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倒打一耙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258

劉正聲沒想到劉衍說完竟真的不理他,徑直而去,回頭看了一眼畏怯的鹿尋,心裏麵著實無奈得很,揮了揮袖,到底還是走了。

等他走到東宮正門口的時候,隻來得及看到一大群人的背影,想來跟上去,也是頗為尷尬,當下便回了府邸。

王秦頻頻回頭去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胡度,心裏一度覺得不可思議,堂堂一個司刑寺侍郎居然和齊國刺客勾結,殺進東宮。

胡度看上去似乎十分不甘心,但到底沒有在王秦麵前為自己辯解,畢竟,他清楚地知道,在王秦麵前辯解不但是徒勞的無用功,更會令自己看起來很蠢。

他隻要活著到皇帝麵前,揭發楚沉夏的殺人手段,他就有把握扭轉局勢,為自己博得一局。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等皇帝召他進去的時候,劉衍已經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他再怎麽說不過是狡辯罷了。

“陛下,臣……”

胡度隻說了幾個字,便被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了,麵前的皇帝似乎比前些日子又蒼老了點,此時正靠著胡榻上的桌案,眯著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你不用說那麽多,子順已經將經過跟朕講了,你隻要回答朕幾個問題就行了。”

“是。”胡度對上皇帝巡視的目光,不自然地避開了,有種不安地情緒忽然爬上了心口,導致他有些緊張。

皇帝動了動身子,說是動,其實也不過是將手撐在桌案上罷了,語氣拖遝道:“是你親自帶兵去的東宮,並且衝了進去,並傷了東宮的侍衛?”

“是,臣是因……”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又問道:“你衝進去的時候,齊國的刺客正好也在東宮之中?”

“這……臣不知道。”胡度皺眉答道。見皇帝不說話,忙搶占先機開口道,“臣去東宮是去抓殺害陳大人的凶手的,並不知道刺客也在。”

“朕知道。”皇帝對上胡度有些錯愕的目光,質問道:“可你分明知道那楚沉夏不是凶手啊,為何還要如此興師動眾,甚至不顧一切地往東宮衝去?難道就是為了定楚沉夏的罪,連禮法都不顧了嗎?”

“陛下。臣是掌握了楚沉夏謀害忠良的證據!臣知道他回東宮了,心裏著急,害怕他再次逃走,這才著急衝進去的。”胡度著急道,說完不望瞅了一眼劉衍,低聲道,“陳大人對我有恩,捉拿凶手對我來說義不容辭,可是同樣,楚沉夏對殿下也有恩。殿下絕不會輕易讓我帶走楚沉夏。”

“荒唐!你到現在還在為自己開脫,朕記得你在司刑寺多年,從來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如果你執意說闖進東宮是為了捉拿凶手,未免把朕當老糊塗了吧?”皇帝忽然坐直了身子,老眼迸發出駭人的精光。

“你大可以來告知朕,朕見你手握證據,又怎麽可能不允你?你帶兵硬闖東宮,刺客又正好同一時間出現在東宮,朕不相信是巧合。罷了罷了……”皇帝說到一半,忍不住用指關節抵在太陽穴上,神情有些不悅。

劉衍忙上前問道:“父皇是頭痛病又犯了嗎?”

“是啊,朕時常被這頭痛的毛病折磨。這幾日,連飯都吃不下。”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兩道眉毛緊緊皺在一起。

胡度見皇帝對這件事根本不上心,心裏的算盤登時落空了,正欲開口時,劉衍的衣袍從他麵前閃過。擋住了他的視線。

劉衍用指腹在他的印堂和風池穴上緩緩摩挲,一邊說道:“父皇,感覺好些了嗎?我聽半容姑娘說,這幾個穴位專治頭痛。”

“是神醫的關門弟子吧?上次的事,委屈她了,你回頭讓陳盛去內務府把那件波斯運來的孔雀衣送過去。”皇帝抬手拍了拍劉衍的手掌,示意他不必接著按摩了。

“這毛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治得了的,朕也乏了,都下去吧。”皇帝手一揮,跟著起身就要往內殿走去。

胡度心中一震,聲嘶力竭地喊道:“皇上!殺害陳大人的凶手不可不抓啊,楚沉夏為人陰險狡詐,不說別的,單是留他在太子殿下身旁,將來勢必是一個隱患啊,更何況,此人奉行斷袖,鍾愛男子啊!”

皇帝麵色一霽,將方才抬起來的腳緩緩收了回來,不等他出聲,劉衍已大聲叱罵道:“你放著那麽多的重案懸案不顧,卻總咬著楚沉夏不放,你心裏明明知道楚沉夏並不是凶手,也不知道是受什麽人的指使,竟然做到了這一步?”

