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弄權一時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422

楚沉夏見劉衍遲遲不歸,隻好重新到那堆書信前,緩緩地翻看著,這麽多日看下來,楚沉夏發現,勤王常常與一個叫做公孫櫟的人有書信來往。

這個公孫櫟正是聞名天下的吳國太傅,吳國滅國之後,公孫櫟舉家北上,隱居在郴州的荒郊野嶺。

他膝下無子,唯有一女,名作公孫雲舒,這個公孫雲舒不是別人,正是錢重早年的戀人,公孫櫟當時十分反對二人,竟不想最後害的自己女兒香消玉損。

當年無頭案後,刑部尚書趙悻之在他家中搜出這些來往書信,書信中雖隻是討論一些政治觀點和道家儒學,卻仍被皇帝猜疑兩人圖謀不軌。

也難怪皇帝猜疑,那時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那麽事,樁樁件件指向勤王,縱然皇帝再相信勤王,麵對如此多的證據,也不得不相信。

“殿下,楚大人在殿內等殿下。”

楚沉夏聽到殿外的聲音,這才站了起來,十分著急地拄著拐杖走了兩步,劉衍踏進殿內的第一句話問的便是:“你之前著急找我有什麽事?”

楚沉夏不答反問道:“殿下方才去了哪裏?是不是去見王銓鳴了?他是不是想和殿下結盟?”

麵對楚沉夏炮竹般地連續發問,劉衍有些懵了,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你一早就猜到了?也難怪你如此激動了,我確實去見了他,也和他達成了共識。”

“共識?什麽共識?王銓鳴是什麽人,我不止一次地告訴殿下,狡黠非常,不可接近,殿下不聽也就罷了,竟然還反向行之!”從劉衍一走進大殿的表情,楚沉夏心中已暗呼不妙,見他輕鬆答之,心中更是如火中燒。

劉衍朝桌案走了兩步,緩緩坐下後。拿起一本公文,邊看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過是怕他琅琊王氏的勢力太大,阻礙和威脅到南宋江山嗎?王銓鳴已經決定將若渝嫁給我。從此由我操控琅琊王氏的勢力,這樣一來,豈不是穩操勝券?”

楚沉夏聽他這麽說,當場呆若木雞,尤其是被他這雲淡風輕地語氣塞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樣子殿下心意已決。也不用我多說了,我隻想勸告殿下,弄權一時,淒涼萬古。”

劉衍驚愕地抬頭看他,卻見他連行禮都未行,便拄著拐杖往殿外憤憤離去,劉衍忍不住回想他方才說的話。

弄權一時,淒涼萬古?

昨日被劉正聲提及的禦史中丞陳鹹,今日卻在皇帝麵前參了他一本,皇帝曾說過。胡亂攀咬太子者,輕則杖刑重則貶官,陳鹹卻仍然抱著這巨大的風險參了他一本。

說的正是司門虎破離奇死亡一案,皇帝當時便將這奏章私自扣下了,同時將劉衍召進了宮中,父子二人都清楚,當初劉衍被迫離開建康,正是被這樁案件影響的,如今舊事重提,皇帝心中沒底。自然要問問劉衍。

幸好,楚沉夏早已通過楚治和陸秀甫留下的官員罪詔,找到了司門虎破曾經犯下的錯事。

“確實是兒臣的手下誤殺了虎破。”劉衍直截了當道,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偏偏神色不改半分,似乎將這視為理所應當。

皇帝目光一沉,不安地轉動著手中的佛珠,無法理解道:“子順?當真是你做的?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虎破是司門,是掌管建康的三司之一,三司直屬朕。你這麽做,不就是在打朕的臉嗎?”

“隻因那虎破實在氣人,常常以權謀私,濫用私刑,兒臣這次回到建康之後,又著手調查起虎破,總算清點清楚,來建康不過短短一年,死在他手上的無辜百姓卻有六十九個,數量之大,令人唏噓。”劉衍臉上便閃現出濃濃的厭惡之情,言語間也絲毫不掩飾他對此人的憎恨。

“哦?居然有此等事?”皇帝十分驚奇,不少大臣私底下喜歡濫用私刑,他是知道一些的,但不知道竟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劉衍直起身子,沉聲道:“不光如此,他還常常無故抓捕富賈,借此訛取錢財,所訛之財盡數用在了賭場和風花之地,實在是腐敗官員之首。兒臣有一名下屬的大哥,便被他無故捉了進去,下屬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前去府中與他爭辯時,虎破先動了手,下屬這才失手殺了人。為了掩人耳目,他將虎破偽裝成自殺,當夜便出逃了。兒臣那時並不知情,直到近日,他心有愧疚,才回來告知我一切。”

