並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婿,如今在陰間應該可以見麵了吧。

她再次換上了孝服,蒼白的臉上沒有脂粉也沒有表情,每天隻是呆呆看著神桌上這一排小木牌,不言不語,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周福每天四處奔波著,想盡量提早收回些租子,應付開銷,可是人心惶惶,逃的逃,跑的跑,很多店子打烊的打烊,倒閉的倒閉。最後總算是收了兩家,他自己也在一個遠房親戚開的米店裏找到一個背米抗米的苦力活,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才算揭開了鍋。

回到梅家的若君,雖然又再次貧困,卻也再次有了自由。為了貼補家用,她帶了幾件新繡的繡品來到陳太太的小雜貨鋪,當她再次站在這棟老舊的三層小樓前,真是恍若隔世。陳太太看到她一身孝服的站在門口,震驚的愣了半天,趕忙把她迎了進來。

她麵無表情,默然的走上那會“咯吱咯吱”作響的小樓梯,來到小閣樓裏,陳太太跟在後麵歎氣道:“咳,周先生來的時候也是你這樣的表情,一句話也不說,給了我一大筆的錢,走了上來,坐了一會就走了。這些日子,我就把這閣樓給你們留起來了,平日裏我就給你們打掃打掃,想著萬一哪一天你們回來了,還能住。你看,東西什麽的我都保持著原位。”

“謝謝您,我想一個人待會。”梅若君心情激蕩的根本無法與人交談,她必須很努力的控製住自己心中海潮般的淚水。

“唉,好好好,我先下去了。”陳太太搖搖頭,雖然她並不知道若君和瑞康身上有著多麽複雜的故事,但是她卻是親眼見證了他們在一起時的幸福甜蜜和分離後的痛苦落寞。她心中不禁有一絲憐憫可惜的感觸。

陳太太離開後,梅若君將房門閉了,環視了一下小閣樓裏的一切,是的,什麽都沒變,明亮的窗戶,鵝黃色的碎花窗簾,掉了漆的木頭衣櫃,不知道哪個年代的粗製書桌,一張很小的小圓桌,兩張椅子和一張單人床,她坐在床沿邊,輕撫著柔軟的枕頭,像是在觸摸愛人的肌膚。

“因為我是男人,我想要占有我心愛的女人。”他的話從而耳邊飄過……她閉上眼睛,呡著嘴唇,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怨。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視線被小圓桌上的一個方形的小布包給吸引住了,布包下還壓了一封信。

若君好奇的打開布包,裏麵是個四方的密閉的磁缸子,不知道怎麽回事,若君手指碰觸到這個冰冷缸子的那一刹那,心裏沒來由的咚咚一跳。

拿起信封的那一刻,心髒跳的更快,信封上沒有署名,但是這個小閣樓是她與瑞康的夢幻小屋,這封信隻能是瑞康留下的,而這個包裹,她可以很肯定,在她離開的時候是沒有的。

打開信封,抽出信紙,瑞康蒼勁有力的字跡躍入眼簾,看的她的心噗噗直跳,但是信的內容卻讓她原本就已經冰涼的世界,再一次掉進冰窟:

“親愛的若君:我回來了,帶著疲倦的身軀,痛苦的靈魂回來了,在上海經曆的種種,猶如一場電影,至今我都不知道這些事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一場夢。

我找到了若梨,但是又失去了她,她在婚禮上射殺了我的新娘,她要阻止這場荒唐的婚禮。她愛著你,也愛著我,她聰明又熱情,矛盾又極端。她當著我的麵毫不猶豫的吞下了事先準備好的毒藥,那一瞬間,我才醒悟過來,我們的地獄之盟是多麽的自私殘忍……原諒我,我無法再回憶當天發生了什麽。

我拒絕了嘉琪,辜負了曼琳,傷害了若梨,其實連你也是受害者,沒有我,或許你和大哥會恩恩愛愛,白頭到老,沒有我,曼琳和若梨就不會失去年輕的生命,沒有我,嘉琪或許已經和某個優秀的男子結婚生子。我終於明白,我無法給你們任何人帶來幸福,我的存在隻會給所有人帶來痛苦和傷害。

回到小閣樓來,我隻想最後一次回憶一下我們短暫的快樂,若君,我愛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是我唯一想要娶的的女人,可是你偏偏是我的大嫂,我愛的你發瘋,瘋狂的想要得到你,我想我是錯的太離譜了。

若君,對不起,我沒能把若梨給你帶回來,帶回來的隻有這一盒骨灰,對不起……

我走了,帶著對所有人的愧疚和對你的愛,我將踏上戰場,用我的鮮血和身軀為國家為人民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替我為爹娘盡孝吧,和大哥好好的生活吧。再見了!哦,不,永別了!鐫在我心中的梅花!----瑞康字 ”

