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有女待出嫁

櫻彤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青霜梨白

書名:侯府有女待出嫁 作者:櫻彤 字數:6168

炎炎盛夏,天躁得生塵,蟬躁蛙吼,百花懨懨,已有好幾日未曾下雨,所幸昨兒欽天監夜觀星象,測得明日大雨將至,才堪堪安撫住惶惶的人心,街上不時見著袒胸露乳依然大汗淋淋的漢子,抬眼望天,卻叫的灼人的金烏耀目得睜不開眼。

謝長安在涼亭內小坐,抬眼就見了耀武揚威的日頭,不覺額上布了細汗,懷裏的蕭若螢也不甚安分,又聽得聒噪的蟬鳴,心下略微煩躁起來,忍不住埋怨道:“這天兒熱得不明不白的……對了青霜,你去冰窖取了冰,叫廚房做些鹵梅汁,一會給王爺與辰兒用。”青霜忙應聲去了。

一說到梅子,謝長安不自覺口裏生津,兀自無奈一笑,抬眼望向梨白時,不待吩咐梨白就已會意,忙笑道:“小姐,我這就與您拿了梅子來。”

如此知事貼心,叫謝長安心頭一軟,含笑頷首。

自打身為人母,謝長安的心腸是愈發軟了,不過再大是大非上,仍是剛毅果敢,隻在日裏多了溫情,眼下見梨白遠去的身影,一時又感慨起來,初見時的梨白亦是半大孩童,轉眼十數年過去了,梨白已然不見幼時的惶恐和稚嫩,青霜亦是不必說,二人皆已在安郡王府獨擋一麵……歲月不饒人啊,青霜梨白早到了該許人家的年紀了。

往日諸多煩擾,謝長安無暇顧及,眼下清閑,謝長安就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梨白速去速回,火紅飽滿的楊梅盛在綴了青花的白瓷盤內,愈發鮮豔可口,顆顆渾圓,活像胖乎乎圓滾滾的年畫娃娃,叫人食指大動,匍一放上桌,謝長安就掂了顆往嘴裏放,輕咬,清涼與甘甜齊迸,唇齒間皆是酸甜。

謝長安麵上神色複雜又歡愉,叫蕭若螢看楞了,琉璃般的雙眼直盯著謝長安微微蠕動的雙唇,已是垂涎三尺,忽而砸吧了下嘴,伸手就要抓去,卻叫謝長安止住,瞧見蕭若螢的饞蟲模樣,好笑道:“真真是個饞的!”

細品了一個之後,謝長安輕拭了嘴角,喟然道:“今年這楊梅倒是極好的。”抬眼笑看梨白,“可是在井中浸了許久,卻是清涼入心,隻這一顆,暑氣都去了幾分。”

梨白不是胡亂攬功之人,忙道:“是廚房的李婆子有心了,早些時候就往井裏冰鎮,奴婢去時已然妥當。”

“倒是有心了。”謝長安並未多說,府內之人辦事如何,自有青霜梨白並幾個嬤嬤盯著,不必她費心,不過旁的事,卻要開始費心了,溫婉一笑,“梨白,我且問你,青霜與那張漢近來如何了?”

梨白一怔,旋即笑開了,“奴婢替青霜謝過王妃記掛,奴婢瞧著青霜與張漢處得不錯,前幾日那張漢還往廟裏求了平安符,青霜寶貝得不得了,成日戴在身上,一日要瞧個好幾回,真真是不知羞的。”自然,這後話是調笑的。

謝長安含笑頷首,心下有了主意,抬首正欲再問,隻不知梨白兀自想起了什麽,俏臉緋紅,俏生生的懷春少女,叫謝長安眼角的笑意愈發深了,卻是不戳破。

不多時青霜往涼亭來了,謝長安見了,眼底閃過狡黠。

梨白是藏不住事兒的,一見青霜眉裏眼裏都是壞笑,叫青霜老大不自在,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梨白,遂又看了眼淺笑盈盈的謝長安,隻覺梨白作怪,嗔怪地瞪了眼梨白,遂不再理會。

蕭鈺乘清風而來,月白的袍子襯得俊臉麵如冠玉,璀璨的眸子耀目如星辰,周身自有不食人間煙火飄逸,恍若謫仙。當然,一瞧見謝長安,蕭鈺頓時墜入紅塵,清亮的眸子溫和如春水,嘴角勾起寵溺的弧度,快步而來,獻寶似的說道:“長安你瞧,我找大哥討了酸梅醬來。”

入了夏,本就食欲不振的謝長安吃食用得愈發少了,叫蕭鈺心焦如焚,畢竟月子裏的圓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夫妻之間,不必言謝,謝長安溫柔一笑,卻是止住了自發前去端酸梅汁的青霜,抬眼看向梨白,吩咐道:“梨白你去瞧瞧辰兒練得如何了,再與王爺端了酸梅汁來。”

青霜不明所以,私以為是自己犯了錯,隻垂了腦袋立在一旁,梨白卻是通透,揶揄一笑,忙不迭地去了,還不是回過頭笑看了青霜幾眼,那笑裏好似又藏了幾分不為人知的嬌羞,卻想不到謝長安這“圈套”是設下與她的。

見謝長安忙活,蕭鈺兀自吃起了楊梅,又貼心地抱過了蕭若螢,立時又瞧見了蕭若螢垂涎三尺,蕭鈺又好笑又無奈,愈發輕車熟路地伺候起蕭若螢。

“青霜,我不知來興師問罪的,莫要哭喪著臉。”謝長安神態悠閑,眼帶笑意,“你可知梨白有何心儀之人?”

