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八十六章 調虎離山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983

手腕被人牢牢按住,手中的匕首離楚沉夏的胸口隻有一拳之距,陸執憤恨的眼神撞上劉衍清明的眼神,終究淡了幾分下去,隻是手中的匕首始終牢牢緊握,不肯收回半分。

劉衍緩緩側轉身子,擋在楚沉夏麵前,眼看刀尖要劃到他,陸執連忙收手,跟著重重地歎了一聲,行禮道:“既然殿下如此看重他,那我也無話可說,但這東宮之中,我是決計呆不下去的,還請殿下把我派到軍營裏去吧。”

“你們都是我的心腹,都是我信得過的人,無論是了你們哪一個,我就如同斷了雙足,舉步維艱。”劉衍伸手拍了拍陸執的肩膀,目光閃動了兩下。

陸執卻不為所動,雙目始終盯著地麵,沒有回應。

“是誰告訴你陸軻的事?那封血書又是誰寫的?這個人到底什麽目的,你想過沒有?”劉衍抓住重點問道。

陸執抬眸看著劉衍,緊緊蹙眉道:“吳守告訴我,是陸軻苦苦撐著一口氣,才將血書遞到他手中。”

劉衍記得這個人,陸軻被殺第二日,陸執曾經跪在自己房門口拿著血書質問自己,於是追問道:“他現在人在金城還是建康?”

“我來建康以後就沒見過他了,應該留在金城了。”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楚沉夏殺了陸軻?”

劉衍問出之後,楚沉夏也忍不住轉向陸執,畢竟這是目前最大的疑問,也是最有價值的問題。

陸執不安地挪著腳步,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每天日落後,他會在城隍廟留下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楚沉夏如何背叛殿下。”

說完,又憤憤看了一眼楚沉夏,劉衍聽聞,語氣稍稍加重道:“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想等找到證據再告知殿下,再說了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情一旦讓殿下知道了,殿下多半不會相信吧,到時還不是包庇了他。”陸執的視線在劉衍和楚沉夏兩人身上轉著,一會兒崇一會兒煞的。

“紙條呢,拿來我看看。”劉衍伸出一隻手到他麵前。

陸執沒有猶豫,當即從懷中取出了一疊紙條,劉衍接過去,凝目看了起來,第一張寫的是,楚沉夏受劉彧之命誅殺陸軻,並嫁禍給劉衍。

第二張寫的是,楚沉夏與景旡裏應外合,欲將劉衍拉下太子之位。

第三張寫的是,楚沉夏與太子妃關係匪淺,意欲連同魯國推翻南宋。

第四張寫的是,楚沉夏近期會有大動作,需要其幾封書信,以便對比筆跡。

劉衍看完倒也沒什麽情緒,隨意遞給一旁的楚沉夏,隨即看了一眼陸執,低聲斥責道:“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我隻問你,如果是我派的楚沉夏去殺的陸軻,你會不會像恨楚沉夏一樣恨我,恨不得殺了我?”

陸執眉間一跳,跟著心口陡然一跳,忙躬身道:“屬下……。”

劉衍打斷他道:“楚沉夏當時所為是站在我的立場,算是為我做事,也可以算是我命他做事,不提這些,陸軻受牽連進牢獄也是因為我,遭劉彧派殺手刺殺也是因為我,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如果你要恨也該恨我,與他人無關,楚沉夏隻是一把刀,真正的殺了陸軻的人是我。”

“屬下萬萬不敢,萬萬不敢。”陸執忙惶恐道。

劉衍追問道:“不敢還是不恨?”

陸執一張臉憋得通紅,半天才擠出兩個字來,“不恨。”

他無力地垂下了頭,他自然知道不敢與不恨雖然隻有一字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也清楚說出這兩字的意義是什麽。

果然,劉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示意楚沉夏起身,同時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半是欣慰半是勸慰道:“誤會既然解開了,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楚沉夏看了一眼陸執,極快地應下來,倒是陸執一直沒有應聲,劉衍倒也不勉強,權當他默認了。

這才轉而對楚沉夏道:“他要你的書信有什麽用?”

楚沉夏微微凝思,才抬頭道:“如果是要模仿我的筆跡,他那裏有的是我的書信,何必刻意來取?況且我也沒有與什麽人有來往機密的信件,這一年我甚至都沒有寫過信,隻有早幾年在山上時與家母來信頻繁了些。”

劉衍點了點頭,也不在意道:“想必也是借機試探陸執一番吧,看看他是否對你產生了戒心。”

楚沉夏凝目想了一陣,始終想不到那人的真實用意,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按著原計劃先去太湖尋漁女,忍不住再次叮囑道:“殿下明日早朝記得……”

“我知道了,我記著呢,剛才就一直在措詞,你放心,明日我定會咬著琮簡不放。”劉衍轉了個身,踏上台階,又坐回了桌案前。

“那便好,這幾日我會在太湖,快則三天,慢則半個月。”楚沉夏微微一笑,打趣道,“我要是找不到,就不回來了。”