信紙在她的手裏顫的猶如狂風中抖動的樹葉,眼珠木然的盯住眼前這個四四方方的磁缸子,什麽?這個磁缸子裏裝的是若梨?怎麽可能?她不信,不會,不可能,若梨,才剛滿十八歲,怎麽會?她殺了徐曼琳?她在瑞康的婚禮上殺了徐曼琳?她服毒自殺?服毒?怎麽可能?她忍不住瘋狂的搖頭,自己漂亮可愛的妹妹怎麽會被裝在這個小缸子裏?

“不----!”她大喊一聲,但是心裏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抱住那磁缸子坐倒在床上,緊緊的,緊緊的,這是她最後一個親人,也許是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她竟然沒有眼淚,隻是心裏絞痛,她抱著若梨的骨灰缸子從下午坐到黃昏。直到陳太太不放心上來敲門查看,才把她的思緒從一片空白的世界裏拉了回來。

若君捧著若梨的骨灰,揣著瑞康的書信回到梅家,走進大廳才發現大廳裏坐著丁曉輝,她沒有和他打招呼,確切的說,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連周老爺不例外,她隻是癡癡呆呆的把若梨的骨灰缸子放在神桌上。

“這是什麽?”周老爺問。

“若梨。”她麵無表情的回答,簡短,清晰。

然後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輕悄悄的離開了大廳,回到了臥室,把門緊緊的關上了。

“啊,這不會是若梨小姐吧?”翠柳驚訝的問。

大廳裏鴉雀無聲,梅家和周家雖然有著天壤之別的貧富貴賤的差距,可是此時,看著兩家人放在一起的靈牌,周老爺突然很是感歎,生命,原來是沒有貧富貴賤之分的,死神並不會因為你的富貴就對你特別的寬容。

“周老爺,既然我們有緣認識了,如果你們有什麽困難就盡管說。你們找到劉院長就能找到我了。”丁曉輝說著放下幾包中藥,說:“劉院長雖然是西醫大夫,但是家裏卻是中醫世家,這些是他給夫人開的一些調養的中藥,剛才周福匆匆忙忙的扔下錢就走,我就跟他一起回來了。真是冒昧。”

“唉,丁先生真是客氣,是我們要多謝您才是。”周老爺說。

丁曉輝看了一眼門外說:“我想你們多關心一下夫人的心情,我看她情緒已接近崩潰,你們可要……”他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臥室裏傳來“嘭----!”一聲巨響,所有人一愣。

“不好!”丁曉輝蹭的站起來,衝到臥室前拚命砸門:“夫人,周夫人!你在裏麵嗎?快開門。”

周老爺,周福,翠柳,和舒誌也趕了出來,輪流的呼喊:“若君!快開門”“大少奶奶,快開門!”“若君姐姐,快開門!”

但是無論他們如何的呼喊拍打門板,屋子裏就是沒有回應。大家心裏都是一沉,知道大事不好,丁曉輝讓眾人往後退,抬起腳一腳將門踹開,

屋子裏的情形讓所有人驚呆了,三尺白綾,高高懸掛在房梁上,若君纖瘦的身子如一片搖搖欲墜的秋葉在半空中晃動。

丁曉輝趕緊一把抱住她的雙腿托高了身體,眾人回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的把她解了下來,放在炕上。丁曉輝重重的掐著她的人中,翠柳不停的按撫著她的胸口,加上眾人不停的呼叫,總算梅若君再次從鬼門關走了回來,緩緩的睜開眼睛,這次她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五官端正,鏡片後是一雙漂亮多情的眼睛。看到若君醒了過來,眾人總算是舒了口氣。

“若君,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周梅兩家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你就算不念我們周家,也總得想想你父親的在天之靈,梅家隻剩下你了。”周老爺急痛的用拐杖輕輕砸著地麵,流下淚來:“淑蘭沒了,瑞安去了,瑞康走了,我已經沒有親人了,看到你,我至少還能看到一個與瑞安,瑞康有關的家人,聊以安慰。”周老爺的一番話和眼淚,都讓人很是心酸,紛紛哽咽起來。

“爹,對不起……”若君低頭捂著臉,慟哭起來:“是我沒用,連瑞安的孩子都保不住。”

翠柳緊緊抱著她,讓她在自己的懷裏盡情的宣泄心中的悲痛。

丁曉輝站在一旁,對這家人的不幸很是扼腕,加上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不由蹙起了眉頭,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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