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無碑

公子謠言

第五十九章 幕僚之請

書名:北海無碑 作者:公子謠言 字數:6160

“我接近太子確實受人指使。”

劉衍勉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被這意料不到的話暗暗吃了一驚,壓住內心的翻騰說道:“這些事果然是你幹的?”

“我雖受人指使接近太子,卻從未做過一件對太子殿下不利的事。”楚沉夏凝視他的眼睛。

劉衍也看著他,目光深深淺淺,“你為何不將那人的名字說出來?”

楚沉夏無言以對,視線在地上巡視了片刻,似乎是在思量什麽,劉衍等了片刻,卻發現他根本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登時有些怒意湧上心頭,音調低澀道:“既然如此,那你還說什麽坦誠相待,別和我說,除了這個人的名字,別的我都可以告訴殿下雲雲,我告訴你,我隻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設計陷害我。”

劉衍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對著一池塘色。

“劉彧。”

劉衍聽到這個名字,背不由得一僵,心中的吃驚絲毫不掩躍然於臉上,怎麽會是大皇兄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齊國那場戰役之後,他便與我割袍斷義了,這次的事情,是景旡在搞鬼,這一點不會錯。他說自己是為慶王辦事,這一點可信也可不信,其一是他的話本就令人半信半疑,其二是我覺得此番並非慶王主謀。”

楚沉夏口氣極穩淡,穩淡得讓劉衍幾乎以為這是他一早想好的措詞。

“不是慶王那是誰?”劉衍脫口而出,接住楚沉夏飄來的那一眼,其實他說出口的那刻就後悔極了,不是慶王那便是劉彧了。

楚沉夏收回視線,悠悠道:“太子殿下馳騁沙場,多年來立下無數功勞,征南站北的,保我南宋不受外敵侵略。為人又孝順,正直,深得皇上信任和喜愛,不然也不會抵著那麽多壓力,執意在這個風口浪尖的關頭立太子為儲了。再看將士,哪一個不佩服殿下的為人,心甘情願為殿下賣命?”

劉衍不解他怎麽突然誇起了自己,一雙眼閃爍地望著楚沉夏,很快地,目光便黯淡下去了。

“可是太子殿下偏偏缺了一點計謀,難怪皇上幼時嫌殿下不夠聰穎因此不寵愛,倘若殿下隻是加深那麽一些城府,也不必處處遭人暗算了。殿下回金城後踩的圈套還少嗎?全都是憑借著皇上對你的信任才一一逃過。”楚沉夏見他抽了抽嘴角,權當做沒看見,微微一停頓,又繼續說起來。

“起初我想不明白,太子殿下既然熟通孫臏兵法,在戰場上也是運籌帷幄,怎麽就算計不得人心了,直到我想起孫臏被龐涓設計陷害施以臏刑,我才頓悟。”

楚沉夏說著便走了兩步,直走到劉衍麵前,將他的眼前的一塘荷色擋得嚴嚴實實,才接著道:“千軍萬馬都抵不上人心的險惡,縱橫大家鬼穀子,想必太子殿下必然知曉。孫臏當年與龐涓雙雙拜在鬼穀子門下,一個師父,交出來的兩個徒兒,性別相差猶如日月,我雖不願叫殿下去做龐涓,卻更不願殿下去做那孫臏,無論如何,太子殿下總是該為自己的將來謀劃思慮一番。”

劉衍腦子裏其實亂的很,正如楚沉夏所說,他可以揮劍去打仗,想法子帶著士兵死盾、偷襲,可是人心這種東西,他著實無力的很。

加上最近父皇立了自己為儲君,說句心底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穩儲君之位,有沒有本事將來坐上天子之位,將南宋守得固若金湯,興盛繁華,他心裏沒底。

他好幾次忍住了想對父皇說的話,他不想做太子,這個想法已然是荒唐至極,倘若說出來,隻怕父皇當場氣死,想了想,也怕再被刺一劍,終究還是不敢說出來。

楚沉夏見他久久不作回應,歎息道:“殿下就那麽不願意去算計別人嗎?”

