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紅妝

淵源在途

第三十四章 禍水東引

書名:半世紅妝 作者:淵源在途 字數:6448

“求我也沒用。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他又算個什麽東西!斬了也罷!”寧國公一臉怒容。

“老爺你說什麽呢。這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若是戚兒真要被斬,那把我也綁上去一起斬了吧,好歹戚兒到了下麵我還能陪著。”寧國夫人掩麵痛哭。

“你哭什麽!你以為我真的沒用心去救嗎,這幾天我也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寧國公滿臉愁容,止不住地歎息。

“這可怎麽辦呀?”寧國夫人六神無主。

“夫人”這時,寧國夫人身邊的丫頭,川兒,遲疑不前而且麵露豫色,似乎有什麽重要的隱情。

“夫人,那日奴婢回寧國府取飯菜時遇上了那個神醫。”

“那又能怎麽樣?她遮著臉根本認不出是誰。”白渤戚冷冷道。

“不是的,奴婢看到了她的臉。”川兒連忙回答。

“你說什麽!”白渤戚激動地一拍桌子,“是誰?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賤女人!”

“是曾經與喬府走得頗近的白蘞白小姐。”

“你沒有看錯?”寧國公神色凝重,嚴肅地看著川兒。

川兒很是認真地回想了一番,搖搖頭,“奴婢決不會看錯的,她擊昏奴婢的時候沒戴麵紗,奴婢在暈倒之前絕對看清楚她的臉了,前日奴婢就特意去確認了一番,絕對是白小姐無疑。”

當下,三人無言,神情莫名,各有各的心思。

但毫無疑問的是,喬筱揚的目的達到了,白蘞的平靜日子結束了,一場風波悄無聲息地被嫁接在了她身上。

喬府,喬筱揚點燃一個火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很快被旺盛的火舌吞噬,化為灰燼。自此,大鬧寧國府的人隻會是白蘞。

熄滅了火盆,喬筱揚站起來拍拍手,突然轉頭看向窗戶方向:“既然來了,何不一見。”

嗬嗬,熟悉的輕笑。然而,聲音響起卻是在屋內:“揚兒進步不小,都能捕捉到我的一絲痕跡了。可惜就算揚兒的花影遙已經精進到了第三層,暫時依舊跟不上我的身形變幻。說來也是墨九能力有限,如果由本座親自教導,揚兒現在或許早已小成。”言下之意實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宮主這麽擅闖女子的閨房有所不妥吧。”喬筱揚轉身走向屋內,毫不客氣地撩起床上不知什麽時候被放下的簾子。

隻見床上,一身白衣的男子戴著銀狐麵具,姿態愜意地躺著,見到喬筱揚,他支著右手撐起身子,雙眼專注地注視著喬筱揚的眼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的房間我自然可以隨意出入。”

“哼”,喬筱揚輕哼,徑直坐在床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幾月未見卻絲毫沒有任何變化的毓亟宮主。

隻是幾月未見而已,竟恍如如同隔世。喬筱揚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股悵然,毓亟宮裏的幾月雖輕鬆自在,可惜抵不過物是人非,現今竟隻剩下費盡心機的謀劃與步步為營的引人入局。

哪裏不明白喬筱揚現在所想之事,毓亟宮主輕歎著伸手貼上她的臉龐,輕緩地撫摸她的長發,“何必感傷,我不是已經應允你了嗎?揚兒如此聰慧又怎麽會一直被困在局裏。”

喬筱揚難得乖順地任由毓亟宮主輕撫安慰,微微笑了,“那你就不該像現在這樣處處護著我,這樣我永遠都隻能在你的棋盤上。有時候維護也是一種擊潰,它能讓人心甘情願地被人困在一處。”

瑩白修長的手指略一停頓,又自然地接著向下輕撫。“揚兒,慧極必傷,有時候不必事事都弄得如此明白。”

“我學不會裝傻。”喬筱揚淡淡道。

毓亟宮主坐起身來,直視著喬筱揚的眼睛,“你隻是對著我裝不了傻。既然能接受別人的保護為什麽就不能接受我的?”先是喬牧冶,喬雲謹,現在又多了個延陵扈,這小丫頭不接受得心安理得?

