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有女待出嫁

櫻彤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過天晴

書名:侯府有女待出嫁 作者:櫻彤 字數:5804

這一夜,月明星稀,清風悠暢,蟬鳴蛙叫,而慈寧宮燈火通明,卻是安靜異常。宮人垂手侍立,便是往日活潑愛鬧些的,也不敢多言,隻兢兢業業地守著崗。而巡視的禁衛軍一如既往的盡忠職守,各個皆眉目冷峻,目光如炬,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異樣,分外認真。

氣氛當真是萬分緊張。

謝長寧將曦兒交與燕清嵐,走到謝老太太跟前,秀美輕皺,美眸皆是擔憂,為謝長安,也為謝老太太,“祖母,您先去歇歇吧,若是宮裏有了消息,定不瞞著祖母您。”到底年紀大了,謝老太太身子再如何硬朗,也經不得這般折騰,一天一夜未歇息,眼見還不知等到何時……

“無礙的。”謝老太太搖頭,雙手交疊置於拐杖之上,目光依然堅定地望著府門方向,言語裏的氣勢到底不如往日,“這天一亮,便快了。”

謝長寧無奈,隻得搬出謝長安來,“祖母,安兒若是知道您為著她這般不愛惜身子,定是愧疚了,依安兒的脾氣,便是愧疚,不定還要與祖母鬧騰一番……”

謝老太太良久沒有開口,直至謝長安要纏上謝老太太的胳膊,方才說道:“若是如此,我這把老骨頭便在這兒等著她回來埋怨。”

一時,眾人的心頭好似堵了一團棉花,悶悶地說不出話來,偌大的正廳隻有兩個不知疲倦的小家夥樂嗬嗬地鬧騰著,偶爾想起,辰兒便喚幾聲“娘”,更叫眾人心頭悲拗。

一夜無眠的,不止榮安侯府等人,還有深宮內苑各懷心思的妃嬪,當中以吳淑妃和慕容惠妃為之最。一個月下獨酌,朦朧之間向那月宮仙子為蕭鈺討了個平安,終是留下釋然的清淚。一個倚在塌邊,妍麗的容顏滿是疲憊,精於算計的眸子隻餘下擔憂,緊抱著仿佛還殘留皇帝的氣息的錦被,低聲呢喃,“皇上,早些歸來吧。”褪去形形**的麵具,也隻是一用情至深卻錯付衷腸仍不悔的癡情女子。

而就在慈寧宮外守著的右風,不甚俊朗的臉直麵著緊閉的宮門,沒有旁的動作,沒有更多的話,隻是靜立,在月下仿佛站成了一棵百年老樹,衣襟隨清風而動,目光清淺,心底卻不為人知地為那意氣風發的女子祈禱著。

時光流逝,黑夜漸退,東邊露了魚肚白,不多會便染上了絢爛的色彩,朝霞蓬勃,揮退一夜的黑暗和冷清,叫人心生希望。

瞧了眼日頭,右風心想,早朝時分,這慈寧宮的宮門,到底是該開了。

果不出所料,“吱呀”一聲——慈寧宮宮門徐徐打開。仿佛自遠古傳來的回響,縈繞在右風心頭散之不去。

溫和的晨曦之下,皇帝麵容疲憊地走了出來,以手遮眼,好似日頭一時太亮了些,眸子微閉,眼底隱有釋然。等候在外的宮人忙不迭地跟上前,前呼後擁地往皇帝的前殿去。

右風的目光追隨著皇帝離去的身影,莫名的,他覺著方才那一眼,皇帝好似有所變化,卻說不出個究竟,周身的氣息雖疲憊,卻比往日輕鬆了幾分……罷了,皇帝之事,如何又是他一個小小禁衛軍能過問的,左右覺著是好事便好了,隻是為何謝長安還未出來?

右風有些著急了,卻不敢沒了規矩,隻目光灼灼地望著宮門,盼望著,盼望著,謝長安沒盼到,倒是盼出了太上皇。前些年太上皇過於操勞,身子虧空不少,可今日見著,竟又一夜蒼老了幾分,可分外奇怪的是,太上皇的精神確是極好的,少見的眉目溫和,臨踏出宮門時,雖歎了口氣,卻是如釋重負,且莫名其妙地道了聲“好”,莫不是誇這風朗氣請,時日分外好?

右風到底無心再猜,畢竟心心念念之人還未出來,莫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

而此時的慈寧宮內,忠親王幾人正陪著太皇太後用早膳,眼見已吃了大半。

太皇太後眸光溫和,卻隱了莫名的情緒,定定地望著吃得正酣暢的蕭鈺,狀似無意地問道:“鈺兒,你可會後悔?”後悔之事,指的便是昨夜蕭鈺指天立誓絕對無意於皇位,便是仍在繈褓中的蕭若辰,蕭鈺也一並保證了。

蕭鈺不疾不徐地咽下喉間的食物,輕拭嘴角,方才眉眼帶笑卻不失認真地抬頭望向太皇太後,卻並未說話,而是轉頭看向正小口吃著蓮子紅棗粥的謝長安,眉目舒朗的俊臉如沐春風,清亮的眸光好似星辰,灼灼地望著抬頭相望的謝長寧,四目相對間迸發了絢麗且迷人眼的流光溢彩,不過片刻,熱烈的流光溢彩趨於溫和的細水長流,方才緩緩開口,“皇祖母,鈺兒不悔,此時不悔,往後亦是不悔。”忽地執起謝長安的略帶薄繭的手,朗聲一笑,“鈺兒隻想與長安過些閑散逍遙的日子,勾心鬥角,還是留與旁人罷!”

