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朝堂對辯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646

朱國公拖著沉重的步伐,在殿前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朱家這麽多年一直都盡忠職守,怎麽可能生出這種謀逆的念頭?朱雲這些年立下的戰功,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

柳長公轉了轉眼珠,想要上前說幾句,卻被一旁的周朗用眼神製止了,方才還站著的苣適忽然也跪了下來。

皇帝不解道:“你這又是幹什麽?”

“陛下,臣所言絕無半句虛言,那裏的百姓沒有一個不是將朱雲當做天子的,在民間,甚至流傳著這樣的歌謠。齊國候,穿褲衩,要哭哭,求抱抱。三歲孩童真可笑,上朝還需將軍扶,不如早日回建康,自此諸侯改姓朱。”苣適將身體跪直,一字一頓道。

朱國公氣得額頭青筋爆出,七十幾的了,差點兩眼一黑,栽倒了過去,瞠目結舌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皇帝見他如此激動,著實忍不住道:“朱國公稍安勿躁,要是氣壞了身子,就不值當了,且聽聽眾愛卿的說法。”

在眾人眼中,陳鹹一直都是朱家的人,今日卻未見他說上隻言半語,不由有些詫異,在人群中找了去,卻發現竟沒他的身影。

皇帝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問道:“陳鹹今日怎麽沒有來上朝?”

眾大臣四目相對後,皆搖了搖頭,卻將視線望向了劉彧,皇帝追問道:“怎麽回事?”

劉彧這才走出隊列,行禮道:“父皇,昨日兒臣值守,抓到了一個行蹤鬼祟之人,企圖接近苣適苣大人。兒臣帶人抓住一看,竟是陳鹹陳大人,就將他帶進了司刑寺。”

“你膽子倒是不小啊!”皇帝皺了皺眉,十分吃驚道,“禦史中丞你都敢抓。”

皇帝這話一出,四下皆靜。原本以為皇帝聽了劉彧的話,會對朱家謀逆之事不再懷疑,可是沒想到,他的第一反應竟是責罵劉彧。

周朗立即上前道:“陛下。陳鹹夜伏城門,其心可見,大皇子生性聰穎,將他帶入司刑寺,也是合情合理啊。”

“是啊。臣以為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趕緊派兵到齊國,捉拿朱雲啊,以免事態惡化,到時候無法收拾。”景旡也跟著出列道。

中書監程令按耐不住道:“齊國大都和建康相隔十三座城池,這消息傳到陛下耳中,怕是有所變動吧?如果齊國真的政權動蕩,百姓歸附朱雲,偌大的齊國還能將這消息鎖起來不成?隻怕早就不脛而走了吧?”

“程大人此言差欸,等消息傳到建康。隻怕是朱雲奪權的野心已經到了人皆可知的地步了,到了那時,在場的大臣誰還有這個心思在這裏做口舌之辯?”周朗不甘示弱地回道。

皇帝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說,說的不可開交,便將視線望向了今日幾個未曾開口的人身上,心裏尋思,這朱家既然投靠了東宮,為何子順不做辯護?難不成是見朱家大難臨頭,不想惹上麻煩?可是柳公今日是怎麽了,什麽事都要插一嘴的他。竟然一言不發地觀戰?

見周朗和程令沒完沒了地互相爭辯時,陳止明忽然出列,音調不高卻很有力度道:“啟稟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皇帝一揮衣袖,示意他說,陳止明不疾不徐地從袖口中取出一張銀票,高舉在手道:“這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是我昨夜從陳大人的身上搜到的。”

他的話外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將手中的銀票遞給急匆匆跑向他的陳公公。又從衣袖中掏出一柄寒光乍露的匕首,惹得眾人一番尖叫。

“諸位大人不要驚慌,這匕首也是臣從陳大人身上搜到的,臣悄悄帶了進來,還請陛下恕罪。”陳鹹說著,一掀衣袍,利索地跪了下去。

苣適見陳公公手持證物從自己身邊經過,恍然大悟道:“陛下,陳鹹昨夜定是想用銀票賄賂臣啊,如果臣不答應,他定是想用那匕首殺人滅口。得虧大皇子昨夜值守,發現了他的陰謀,否則臣今日恐怕就不能活著上殿了。”

皇帝從陳公公手中接過銀票,老眼一轉,便看到這銀票的出處,天成錢莊。

沉默了許久的柳長公終於開口道:“不對啊,我怎麽覺得這事不對啊,會不會是你們冤枉陳大人了?陳大人可是清官,府中可沒有這麽多錢,先前太子殿下的募捐,他也不必捐了白銀五十兩。”

陳止明聞聲抬眸道:“要知道錢的來源,那還不簡單,隻需看了銀票上的錢莊,不就知曉了?”

