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紅妝

淵源在途

第五十六章 鴻門宴

書名:半世紅妝 作者:淵源在途 字數:6433

政客們無分古今,最擅長的無非是這些遮掩自身、刺探別人的辭令。因而這一場豐盛的宴席竟無一人真心享受,舉箸間眼裏閃過的全是算計。

突然,國主身邊的宦官小聲附耳,“國主,容公主來了。”

“哦?容公主過來了?”也不知那使者是真的無心還是有恃無恐,竟把耳語的內容直接大聲喧嚷了出來。

當下場上一片靜默。公主乃金貴之身,這麽擅自出席外臣的宴席實在有些輕賤自己,尤其是在場的還有關係十分緊張的珮國使者。

季禺神色不明地執起酒樽,暗暗冷笑。延陵容,你終於按捺不住了嗎?

依舊是一身風華,從她的裝扮上說,延陵容確實是符合一國公主該有的大氣,如果她的眼底沒有那麽多的算計。

“容兒拜見父王,見過使臣。”雍容華貴的美人盈盈禮身確實是賞心悅目,光看珮國使者眼裏乍現的亮光就知道了。

“容兒既來了就入席一同賞宴吧。”國主竟毫無不悅,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延陵容的行為有有失偏頗之處。

看著宦官把坐席設在了自己的身側,季禺眼底的冷意愈加濃重了。

“有幸拜讀了帝師的新政策要,深為帝師的胸襟謀略所折服,隻是其中有一些地方實在深奧難明,不知可否叨擾帝師為我解惑?”延陵容楚楚動人地看著身側的男子,眼裏的情誼明顯得連對麵的使者都瞬間恍然大悟地微勾嘴角。

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公主是為了平日裏外臣不得入內宮的帝師大人而來啊,這樣看來,恐怕此行還要擾了一樁好事了。使者眼裏閃過暗光,心下默默盤算開了各種利益關係。

延陵容的言行可謂絲毫不加掩飾,然而席上的其他人卻偏偏像是看不見兩人所在的地方,自顧自地飲酒攀談,隻是眼角斜光還是不動聲色地注意著這裏。

明明是被關注的人,季禺卻仿佛置身事外般淡然,不急不緩地放下手裏的酒樽,他莫名地低頭端詳起手裏的玉箸,聞若未聞。

延陵容微微一笑,沒有得到回複也不見尷尬,反而輕提衣袖為季禺的酒樽再添上了美酒。

席間,延陵容除了倒酒,再也沒有其他的舉動。而季禺也是來者不拒,延陵容倒多少酒他便喝下多少,讓席上其他官員驚訝不已,要知道帝師大人從來不近水酒,就是國主,也從來沒有要帝師敬過酒。

使者與國主連連暢飲了好幾杯,可謂觥籌交錯,賓客盡興。

然而珮國與滇國兩國摩擦不斷,積怨數百年,這珮國使者不遠千裏來滇國會真的隻是來討一杯水酒?

“滇國國主,今日乘著盡興,在下還要向您稟上一樁喜事。”使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是不知道有幾分醉意是真的。

“哦?何等喜事?”滇國國主語氣裏的驚訝一點也沒表現在他沉靜的眼神裏。

使者臉上容光煥發地大步走出,壓也壓不住的喜氣,“在下今日見了容公主,果然如傳聞一樣才貌雙全。”轉身向著延陵容作揖後,使者高揚聲音:“而滇國國主您猜怎麽著?真是無巧不成書,正好在下在來滇國之前輾轉經過了苓國,適逢苓國的太子在選納太子妃,隻可惜太子無雙才俊,一般的女子難以和太子成雙。在下頗為惋惜之下誇下了海口替太子擇一個好人選,正憂愁著呢,竟然就碰到了容公主。這兩人在下怎麽看都是天作之和啊。”

使者此話一出,原本熱鬧的宴席瞬間禁了聲,靜得落針可聞。

眾所皆知,苓國是珮國的屬國,若是把延陵容嫁給珮國的太子,那還可以說是想要冰釋前嫌,強強聯合,但要讓延陵容這個得寵的公主下嫁苓國一個附屬國的太子?那簡直就是在直接羞辱滇國。可以說,使者的話簡直無異於當眾扇了滇國所有皇室一耳光。

一時間盡管滇國國主還穩坐如山,可其他大臣的臉色卻都變得非常難看,都是一副壓抑著隨時可能爆發的神情。

然而那使者竟然視而不見,不怕死地繼續追問:“不知滇國國主和容公主意下如何?”

不得不說延陵容的忍功也是了得,到了此刻她還是一臉從容,竟還能帶了幾分笑意地詢問使者:“使者大人所說的可是苓國太子鳳如華?”

