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別著急

深藍不語

31.031 我願一言為諾

書名:侯爺別著急 作者:深藍不語 字數:6996

扭傷腳是個讓人很搓火的病,看著消了腫,站著也不費力了,但走兩步絕對來一下鑽心的疼。你總以為它好了,它卻總給你來個措手不及。蘇可為這個不知呲了多少回牙,可算長了記性,不敢再動它,在屋裏老老實實養腳。

但蘇可是個閑不住的人,讓她躺在床上瞪眼或是坐在廊廡下望天,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幸好瑩姨娘送來了算盤,可謂是既滅了心頭之火,又解了燃眉之急。

隻一點,不管是看口訣還是打算盤,都得背著人。

讓福瑞家的瞧見了,沒收了事小,念叨也事小,回頭告sù了舟公子,那祖宗不知又要怎麽拿著雞毛當令箭來說道她。她可受不了。索性每晚夜深人靜之後,插了門偷偷在屋裏學。睡得晚些,倒是不用提心吊膽了。白天的時候回想前一晚看的東西,背背口訣,一天倒是很充實。

隻是蘇可實在沒有一雙巧手,針線女紅差強人意,切菜炒菜也勉強得很。如今打算盤,不是多推個上去,就是上麵的忘了落下來。總之越是害怕手越抖,從一加到十都要鼓搗半天。

這天早上起來突發奇想,坐著也是坐著,不如去活動活動手指,於是一步一挪地到廚娘那央求著學包餃子。廚娘哪有工夫給她揉麵調餡,忽生一計,搬個長條凳讓她捏糖三角好了。於是這一上午過去便出現了糖多角和糖十八褶這稀罕東西。

別瞧捏得難看,味道還是很好的。

蘇可打算盤打到三更梆子剛敲,忽然饑腸轆轆的。她想起廚房裏還有些她的得意之作,於是慢悠悠偷摸摸地挪去了廚房。廚房裏有沒熄火的火爐筒子,扒拉兩下就能將火苗子竄起來,然後架鍋添水,熱了僅剩的兩個糖多角吃。

熱氣騰騰,鬆軟甜膩。

都說不好看,背後還不是偷吃。怎麽捏了那麽多,如今就剩下兩個?蘇可邊吃邊往回走,頗有些得意,結果一口過頭咬大了,餡裏的紅糖溢出來便燙了嘴。她呼了一聲“燙”,警覺地擔心聲音是否過大,誰知這寂靜深夜,倒座與西廂相接的角落裏傳來一聲似是而非的笑聲。

蘇可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誰在那?”

妖魔鬼怪讓人害怕,那模模糊糊的人影更是讓人悚然。再加上蘇可屋裏昏暗搖曳的燭光,襯得那角落宛若地獄。蘇可有些拿不準,存著一絲僥幸,想著會不會是上夜的小丫頭躲在那唬她玩。她試著朝角落挪了兩步,倒不見有什麽動靜。

“阿扇,是不是你?”

那人影似乎忌憚了些,角落裏傳來踩枯枝的聲音,哢嚓,雖然瘮人,但被問了話才生出這動作來,蘇可倒是不怕了。指定是阿扇那丫頭。她一走一跛地朝著黑暗而去,促狹地繃了臉,決心鬧一鬧她。誰知身子剛融入黑暗,一雙幹燥溫熱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翻身便將她壓在了牆麵上。

夜深風輕,月色深沉,迷蒙的空氣有絲絲甜味,耳鬢廝磨,顯得如夢如幻。偶有一兩聲狗吠,似在附近的巷子裏,又好似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嗚咽著消失,周圍隻剩下凡塵俗世裏慌亂的心跳聲。

蘇可的背靠在牆上,因生了一身冷汗,這會兒就像貼在冰麵上,冰涼刺骨。

可身前卻滾燙如被火熾。

她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堅硬胸膛,氣息又喘又亂,啞著嗓子顫聲,“公子這是喝多了?怎麽這個時候過來?是、是怎麽進來的?”

邵令航出來得急,身上隻一件隨手抓的外褂,在這陰暗角落等了半天,已是凍得渾身冰涼。但將蘇可攬進懷裏的一瞬,他覺得自己的骨頭可能是柴做的,而她就是火種,**,瞬間就燒起大火來。而她的話,更加讓他激動。

“怎知是我?”感受到她在推阻,他更加緊實地壓向牆麵,頭向下一垂,凍得冰涼的鼻頭戲謔般的蹭在她的頸子上。

蘇可的身子不由抖了下。

為什麽會知道他是舟公子呢?蘇可也不甚明白。但她隻有被抓住的第一刻恐慌了下,當他靠過來,身形、氣息、胸膛、掐住她腰身時手指放的位置、籠住她時的陰影輪廓……她幾乎一瞬就知道是他。

“除了公子,也沒誰能幹出這種事來。”蘇可用嗔怒掩蓋了自己也不知情的緊張。

邵令航對她的嘲諷置若罔聞,“對我你倒是熟悉得很。”

蘇可輕咳一聲,“既然公子也沒嚇著我,現下就放開我吧。”

真是會找台階下的女人,腦袋瓜裏的伶俐勁兒大約都用到他身上了。邵令航嗅著她的氣息,聲音喑啞地說:“我沒想嚇你,隻是怕你不讓我進門,這才守株待兔等你出來。”他鬆開她的腰身,可雙臂仍舊撐在牆麵上,俯視著瞧她,“腳還沒好?”

