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一百零九章 遣回建康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969

左震在那好好地值守,忽然就被劉衍派去送糧,心情自然有些不悅,路上正好撞見還在尋糧的若渝和裴叔東,便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若渝擔心半容,告完別就匆匆回宮了,裴叔東卻十分好心地幫左震挨家挨戶地送糧,這糧送直送到亥時,也才送了一半。

裴叔東隻好拚命安撫那些還沒輪到的百姓,可就在這個時候,宮裏傳來了消息,差裴叔東即刻帶兵趕回宮中值守。

裴叔東不明就裏,也又實在抽不出身,便遲了大半刻鍾才回去,就是遲了的這半刻鍾,讓那百來名盜賊逃出了牢獄。

劉衍對裴叔東近來接連兩次的疏忽感到非常失望,若是以往,輕罵兩句也就罷了,可他現在是魯恭王,一個泱泱大國的統治者。如果還是和從前一樣對他的失誤置之不理,那諸大臣就會有非議,他這個魯恭王的身份也會令人詬病。

不等楚沉夏的進言,自己就大半夜折騰了起來,將幾位心腹大臣連夜召進了宮,一同商議如何定裴叔東之罪。

群臣舌辯,由裴叔東的事件引發到曆代的刑罰,到後麵更是越扯越遠,直聊到了魯國目前的製度和百姓賦稅之痛。

雞鳴時刻,在座的幾位才回過神來,十分盡興地退下,劉衍走出議事的中和殿時,便見到裴叔東兩眼通紅地跪在大殿前。

殿外的公公見劉衍怔在原地,忙湊過去輕聲道:“殿下,裴將軍自昨兒夜裏起就跪在這裏,我們也不敢打擾殿下和各位大臣的興致,勸裴將軍走又不肯,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劉衍揮手示意他不用說下去,走了兩步至裴叔東麵前,沉聲道:“你還跪在這裏幹什麽?回去吧。”

“回去?殿下是原諒末將了嗎?末將感激不……”裴叔東一臉喜意,忙磕頭謝意。

一隻手伸到他麵前,攔住了他磕頭的舉動,裴叔東不解地抬頭看他,心中有些不安,果然聽他冷聲道:“你回建康去。”

裴叔東心口上懸著的一塊巨石,忽然重重墜落下來,砸的他幾乎透不過氣,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殿……殿下,我是做錯了,可……可是,可是,我……”

“多說無益,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到底錯在哪了。”劉衍見他這個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可這個時候正是樹立君威的時候,怎能心軟,一拂袖就要走。

“我知道錯了,殿下,真的,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擅離職守,更不該抱有僥幸心理,殿下,別趕我走,我要是走了,殿下可怎麽辦啊?我不放心啊!”裴叔東見他轉身欲離去,忙膝行了一步。

畢竟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他這個樣子,自己怎麽下得了狠心,可是就這麽輕易饒過了他,這一夜談話不就等於空談,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到時候被群臣冠上的罪名也隻怕更大。

劉衍十分為難,兩道眉毛緊緊皺在一處,就在他快要軟下心來,轉身去扶裴叔東起來的時候,楚沉夏勸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將軍還是起來吧,別讓殿下難做。”

回身的時候,裴叔東已經起身了,撞上自己的目光,裴叔東又忙連聲道:“殿下,殿下,我真的知道錯了,還請殿下不要趕我回建康。”

劉衍看了他一眼,就徑自離去了,裴叔東心口一涼,想要追上去,卻被楚沉夏攔下。

“裴將軍,這件事已成定局了,既然你心中有殿下,那麽在哪裏又有什麽區別,這次殿下若不懲誡你,實在是難堵悠悠眾口。依我看,你還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先回去吧,你放心,殿下自然是後招的。”

楚沉夏輕拍他的肩膀,見他一副失意的樣子,不由低聲道:“裴將軍,我提醒你一句話,現如今,你已經不能把殿下當做殿下對待了。”

裴叔東垂下去的眼眸一下子抬了起來,詫異地看著楚沉夏,不明白他的意思,楚沉夏抬眼示意他往天上看,接著說道:“等你明白了這層意思,知道自己錯在哪了,殿下興許就讓你回來了。”

裴叔東皺眉凝思,似乎還在想楚沉夏的話是什麽意思,晃神間,楚沉夏的人早已不知道去哪了,可惜自己還是沒有悟出來,當下歎了口氣,隻好垂首往宮門外走去。

“殿下這一夜未眠的,不打算去休息一下嗎?”楚沉夏進入玄霄殿時,見劉衍正俯首在桌案前批閱公文。

“哦,你來了,叔東走了嗎?”劉衍手中的筆急速抖動著,筆下的字卻寫的十分工整漂亮。

楚沉夏點了點頭,卻發現他始終低著頭,並看不見自己的動作,於是開口答道:“裴將軍走是走了,可我見他挺失落的。”