“正是正是。”使者很高興地點頭,“容公主知道就好,這樣在下也不用多費口舌太子的才貌樣品了。”

言語間十分自信那個所謂的苓國太子能夠贏得延陵容的芳心,可惜眾大臣的臉色卻更那看了,因為誰都知道,那個什麽鳳如華才貌暫且不提,可根據切實的消息那人根本就是個啞巴,身有殘疾之人本是不能被立為太子的,可是當初苓國還未歸降珮國之前,那個鳳如華就和珮國來往甚密,甚至外界傳言,為了當上太子,他早已私通珮國。

這樣賣國求榮而且身有殘疾的人怎麽配得上貴為天女的容公主?所有大臣都是眼神不善地看向使者。

然而身為眾人視線焦點的使者反而不知意味地看向了正一杯接著一杯飲酒的人。

“不知帝師大人如何看?”

琥珀色的酒液在舌尖化為淡淡的甘醇,淚痣之上的狹長的眼眸裏一閃而逝饒有興味的意味。

這使者的一言一行都是別有深意啊,不斷地在影射著自己這個滇國帝師一手遮天,甚至連公主的婚事都能越過國主做主?

“在下以為兩人確實是天作之合。”季禺麵上一派風輕雲淡,看著使者的眼神卻真的帶上了殺意。

季禺暗暗冷笑,他清楚的很,隨著他提出新政,國主早就因為其中隱隱存在削弱中央集權的策要對自己生了疑心,因而才會讓延陵容這麽明顯地表現出傾心之意。聯姻確實是一步不破壞關係又能達到牽製目的的好棋,但他會是這種輕易就投鼠忌器的人麽?既然有人甘願為矛,他又有什麽不敢用的,更不會讓這把鋒利的矛倒過來指著自己。

聞言,延陵容袖子下的雙手死死地握在了一起。雖然早就料到她和季禺之間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政治聯姻,但她苦戀近十年的人露出這樣冷漠的表情還是讓她整顆心都鈍鈍的疼。

傳言滇國國主最為疼愛公主延陵容,但此刻這個帝王中難得的慈父卻一錘定音,對延陵容瞬間蒼白的臉色完全不聞不問,“苓國太子年少有為,確實與容兒天造地設,使者的提議深得朕心,如此就由使者回函,告知苓國太子盡快入宮提親。”

“父王……”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很快意識到什麽的延陵容又苦笑著重新坐下來,再一抬頭,又是公主該有的大度儀態。

“多謝父王替容兒做主。”延陵容深深俯下身,似乎真的有多高興這樁婚事一般。

這一刻,延陵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理智,也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她愛季禺但她更愛自己,因為如果在季禺和尊貴的地位之間隻能選擇一個,她根本沒有勇氣選擇前者。

當她直起身,看著身側的人無言地表露出一種早有預料的嘲諷,她笑得無比端莊。她隻剩下一個冷冰冰的頭銜了。

正如長公主在出嫁之前的預言:延陵容,你以為你真的是父王最為寵愛的之女嗎?

那個時候父王於她對狄家的陷害行為不置一詞所以她像是勝利了一樣地回答,當然。

但現在她明白了,她根本沒有贏,當隻剩下一個公主,她就會是延陵嬌,都是一樣的啊……

落鞍山,荒蕪的郊野間根本不通官道,偶然有往來的旅客往往隻能靠著自己的腳力在雜草灌木裏開出一條暫時的小徑。

而在平時荒無人煙的山路上,一隊輕裝簡行的人馬飛快地經過,帶起了一陣陣泥沙。

“呸——趕路累就算了,還滿嘴的泥!這滇國在哪不好,偏偏要在南楚之地,結果路上非得翻過這落鞍山,鳥不拉屎的地兒。”在前頭開路的一人在馬上罵罵咧咧。

另一人趕上那人,不滿地瞥了眼,冷冷道:“你個粗皮糙肉的有什麽好嚷的?太子殿下還沒說什麽呢。嫌嘴裏土多就少說些沒用的話,閉上你的嘴給我抓緊趕路。”

那人憤憤不平地閉上嘴,乖乖揮鞭。

而看這三人的服束,分明就是北方苓國人才有的打扮。再聯係那人嘴裏一口一個太子,這隊人中竟有苓國的太子。

雖說滇國國主已經點頭允諾了與苓國的聯姻,苓國太子親自來提親也無可厚非,但落鞍山與苓國足有七日的行程,分明就是在宴會之前就啟程趕往滇國,這苓國太子難道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無論怎麽看,都讓人覺得這聯姻不簡單啊,一樁皇家間的婚姻到底可以藏下多少陰謀……

滇國。苓國太子抬頭望向南楚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季禺,我們果然有緣,這一次的較量希望能夠更精彩啊……/( )

...

(戰場文學)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