眾人紛紛抬頭看向皇帝,等著皇帝開口,皇帝也不負眾望地開口道:“是……天成錢莊。”

朱國公心口一驚,坐倒在地,不住道:“陛下,這不可能啊,我們從未讓陳大人去賄賂苣大人啊,這銀票也不是我們給的啊。”

一旁的柳長公忍不住嘴角一勾,他朱國公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這個時候竟然想拋棄陳鹹,將事情撇得一幹二淨,真是愚不可及。

皇帝果然有些氣憤,瞪著眼看向朱國公,厲聲問道:“朱國公,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朱家究竟有沒有謀逆之心?”

“老臣沒有啊,老臣冤枉啊,如果朱家要反,早就可以反了,為什麽要等到今日沒勢之時起謀逆之心呢?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們朱家,陛下明鑒啊!”因為激動,朱國公的臉上鼻涕眼淚到處都是。

柳長公忽然疾步走出隊列,十分激動道:“陛下,老臣原先見朱國公年老,便存了一絲同情之心,現在想來,是老臣太過愚鈍了。這等反賊,出現在陛下麵前,實在是在汙濁陛下的眼睛,不如將朱國公先押下去?”

皇帝沒有回應,眾人等了許久,才聽他喚道:“子順,你怎麽看?”

劉衍被皇帝叫到著實沒有準備,因為他一直在等,他在等宗摯開口,可是他沒想到等來的確實皇帝的發問。

當下也隻能迎著頭皮道:“兒臣覺得此事尚有可疑之處,且不說那苣適言論可究性,單是憑一張銀票和一柄匕首就能給陳鹹安上罪名,未免也太好笑了。”

“殿下何出此言,如果這些都不足以證明陳鹹的心思,那還要如何才能呢?”柳長公當即反駁道。

劉衍卻不看他,轉而看向陳止明道:“陳大人……你作為司刑寺主司,自該知道這證據不是絕對的,我說的可對?”

陳止明咬著牙根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沒錯,隻是……如果說這陳大人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如果什麽證據都說是巧合,這才可笑吧?”

“證據自然不是巧合,因為證據可以是栽贓,是嫁禍,是人為。”劉衍輕鬆反駁道。

皇帝見往日下朝的時辰快到了,又見他們各執一詞,揮了揮手便道:“暫且……將朱國公……”

“且慢!陛下,臣有話說。”宗摯忽然出列,劉衍的目光不由得一盛,終於等到他了。

看著宗摯一副事態嚴重的模樣,眾人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就連劉彧也忍不住用餘光打量著他,宗摯的出現,確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方才見諸位大臣左右言語,給朱家冠上了一個巨大的罪名。而我一直沉默不語,隻是想看看,諸位大臣到底是怎麽將白說成黑,怎麽為忠骨烈士扣上謀逆的罪名!”宗摯每個字都說的很用力,讓人聽著不由得一震。

朱國公有些不敢相信地去看宗摯,他沒想到,這個時候,肯幫助朱家的竟然是宗摯。

皇帝聽了他這話,有些不安地挪動著身姿,目光一緊道:“宗愛卿此言何意?難不成知道些什麽?”

“昨日陳大人出府,是收到臣的書信,臣約他在東城坡五裏地相見。他府上應當還有臣的親筆書信,陛下大可派人去他府上搜查。根本不是他們口中所說,想要賄賂和刺殺苣適。”宗摯對上苣適的目光,冷笑了一聲,看得苣適將頭埋得更深。

“你說你約陳鹹在五裏地相見,你們去那幹什麽?為什麽白天不去,非要夜深了才去,難道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柳長公見他有扭轉局勢的前兆,忙逼問道。

宗摯像看一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哈哈大笑道:“何為夜深?那時不過是酉時剛沒,離宵禁也有一段時間,我與陳大人約見有何不可?直說也無妨,陳大人找我便是為了朱家的事。”

柳長公噗之以鼻道:“我倒以為是什麽,原來陳鹹昨夜找過宗大人,也不知和宗大人說了什麽,值得宗大人這樣幫他。莫非他身上帶的不是一張銀票,而是兩張?一張給了宗大人,分別之後又去找苣大人,卻不巧被大皇子撞上了,陰謀便失敗了。”

他這一開口,一旁的大臣紛紛點頭應和,“柳公所言極是啊。”

宗摯聽了卻是古怪一笑,看得柳長公心中發毛,緊接著從懷中取出一紙書信,正色道:“這是跟隨苣適一同去齊國的親兵所寫,陳鹹自知在劫難逃,便將此書信交到了我手中,希望我能在朝堂上將真相道出。”

“你又如何證明這書信是親兵所寫?”柳長公咄咄逼人道。

“柳公是否聽過樺膠,將信封牢牢粘固,除非撕破信封口子,否則無法在信中動手腳。這樺膠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時間越長,這粘性就越小,十天半個月後,這封口差不多自己就開了。”宗摯將信紙交給一旁的陳公公,追說了一句道,“從齊國到這裏,差不多十日,陛下可以輕鬆打開信封,這也足以證明,在此之前,從未有人看過這封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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