謝長安傾城絕豔的臉上亦是漾開笑靨,眉目彎彎,深邃的眸光溫柔似水,唇角輕勾,恰似上玄月的頑皮,不見一夜未眠的疲憊,隻有攝人心魄的顏色,叫耀武揚威的金烏都要失了三分顏色。蕭鈺登時又歡喜又憂愁,胡亂嘟囔了句,“長安,往後你可不能在旁人麵前這般笑,叫人如何受得了!”

聞言,眾人皆是忍俊不禁,忠親王卻是開口揶揄道:“若是連自個的媳婦都看不好,枉為男子漢大丈夫!”

蕭鈺倒也不惱,隻是笑著誠懇表態,“爹,您放心,孩兒一定會看好您的兒媳婦,莫叫旁人搶了去!”話落,便收到謝長安嗔怪的眼神。

太皇太後見狀亦是送了神色,雖歎了口氣,卻沒有旁的意思,隻道:“罷了,左右鈺兒歡喜皇祖母便安心了!不夠皇祖母的話先放在這兒,日後多帶了辰兒來陪皇祖母說說話,否則皇祖母可不依!”佯怒瞪了眼蕭鈺

蕭鈺忙應下,“皇祖母放心,日後孫兒一定多帶了辰兒來,隻盼著皇祖母莫要嫌吵鬧便是。”蕭鈺巴不得將蕭若辰送了太皇太後,自己便能與謝長安好生相處。

一提起鈺兒,謝長安不免擔憂,給了蕭鈺一個眼神。蕭鈺會意,眼見太皇太後也乏了,用罷早膳幾人便告退了。

忠親王夫婦並蕭元三人先行回忠親王府,因著蕭鈺與謝長安要往榮安侯府去,便未等著二人。二人一時落在後頭。

猶抱琵琶半遮麵,千呼萬喚使出來。

千盼萬盼,總算叫右風將謝長安盼了出來。眼見謝長安完好無損,右風打心底為謝長安高興,卻見著謝長安與蕭鈺攜手而來,蕭鈺俊秀挺拔,麵目溫和地望著謝長安,一身白衣襯得蕭鈺愈發豐神俊朗。謝長安笑靨如花,身姿高挑,落落大方,嫋嫋婷婷而來。再如何看,攜手而來的二人都是天作之合的璧人,且眉目間皆有情,叫右風豔羨且心酸,但到底還是替謝長安歡喜的。

“嗯?”右風忽地意識到,蕭鈺好似不傻了?那清亮的眸子分明瞧不出半分傻氣!私以為自己眼花了,右風再次定睛一看,而後方才確定直徑並未花了眼,那蕭鈺當真與常人無異,不,何止是與常人無異,便是風光霽月也也不為過。

右風正直勾勾地看著蕭鈺時,卻未見著二人已走至跟前,同是笑容清淺,頗有趣味地望著自己,忽地二人四目相對,不支緣何竟笑出了聲,右風方才如夢如醒,忙低頭行禮,“安郡王,王妃安好,屬下失禮,還請王爺王妃見諒!”心如擂鼓,右風不自知的卻是,自己向來冷峻的麵上浮現了幾絲可疑的紅色。

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我夫妻二人怕是難逃一劫,更遑論今日能站在你跟前,與你道聲謝。”待右風抬眼,謝長安方真誠道:“多謝你,救命之恩我夫妻二人銘記於心,日後若有什麽難事,但凡我夫妻二人能辦到的,絕不推辭。”謝長安解下隨身佩戴的玉佩,遞與右風,“以此為證。”

右風忙推辭,“王妃嚴重了,屬下隻是舉手之勞,當不得王妃如此看重。”微頓,右風低了頭,複又抬頭方才鼓起勇氣,卻隻敢小聲開口,“王妃能平安無事,屬下便放心了……”

蕭鈺眉頭幾不可聞地一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右風,眉毛一挑,仍是笑著,但卻摻雜了幾分莫名的酸味,當下拿過謝長安手裏的玉佩,不由分說地放在右風手裏,“王妃與你,你便收著,往後若有什麽難事,上安郡王府找我便是。”話落,蕭鈺離了謝長安,往右風跟前去,而後附耳,不知說了句什麽,方才轉身執了謝長安的手,一本正經道:“須得去接了辰兒回府,這一天一夜未見,還不知如何想著爹娘呢!”

不知蕭鈺賣的什麽關子,謝長安好笑地瞪了眼蕭鈺,轉頭笑著對右風頷首,便由蕭鈺帶著往外去了,老遠還隱約聽見,“方才我才說了什麽,莫要對旁人笑,你看這一笑,狂蜂浪蝶就要擋不住了!”

右風目不轉睛地望著二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方才由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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