“因為不一樣,你的維護是有代價的。就像是寧國府一事,你可以派人暗中護著我,由著我任意妄為,由著我狠狠打寧國府的臉,由著我借機整治白蘞,但那的前提是我按照你的意思完成了你想要的。”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喬筱揚也不再虛以委蛇。

“我確實有所索取,但那都是你可以承受的。”毓亟宮主輕歎,“此次,你想要揭發白渤戚的惡行而我的目的也在此,這根本不能算是利用,因為不一定非是你,毓亟宮有太多的人可以做這件事。隻是你牽涉到了其中,我便隻能護著你。”

“確實,這一次我們正好目的一致,那如果有相左的一天呢?”突然想要弄個明白,喬筱揚不依不饒地追問答案。

“我承認如果利用你能最好地達成目的,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放進計劃裏,但無論如何我會保證你的安全,毓亟宮也有這個能力。”第一次語氣如此認真,嚴肅得像是個攸關生死的承諾。

“所以這是一筆交易?如果是這樣,那我倒是可以接受。”喬筱揚托著下巴微微點頭。

“那這絕對是我今生唯一一筆虧本的買賣。”毓亟宮主沉吟,最終笑了。

喬筱揚確實聰明,棋子之所以為棋子是因為他在下棋人的眼裏隻有是否有價值的考慮,兩者不在一個高度。但若是交易,隻有身份平等的人之間才要靠交易來互換所需。一招以退為進卻讓毓亟宮主不想戳穿,就這麽想要站到和自己一樣高的地方上來麽?然而高處的寒冷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揚兒,你必然看的清楚,現在這個時局,誰也不能說自己就是最後的下棋人。也許在某個棋局上,我也隻是一個隨時需要犧牲的小卒。”毓亟宮主重新躺下,一頭不束冠的烏發散在床上,淩亂而隨性,難得的顯出幾分本來深藏著的悲寥來。

“有時候,奪下帥命的正是一顆小卒。”喬筱揚也順勢躺下,膽大妄為地拖過身邊人的手臂枕著,“要裝下你這樣的妖孽,一般的棋盤可做不到。若真有這麽一盤棋,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反正這世上估計也找不出比你更可怕的敵人來了。”

毓亟宮主閉上眼睛,唇角微勾,任由喬筱揚枕著自己。

兵卒確可僥幸決定一個棋局的最終成敗,但隻許進不可退的兵卒在到了敵人陣營的最後四宮格內之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兩人再沒有言語,隻安靜地躺著,這一刻,他們似乎依舊還在幾個月前的毓亟宮裏,隻有滿穀的安寧,沒有一切詭譎難料的陰謀迷局。

“小姐,你怎麽沒有脫衣服就睡著了?”藍田端著水盆進入,滿臉埋怨地看著喬筱揚。

“我忘了。”喬筱揚敷衍過去,臉上卻禁不住有些燒,自己昨天竟然真的就這麽在身邊有男子在的情況下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喬筱揚接過藍田遞過來的手巾輕輕擦拭臉龐,隨意問道:“這個時辰禦書房應該已經下書了,哥哥也該回來了吧。”

“是的小姐”推門而入的青霜回道:“不光公子在,喬公子也來了。”

“隻要哥哥在喬牧冶必然也在。他都不能算是喬府之客了?”喬筱揚毫不意外。

“小姐說的一點沒錯,喬公子一直都來得可勤快了。隻是以前吧,他一來就招呼我上茶上點心,可是現在嘛”藍田衝著喬筱揚曖昧地眨眨眼,“喬公子一到府上就問我小姐在哪?還真是有心呢。”

“你個小妮子真是不守規矩,竟然敢取笑小姐。”青霜裝著訓斥藍田可眼裏卻滿是笑意。

“你們兩個都是如此,誰也別說誰。”喬筱揚輕笑,沒有惱怒。也是喬筱揚平日裏對兩人從不責罰寬容相待,三人間才越來越模糊了主仆的界限。

“走吧,去書房。”依舊是一身素雅打扮的喬筱揚緩步走向書房。

書房裏,喬雲謹如同往日一樣立在書案前,心神都沉浸在用墨與運筆之道中,氣質沉靜。

然而一旁的喬牧冶卻是一臉心浮氣躁,手裏拿著的雜記也隻是時有時無地瞥上一眼,許久都沒翻過一頁。

喬筱揚玩心一起,悄悄運起花影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喬牧冶身後,正作勢要拍上喬牧冶的肩膀。

“小丫頭的輕功又精進了不少啊,這次你可是離我隻有三步遠了我才發現你。”喬牧冶衝著喬筱揚豎起大拇指。

“三步遠有什麽用,給你一瞬的反應機會你就能溜得沒影。”喬筱揚沒好氣地回道。

喬牧冶不置可否地微笑,高手過招,一瞬足以。“小丫頭你就別不滿意了,花影遙可是毓亟宮的至上輕功,待你修習到大成,這天下沒幾個人能追上你。”

“尚且莫言大成,筱揚幾時能達到小成境界還尤未知。”喬雲謹輕輕放下筆。字如其人,喬雲謹的字間總充蕩著一股坦然的正氣,如此坦然明正,方為真正的仁義在心。

喬牧冶驚喜地快步走過去,語氣埋怨,“雲謹你總算舍得放下你那些舞文弄墨的東西了。”

“怎麽?何事讓你如此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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