劉衍朝他走了一步,冷笑道:“最可笑的是,你竟然說楚沉夏是斷袖,堂堂司刑寺侍郎,居然聽信外麵的謠言,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坐上司刑寺侍郎這個官位的?你司刑寺萬事不是講究證據嗎,什麽時候也成空口套白狼了?”

“對對對,我們司刑寺曆來都是講究證據的,我手裏就有楚沉夏殺害陳大人的證據,我……”胡度被他嗬斥的有些摸不著東南西北,嘴裏卻仍然不忘提及楚沉夏的罪證。

皇帝聽完他們的對話,著實忍不住出言道:“好了,朕不想聽了,聽得朕的頭大了,子順已經抓到殺害陳闕的凶手了,就是那名闖進東宮的刺客,你也不必在這攀咬了。”

說罷,又看了他兩眼道:“滄州正值災害,百姓顆粒無收,民不聊生,朕打算派你去做滄州的知府,什麽時候滄州的桑田重複、百姓衣食無憂,你就再回來!”

滄州大旱三年,許多河流枯竭,河床暴曬在烈日下,曬出一條又一條的裂痕,連河流都變成了這樣子,更不用提農田了。皇帝的言外之意,根本是在告訴他,他這一輩子都將在貧苦之地度過,再也不能回到建康。

胡度似乎無法接受這一事實,跪著的身體一塌,坐倒在了腿肚子上,等他反應過來,皇帝已不知所蹤,麵前隻有那個年輕,在他看來跋扈的太子殿下。

“滄州的百姓就靠胡大人了,想來胡大人如此嫉惡如仇,也定能救難民於水火之中。”

胡度恨得牙癢癢,一雙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似乎下一秒就要揮上去,已經背身走開的劉衍忽然腳步一頓,回頭道:“被人利用並不可恥,但是被人當猴耍,這個人也確實夠悲哀的。”

方才腦子還處於混沌的胡度,此刻忽然極具清晰,他聽出了劉衍的諷刺,也意識到自己出格行徑的背後。可是事已至此,他現在能做的,不過是捶胸頓足罷了。

末時初,眾大臣已經聽到風聲,紛紛趕到皇宮,來向皇帝舉薦司刑寺主司一位的官員。

隻是皇帝那時正受頭痛的困擾,心力交瘁,根本無力處理此事,偏偏殿外的大臣們又十分焦急,不斷逼迫他立新主司,皇帝便將立主司一事全權交給了柳長公和協辦大學士宗摯。

柳長公和宗摯召集了一些大臣,一同商議人選,麵對眾大臣七嘴八舌的意見,柳長公原本想立自己的外甥方淩,隻是當宗摯說出了陳止明的時候,他也就沒好意思說出來了。

“陳止明,陳闕之子,幾位大人都知道,他天資過人,十六歲便替他父親斷了一樁奇案,聞名朝野,自此踏入朝堂。”

中書監程令當即提醒道:“宗大人可別忘了,他十六歲為官,十七歲便被流放,至今才歸,縱然他有大才,到底是個戴罪之人啊。”

“不錯,程大人說的是。”禮部尚書柳遠勝點頭附和,隨即目光瞟向自己的叔父,見他點了點頭便提議道,“刑部侍郎方淩,同樣是少年得誌,這些年為刑部立下不少功勞,我倒是覺得,由他去接任司刑寺這項大任,倒也合情合理。”

侍禦史周朗低笑了一聲,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便解釋道:“方淩有什麽本事我是不知道,隻知道他是柳公的外甥,哈哈,能投胎做得了柳公的外甥,這也算是本事一樁啊。”

“哈哈哈,周大人說笑了,柳公豈是以權謀私之人,想必柳尚書舉薦方淩,必是有他過人之處。”宗摯聽完哈哈大笑。

其他人都垂眸不語,麵露怵色,畢竟這朝堂上不長眼還能做這麽久的官,除了宗摯和周朗,再無第三人。

柳長公臉上有些惱意,當下也沒發作,隻是悶聲道:“陳闕剛死不久,胡度又被貶去滄州,司刑寺連缺兩位重要官員,若是各位大人有好的人選,不如暢快一說,若是沒有,那隻怕……也隻能在方淩和陳止明之間選一個了。”

“朝廷人才濟濟,難道就非要在這兩個人上麵較真嗎?”中書監程令迷惑道。

柳長公斜過去一眼,十分輕蔑道:“那程大人有什麽好的人選?不妨說來一聽。”

程令自然說出不來,倒是周朗接話道:“我倒還真有一個人選,不知道各位大人可否聽我一言?”

眾人都將十分認真地目光移到他臉上,隻見他緩緩開口道:“東宮太子,門客楚沉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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