“我和叔東認識好多年了,他的脾氣秉性我最是了解,你不當麵和他講清地蛋、地瓜之間的區別,他自己是體悟不出來的。”劉衍似乎想到了什麽,手中的筆忽然一頓,抬頭看向楚沉夏,疑惑道:“沉夏,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殿下說吧,我聽著呢。”

“昨日山路上,你為什麽眼睜睜看著半容姑娘受人威脅,卻不救她?你不是喜歡她嗎?”劉衍緊緊盯著他的雙目,想要從中找出一絲異常。

楚沉夏卻十分淡定道:“因為我知道那黑衣人不會輕易殺了半容的,我也正想告訴殿下,那群黑衣人是江湖中人,這次行事奉的正是慶王的命。”

“你別扯開話題,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你當時流露出的情緒可沒有半分擔心啊,反而壓著一分怒火,我說的對不對?”劉衍放下手中的筆,雙手環胸得意地看他。

楚沉夏被他這莫名的眼神逗笑,隨即噗之以鼻道:“殿下什麽時候對我的表情這麽關心了?不是應該在意半容才對嗎?”

劉衍假意要將桌案前的公文砸到他身上,威脅道:“好啊,你竟然學會取笑我了,我沒工夫和你閑扯,半容回來以後心情一直不大好,你去看看她吧,現在不去,可能要好一段時間見不到她了。”

“怎麽了?她要去哪?”楚沉夏衝口問道。

“看你緊張的,不是她要去哪,是父皇召我回建康述職,順便祝賀母妃生辰。”劉衍笑了一聲,又繼續低頭批閱。

“我看是嫻妃娘娘思子過度吧。”

劉衍覺得他這說法十分新鮮,腦中的話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天下哪個母親不掛念兒子的,難道你母親就不會思念你嗎?”

沒有意識到麵前的人的不對勁,劉衍接著道:“這次回去,你也該去看看你母親了,這麽久沒見,而且她現在隻身一人,恐怕比我母妃的思子之情還要多一倍吧。”

“殿下,我先下去了。”

聽到楚沉夏極其冷淡的聲音,劉衍才恍覺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麽,想要解釋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半天擠出一個字來。

“好。”

楚沉夏想到昨日見到景旡,猜測他既然來了黃陵,一定見過永明了,便往嬌女宮趕去。

不是冤家不聚頭,嬌女宮前撞上了來為永明治病的半容,半容見到他冷哼了一聲,就要越過他往宮裏走。

楚沉夏覺得好笑,對著她的脊背發笑道:“你真的生氣了嗎?該不會是裝的吧?”

半容被他的話戳到心髒,猛地轉過頭來,語氣狠辣道:“你說什麽?!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城府深得可以通天了。前一秒可以為了我生死不顧,後一秒卻冷眼相觀,甚至說出讓殺手快點下手的話,這不是虛偽是什麽?!”

“你是不是誤會了?”楚沉夏苦笑了一聲,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沒有!是你自己敢做不敢認,怎麽,這會又忘了?那我來提醒提醒你。”半容說著朝他走近了兩步,一臉怒意毫不遮掩,赤裸裸地對上他冷淡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神醫是那麽容易死的?他們那些人肯定巴不得搶一個大夫回去,亂世中的大夫都是舉足輕重的,怎麽可能輕易傷害她?要真想殺了她,不用等我們交出糧食,人就已經死了。”

楚沉夏微微皺眉道:“這你都聽到了,原來那時候就躲在旁邊啊?那怎麽不出聲呢?”

“我被人蒙了嘴,怎麽出聲?你平時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麽這會兒就糊塗了?”半容聽他語氣間似乎藏著一把鋒利的劍,句句朝著自己來,心裏的火燒的就更旺了。

楚沉夏也被她的話激怒,衝口就道:“我糊塗?你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呢?我們去山穀的時候,你在那大喊大叫,不僅可以拖住我們找糧食,還可以通知盜賊轉移糧食,是不是?”

半容見他汙蔑自己,正想反駁,卻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楚沉夏快言快語,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機會。

“後來,你被盜賊威脅,我用刀救你,你卻頂開了盜賊,當著我的麵把他救下!你別告訴我,你這是同情盜賊,你跟著我們經曆了多少廝殺?見過多少的白骨斷肢?這個時候還同情起一個想要殺你的盜賊了?”

半容終於得空解釋道:“你還有臉說?當時我在他麵前,又離得那麽近,你卻飛來一柄刀,到底是想我死還是他死?至於我為什麽頂開他?笑話,那是我的本能反應,我是大夫,自然和你們這樣的人不一樣,第一反應總是救人的。”

“遇到危險,人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自保?那個盜賊是和你有多親近的關係,才值得你不顧自己的安危,將他救下?你要是說你們之間是不認識的,我覺得這才是個笑話。”楚沉夏頓了一頓,朝前走去,走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大聲道:“天大的笑話!哈哈哈!”

半容被他這充滿諷刺的笑聲氣得渾身亂顫,將手中的醫盒一下子擲向了楚沉夏,醫盒撞到楚沉夏的脊背跌倒在地麵,醫盒登時散成一堆。

“楚沉夏,你這輩子都別再指望我會給你治病治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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