皇帝聽罷,眉心微皺,來回低頭踱步,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劉衍,見他臉色始終如常,略帶憤慨之意,又將頭低了下去,最後才坐下來道:“父皇自然是相信你的,虎破確實該死,隻是你那下屬出事了就丟下主子逃走,未免有些小人之心,既然是過失殺人,殺的又是大臣,那該受的刑罰一樣也不能少。”

劉衍一怔,抬起頭看著皇帝,皇帝對上他的目光,沉吟了一下道:“不過,如果他能自己去司刑寺說明這一切,甘願接受刑罰,並不是不可以從輕處置。”

皇帝言外之意已經十分明顯,劉衍忙替下屬謝恩,這才有驚無險地從皇宮出來了。

父皇如此寵愛自己,這種情況下,還設身處地地為自己考慮,希望有人能去自首,以此來洗脫自己的嫌疑。

劉衍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孝,父皇這些年已經將幼時欠缺的寵溺一次性補給了自己,這份恩寵就是與當年劉彧相比都不為過,可自己卻三番四次地忤逆父皇的意思,還總想著翻案,揭開父皇心中的傷疤,當下忍不住落了一回淚。

回到東宮,劉衍原本想將方才之事告知楚沉夏,卻想起他今日中午才對自己發了一頓火,也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也就作罷了。

“殿下。”若渝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欠身行禮。

劉衍微微點頭示意,請她入了大殿,不過半日,兩人之間的關係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此之前,若渝是劉衍的下屬,替他做一些事情,可如今,卻是琅琊王氏與東宮的紐帶,將來的側妃。

其實,在若渝心中,她並不喜歡以聯姻的方式嫁給劉衍,她是何其驕傲的女子,隻希望能與心愛之人一起廝守,可如今的情形,又怎麽可能是劉衍真心愛她呢?

可是她覺得他父親說得對,如果不聯姻,將來劉衍登上皇位,第一個死的就是他王銓鳴,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殿下,父親選了一個吉日,一月十八,他希望殿下盡快向皇上提起此事,以免夜長夢多。”若渝的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喜意。

劉衍覺得十分詫異,若渝喜歡自己,他是感受的到的,可是如今看來,她竟然有一絲勉強之意,當下忍不住問道:“若渝,你不想嫁給我嗎?如果你不想嫁,我不會勉強你。”

若渝嘴角微勾,既然她這一嫁與家族存亡有關,她又怎麽會耍小性子,淡然回道:“殿下多心了,我開心都還來不及。”

劉衍見她果真十分勉強,此時也不知說些什麽,隻好端起麵前的茶,喝了起來,若渝卻沒將他的尷尬放在心上,又道:“父親還讓我轉告殿下,阻礙殿下的石頭,無論大小他都會一一清理。”

劉衍目光飄渺,沒有說話,握著茶杯的手卻忍不住暗暗握緊,心說,若渝,如果到了兵伐決斷的那一天,你千萬不要恨你的父親,要恨就恨我一個人。

若渝走後,楚沉夏緩緩從內殿走出,坐到她方才坐下的位置,凝神問道:“殿下想好了?真的要這麽做,是不是對她太狠心了?”

“我再狠心,也比不上他的父親,竟然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進東宮,這對他對我對劉彧來說,無疑是一場豪賭。”劉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雙手背在身後,朝門口悠悠歎了口氣。

中午的爭吵不過是他二人做出來的樣子,東宮眼線雜亂,他們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隻要走錯一步,便會牽動全身。

劉衍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利用琅琊王氏的勢力,依附權勢,而不走正道,這樣的路是他最為不屑的,也是他最為清楚下場的。

假意結盟,迎娶若渝,按照王銓鳴布下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博得他的信任,到那時便是他們反擊的時候,也是琅琊王氏被連根拔起的時候。

隻是,這場豪賭,總有無辜的人會被牽連、傷害,可對他來說,他沒得選,這樣的方式無疑是最快最安全的。

“殿下打算派誰去自首?”楚沉夏忽然問道。

劉衍回過身看了他一眼,沉思了半日,也未說出一個名字來,楚沉夏佯裝害怕道:“殿下該不會是想讓我去自首吧。”

“如果你能去那就太好了。”劉衍笑著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誰會願意沒事去受這牢獄之災?雖然父皇說可以從輕發落,但這牢獄之災想來是不會少的。”

一旁沉默許久的陸執忽然開口道:“殿下,我去吧,我身體好,不過幾年牢獄,受得起。”

劉衍瞪了他一眼,陸執接住他這一眼,知道自己一定說錯了,立馬噤聲不語,楚沉夏取笑道:“殿下還操什麽心呢?有的人巴不得去呢?哈哈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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