“好,許了,你隨便找個漁女成親生子,不必回來了。”劉衍低頭看著折子,應道。

楚沉夏見他如此忙碌,當即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日轉星移,時間飛逝,就在楚沉夏出金城的第三日,慶王痛失司門,心中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當即在門客遠正的提議下,將楚治當年買官一事給抖了出來。

說起這事,不得不說慶王的心非一般人的狠,那中書監陶玨正是楚治當年買官的大臣,可這中書監為慶王麾下,各種消息透露了不少,如今隻是為了報一己私仇,硬是將他推了出來。

南宋是明令禁止賣官賣爵的,賣官的大臣一旦被發現,輕則罷官重則流放,可買官的人卻是一定處以殺頭之罪的。

劉衍聽說這事,十分著急,幾次派人去太湖尋楚沉夏,可回來的人都說找不到,劉衍更是急得坐不下來。

原本這種案件,司刑寺並不會當即處理,有時候拖上十天半個月的也是常事,可是事關大臣陶玨,又加上楚治當官這些年到處買通人脈,方便自己做事,已是不小的罪。

當然,那些在皇帝眼裏並算不得什麽,最主要的還是慶王的那句,楚治是楚沉夏之父,皇帝聽後當即下令由慶王協助司刑寺審查此事。

慶王自然知道楚沉夏不在金城,每每想到他此刻正在太湖尋找證據,慶王臉上便閃過一絲痛恨之情,隨即又急不可耐地趕到司刑寺,催促陳闕快些判案。

就這麽又過了三日,楚沉夏卻始終未現身,今日便是司刑寺重審,若無意外,這樁案件便要判下來了。

劉衍實在是沒有一點辦法,楚治犯事是事實,他也吃過一回教訓,不可能再攜百官跪於殿前。

眼前無路可走,若渝忽然提出劫囚,陸執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反對的意見,無非是楚治犯罪是事實,不必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搭上一整個東宮。

不過反對無效,劉衍與若渝兩人已經製定好了計劃,他要做的隻是執行罷了。陸執心中自然不快,當初為自己做了許多事的陸軻喊冤入獄,殿下並沒有救他的意思,反觀楚治,從未幫助殿下半分,而且根本上就是一個罪臣,竟勞動殿下冒險救他。

但陸執有一點好,那就是公私分明,殿下要他去做,他就去做,並不會為了心中的一點不忿而趁機報複他人,劉衍也是深諳他這點,才對他如此放心。

計劃很簡單,埋伏在囚車附近,由若渝牽製住眾人,陸執趁機帶著楚治向西行,上祁山,那裏會有劉衍安排好的人接應他們,到時再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直到計劃要實施的前一個時辰,楚沉夏也沒有出現,劉衍隻好咬了咬牙,命眾人按計劃行事。

距午時還有一刻時,囚車出現在喬莊成賣花女的若渝視線中,她吆喝了一聲暗號,“荷花香,隻要三文錢一朵。”

遠處賣魚的男子背部一僵,對上若渝的視線,微微點頭,又轉向離他不遠的陸執,笑道:“這位公子來點魚?很新鮮的。”

慶王高坐在馬背上,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一麵希望劉衍的人快來劫囚,一麵又希望他不要來劫囚,好讓自己順順利利地斬殺了楚治。

“唰”的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瞬間打破大街的吵鬧,慶王隻見一女子蒙著麵紗朝自己奔來,即使她蒙著麵紗,慶王也知道她是若渝,知道她的劍術,忙禦馬奔向了身後的囚車,將手中的刀架在楚治脖子上,傲視來人。

誰料,來人根本不停步子,也無懼趕上前來阻攔她的人,竟是直直地往慶王衝來,手中的刀快到人看不清是什麽招式,隻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倒在她麵前,踩著屍體她竟是連眼都不眨。

最後竟然踩著官兵的肩膀朝自己奔來,慶王隻來得及說出一個你字,若渝人已至囚車前,手中的大刀朝著囚車狠狠一劈,“咣當”一聲,鎖鏈竟然被她生生劈斷。

慶王眼中閃過一絲駭意,對上若渝飛過來的一眼,當即嚇得連劍都拿不穩了,若渝飛起一腳,橫踢在囚門上,卻沒有帶走楚治的意思,反而朝著慶王走去。

慶王自然害怕,使勁勒馬,欲調轉馬頭,馬還未轉身,若渝的刀已經衝著慶王砍來,雖然劉衍吩咐過她,不要殺慶王,可若渝想著不殺至少也要重傷他,最好傷的三五年臥床不起。

這麽想著,下手也是十分重,慶王見避無可避,當即愣在那裏一動不動,隻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

就在這千鈞一刻,裴塵東踏馬而來,手中的銀槍擋下了若渝的刀,一麵咬牙吃力道:“殿下快走。”

慶王此時倒是反應頗快,連忙調轉馬頭,慌忙間連手中的劍也脫了手,隻顧著勒馬狂奔,什麽楚治什麽劉衍,管他呢,逃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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