“不是我不願,是我不會!”劉衍抬眼瞧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拍了拍欄杆,“父皇既能立我為儲,也能廢我,與其他日做了什麽讓父皇不滿意的事,倒不如我自己去推了這太子之位。”

“太子又在說笑了,沾都沾上了,哪裏還拿得下來?就是別人想拿,我也不同意。”楚沉夏說著,微微揚起嘴角看著他。

“難道你要幫我?”劉衍有些猶豫,雖然楚沉夏坦誠告知,可他從前畢竟是劉彧的人,光是這一點足令他今後反複拿出來猜忌懷疑。

“我一直都在幫殿下啊。”

“從一開始就幫著我?”劉衍顯然不信,見他點了點頭確認,才詫異道:“沒理由的,你明明是為大皇兄做事,憑什麽無緣無故就幫我呢?我並沒有叫你這麽做,也沒有給你任何好處啊。”

“說出來,太子殿下可能不相信,劉彧他……在奪位的路上已經迷失了本性,又或者是我對他了解不夠深。如今才發現他平靜掩下來的背後都是些極其殘忍的做法,他甚至可以連同他國聯手瓜分南宋,他是南宋子民,卻做出這等賣國的勾當來。我實在無法想象,若是他日,劉彧成為帝王,南宋子民是否要在戰亂和重典之下惶惶度日?我無力阻止他發狂的行徑,多日相處下來,覺得太子雖頑固但正直,雖無心機但待人寬厚,厚德定能載物,百姓恰恰需要的是這樣的君王,因此我便認定了殿下是將來的九五之尊,所以才願意背棄劉衍站到殿下身後來。”

楚沉夏一口氣不停歇將這些話說出來,劉衍吃驚地看著他,他的意思難道不是說,從一開始就認定了自己是將來的天子嗎?想過他許多種說法,這種解釋倒真是出乎意料,可他總將劉彧掛在嘴邊,若是慶王,他倒是沒有半分懷疑地信了。

今日便是來說個清楚明白的,劉衍也不掩內心疑問,道:“大皇兄有什麽本事坐到這天子之位呢?他已經被廢了,是不可能東山再起的,他的黨羽在那一年便被父皇派人嚴查後,誅殺的誅殺,罷黜的罷黜,流亡的流亡,朝堂之上還有他的勢力?齊國那次,若真是大皇兄所為,想必他也是走到絕路,盡力一試了,結果齊國被滅了。倘若他真的有勢力,先不說他元氣是否大傷,但是借著這個教訓,我們怎麽也不會讓這種事再來一遍。齊國被滅,許多小國越發地懼怕我南宋,其他勢力相均的國家稍稍遜於我南宋,地大人多的地方,我敢說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國要來征伐我南宋,未免也太可笑了。”

楚沉夏轉動了一下眼珠,笑道:“太子其實心裏已然有數,正如一句俗語,不會叫的狗都是會咬人的。”

劉衍見他罵劉彧是狗,不由得一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楚沉夏無視他的目光,故作冷淡道:“如果不是裴將軍深夜扮作獄卒來見我,恐怕殿下的魂魄真是要長踞金鑾殿了。殿下防得了一,防得了二嗎?”

劉彧終於認可他的說法,因為用力,眼眶變得溫熱無比,緩緩閉眼想要掩去雙目的蒼涼和無助,沉吟了一下道:“那慶王呢?”

“不管他也罷。”楚沉夏隨意道。

劉彧一下子睜開了雙眼,不解道:“不管他?我總不能與豺狼廝殺便不管那猛虎了吧?”

“太子還不明白真正的敵人是誰嗎?哪裏來的猛虎?紙老虎罷了。”楚沉夏說了這麽久,見他又繞到了慶王身上,著實有種牙癢癢的感覺。

不管怎麽說,慶王畢竟是明麵上的老虎,雖不知背後的豺狼有多陰狠,但眼前的這隻總該防備好,想到這裏,劉衍便有些不認同楚沉夏,撇了撇嘴角,但到底也沒說出來。

楚沉夏忽然退至一邊,朝劉衍鞠了一鞠,話說到一半怎忽然行起禮來,劉衍以為他是要退下,可見他那副神情,似是有話要說,當下有些拿不準地看他。

楚沉夏卻保持鞠躬的動作不變,頭深深埋於雙臂之間,低沉的聲音從雙臂間傳出來,悶悶的,卻叫劉衍的心震了一回。

“我想做太子的幕僚,為太子籌劃這天下。”

如一記炸雷打在劉衍心口,經久不息,方才穩定的氣息此刻亂得不像話,詫異有,猜疑有,猶豫有,喜悅也有。

原本想等他起身,聽他再說幾句,再決定要不要收他為幕僚,畢竟前段日子他還是個四品驍騎將軍,如此便做了自己的幕僚,不僅對楚沉夏的名聲有損,便是自己也難掩悠悠眾口,費盡心力不要命地求父皇救他,最後還將他招到了東宮,傳出去,怎會無言?

楚沉夏卻一動不動,大有不應不起的意思,劉衍看著他的後腦勺發愣,畢竟他曾經是大皇兄的人啊,可以相信他嗎?

猶豫間,一個清麗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兩人,“子順,這是在幹什麽?”

楚沉夏和劉衍同時側頭去看,隻見高嫻妃隻身一人站在亭外,眼裏是滿滿的詫異。

楚沉夏正想順勢將手收回,去被劉衍托住,聽他高聲道:“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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