蘇可別過頭,“不勞公子掛心。”

邵令航的視線落在蘇可的脖頸上,這黑暗的角落裏,連眉眼都看不清,可她白皙細膩的脖頸卻像塊白玉熠熠生輝。他想起那些糖多角,聞到她身上隱約的香甜,喉頭便窒息般的哽住。他有些把持不住,臉朝著她的脖頸更靠近了些,呼吸卷著她的氣息撲麵而來,頗像一種挑/逗。

“我是很掛心的,剛回來便來瞧你了。”

蘇可感受到他噴在脖子上的氣息,驟然偏頭,近在咫尺的臉幾乎就要貼到。她慌忙地朝旁邊躲去,身子都抵在他一側的胳膊上,“侯、侯爺幫我請了太醫來瞧病,喝了兩劑藥,現下都好得差不多了。”她搪塞。

邵令航忽而想起這茬來,迷離的眼睛亮了幾分,“我發覺你總是有很多讓我出乎意料的身份,比如青樓裏說一不二卻潔身自好的領家,比如給老夫人送過薑糖的司言,今兒我又聽說,你和梁瑾承還有過婚約。真是小瞧了你呀。”說得牙齒錚錚。

蘇可忙搖頭,“我和梁太醫隻是點頭之交,宮裏打過交道,出宮後又見過幾次,僅此而已,實在和他沒有別的牽扯。”

“那若是我收回不讓你婚嫁的話呢?”邵令航認真起來,“他如今找著你了,又不嫌棄你的身份,你不去和他再續前緣?”

“我是公子的人,哪裏好再和他拉扯。”蘇可懂得審視奪度,這個節骨眼,她肯定會撿好聽的說,絕不刺激他。看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蘇可癟癟嘴,“我已和他攤了牌,自從上次來瞧病,之後再沒見過他。前幾日還常送東西來,也都讓我打發了,今日消停了一日,應該是打消了念頭。到底我也無才無德,一時入了他的眼,過後想清楚,也覺得無味得很。不像公子……”

“不像我什麽?”

“不像公子是個念舊的人。”

“你大抵是想說我死纏爛打吧。”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但公子既承認,我也不會反駁。”

邵令航淺淺笑出聲來。已是半個月沒見她,這樣的針鋒相對竟讓他有些懷念。

她很會說話,兩麵三刀,虛情假意,審視奪度,夾槍帶棒。可他喜歡,她的每個字都像裹了一層糖,灌進耳朵裏,淌在心坎裏,舒服得讓人如置身蜜罐,溺死的同時也是甜死的。這樣令人牽心掛魄的女子,梁瑾承不願放手也難怪。

那日知道所謂的“舟公子”就是邵令航後,梁瑾承的臉用麵如死灰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他連著大叫幾聲“是你”之後,又哭又笑有如瘋癲地坐下來,喝掉了整整一壇子酒才開口,“難怪她三貞九烈……若真是周寧康,我自恃樣樣都比他強,沒理由她不想跟我。可既是你,她死心塌地就一點都不為奇了。可是令航,我能給她的,你給不了。”

邵令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麵色一沉,冷聲道:“除了正妻的名分,她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她。”

梁瑾承笑得猖狂,“世上有幾個女人不看重名分?”

“她就是一個。”邵令航回答得特別肯定,“難道不是她親口跟你說的,她是我的女人?我雖隱瞞身份,但她住進福家那刻起,她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待她,自是以紅顏知己的情分待她,她如今進府做事,也是她自己的意願。”

其實這謊話說得令人心痛,騙人騙己竟是這般痛苦。但話如果不說至此,怎麽打消梁瑾承的念頭?這麽一想,他的語氣又強硬了幾分,“瑾承兄,事到如今,她已是我的女人,你是不是不該再肖想了?”

梁瑾承麵露頹色,一qiē都是她願意的,他便無能為力。

“你我相識有將近二十年了,橫刀奪愛的事我肯定不能做。不過你若不好好待她,有一天她自己想要離開,那時我將她接走,你可不要阻攔。”梁瑾承細想想,忙又補充,“我不管你待她好不好,隻要她自己想離開,你就不能攔著。”

邵令航幹了杯中的酒,躊躇滿誌,“一言為諾。”

一言為諾。

現在回想,邵令航方覺得上了梁瑾承的當。這親自熬藥,還派人送東西,一點也不是不再肖想的樣子。不過是應付他的話,將直麵大膽變成了軟磨硬泡。

實在可惡。

此時邵令航的臉在夜色的掩映下現出俊朗的線條,飽滿張揚的熱情隱在深邃的眸中,像嵌在湖底的黑寶石。他定定望著蘇可,用目光描摹她的臉龐,看不真切,卻又太真切。

他問她:“如果此時我放你走,你會離開嗎?”

蘇可想,你真要放我走,我一定躥得比兔子還快。難道會傻傻地站在這裏繼續任你調/戲?你的手放得太過分了吧,你眼睛中若有似無的情動也太明顯了吧。我的力氣比不過你,所以才遲遲沒和你較勁,你當我願意大冷天的繼續貼牆而站嗎?你是不是都忘了上回你對我吹胡子瞪眼,摔門而去了?

內心戲唱完,蘇可試探性地點了下頭。

——她快要凍死了好嗎。

但下一刻,堅實的胸膛如泰山壓頂之勢傾覆而來。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