青霜怔愣了一下,旋即笑開了,與方才的梨白如出一轍,“奴婢代梨白謝過王妃記掛,奴婢瞧著梨白好似對李師傅……”李師傅自是李若愚。

“哦?”

非但謝長安,就是蕭鈺亦是詫異,李若愚素來木訥,梨白又是個活潑的性子,怎的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竟莫名牽上線了?那不成月老醉酒,胡亂扯了根紅線?

謝長安頷首,“此事我知道了。”心下盤算著,那李若愚不是張漢,又不知兩人是否兩情相悅,怕是比較難辦些。

這會梨白端了酸梅汁來,粉白的俏臉飛紅,幹淨的眸子隱有嬌怯,全然沒了揶揄青霜的心思,辦妥當了之後兀自站在一旁,神色漂浮,如墜雲霧。

謝長安見此,暗笑一聲,看了眼蕭鈺,蕭鈺會意,立時頷首,點頭,是自發地應下找李若愚一探口風的究竟。

不過青霜是個眼明心清的,瞧見梨白這模樣,又想起方才的反常,頓時知道自己也被梨白“賣了”,頓時亦是藏了羞意,手不自覺的絞著,腦袋垂得愈發下了。

忽而清風拂過,正暢飲著楊梅汁的蕭鈺忽而抬頭,狀似無意地來了句,“長安,怎的風裏帶甜,莫非從情意綿綿處來?”清亮的目光帶了戲謔,若有似無地瞧了眼各懷“情事”的二人。

夫唱婦隨,謝長安言笑晏晏,“昨兒枝頭有雀兒報喜,想是有什麽喜事將近了。”昨兒卻是有喜鵲報喜,隻不知喜從何處來。

蕭鈺從善如流,全然不顧麵紅地似日暮時分雲彩的青霜梨白,兀自念叨,“如此甚好,這安郡王府許久不曾熱鬧了,鬧騰鬧騰也不錯。”

清風又過,滿園的爭妍奪豔霎時鮮活了起來,搖曳著細長或紮實的腰身,花團錦簇在不遺餘力地怒放,赤橙黃綠青藍紫,就是少了幾色,也有旁的添上去,起伏擺動著,全不見方才的懨懨。

“娘!”

蕭若辰飛奔而來,卻不撲入謝長安的懷裏,隻在一步開外站定,承蒙金烏關照,蕭若辰麵上的白皙又褪去幾分,隻黑白分明的大眼仍是神采奕奕,渾身汗涔涔的,就知一早又下了功夫。

謝長安瞥了眼哀怨的蕭鈺,含笑的眸子望著蕭若辰,卻帶了不讚同的神色,也不說話,隻是望著,等著蕭若辰動作。

蕭若辰明白謝長安意有所指,心下雖不情願,卻不想讓謝長安壞了興致,腦袋沉沉地喚了聲“爹”,好似是被上了刑強迫的。

蕭鈺暗歎一口氣,麵上卻是慈愛地笑道:“辰兒乖。”心下卻無奈,想來上回說的蕭若辰原諒了他,是說早了,來日方長,再戰吧。

謝長安心知著急不得,也不欲逼迫更多,蕭若辰喚過蕭鈺之後,謝長安接了青霜遞來的濕帕子,仔細地幫蕭若辰拭汗,瞧見多了幾處淤青,心下心疼,卻隻能忍住,苦著一時,總不叫日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辰兒,你再歇會,一會用了酸梅湯,去去暑氣。”似是想起什麽,又道:“你這會就與梨白送了酸梅汁與你師傅,回來時候正好,去吧。”

三歲看老,尊師重道,上孝父母下友弟妹,都是謝長安想要叫蕭若辰明白的,因著日裏也不遺餘力地引導著。

蕭若辰應下,轉身看向梨白,卻見梨白又紅了臉,似是歡喜又緊張,蕭若辰見了隻覺有趣,童言無忌道:“瞧梨白姐姐的神色,好似想見我師父,又害怕見我師父,這是為何?”疑惑的目光卻是落在謝長安麵上。

瞧見蕭若辰一本正經又疑惑的模樣,謝長安與蕭鈺相視一笑,旋即目光投向略顯窘迫的梨白,謝長安假意不知,隻似是而非道:“娘也不知梨白是怎了,不若一會你問問你師父?”

蕭若辰深覺言之有理,頷首道:“娘,辰兒這就去問,梨白姐姐,且走吧!”

二人走後,涼亭裏的人又笑開了。

笑過之後,蕭鈺又開始了老父親長遠的擔憂,皺眉道:“長安,辰兒愈發像個無趣的小老頭子的,將來怕是媳婦也追不上了。”不見戲謔,全然是認真。

謝長安好笑不已,隻道:“左右你有的是法子,也用不上了,不若傳了與辰兒,如此倒是兩全其美。”

蕭鈺思忖了一下,鄭重點頭道:“言之有理。”那模樣,與方才的蕭若辰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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