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五百八十一章: 顧我已無當世望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921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陳青青喜笑顏開的迎上慈寧宮門外,身後跟著麵如平湖的雅福。二人得知皇後今日要向太後請安,一早便侯在了這裏迎駕。

蘭昕見麵前的婉貴人神清氣爽,臉色紅潤,不似從前那麽淒然暗淡,總算是有幾分安慰。“平身吧。太後可好麽,本宮已有多時未曾入慈寧宮請安,心裏十分惦記。”

“回皇後娘娘的話,有禦醫精心侍奉,太後鳳體舒泰。”陳青青舒唇淡笑,眉目裏都是喜悅,好像就是盼望著皇後能來一樣,看著就叫人舒心。

雅福跟在二人身後,一直沉默不語。

蘭昕餘光瞟了她一眼,覺得她清瘦了不少,且目光裏似乎滿滿皆是忍色,苦不堪言。“婉貴人侍奉太後辛勞,精神飽滿卻清瘦了些。倒是叫本宮過意不去了,隻是你一個人在這裏支撐著,未免不太合適。”

不知皇後何出此言,陳青青的心突的一跳:“皇後娘娘言重了,侍奉太後乃是臣妾的本分。何況嫻妃娘娘成日裏也總是來慈寧宮侍奉,雅福姑姑也幫襯了不少。臣妾不過是端湯倒水,吩咐宮人們照應著,一點兒也不會覺得辛勞。”

“你如此說,本宮也就安心了。”蘭昕知道,婉貴人不怕辛苦,即便是真的辛苦也無妨。有了對太後的這一份“孝心”,連皇上對她的態度也有所改變,日子倒是比從前好過了許多。隻是雅福就……

蘭昕是真的替她擔憂。太後明知道她的身份,還要將她留在身邊,而她自己也是一無反顧的執意留在慈寧宮,多少有些冒險。最讓蘭昕想不明白的,還是皇上的心思。既然皇上已經知道雅福乃是他嫡親的姨母,怎麽就不擇一處僻靜之地,將她送出宮去頤養天年呢?

“皇後娘娘,當心。”雅福忽然開口提醒一句。

蘭昕這才發覺自己隻顧著走路,險些讓廡廊下的菊花枝子勾住了衣裳。但其實也隻是菊花枝而已,並沒有鋒利的刺,雅福這一句似乎另有所指。“多謝姑姑提點,本宮一時走神,險些蹭壞了這樣清雅清新的菊花。”

陳青青見皇後讚這句話清雅,忙不迭道:“還未入秋,這是花圃的第一批新菊。皇上知曉太後最喜歡菊花,就著人送了好些過來。娘娘您瞧,這廡廊內外,殿內殿外,甚至太後的寢宮內室都擺放了不少呢。”

“皇上朝政繁忙,不能時常陪伴在太後身側。加之太後先前抱恙,也總是沒有精神與皇上說話。想來皇上也隻有借這些好看的花兒聊表寸心了。有它們陪伴在太後身側,就像是皇上的思念一般。”蘭昕說著話,迎頭瞧見嫻妃扶著太後緩緩而來,便快走了幾步,恭敬行禮:“臣妾給皇額娘請安,願皇額娘祥康安泰。”

太後笑盈盈的走上近前,慈眉善目:“是皇後來了,哀家也有許多日子不曾見你。瞧瞧,這紅光滿麵、春風得意的,皇上這些日子待你極好吧?”

蘭昕臉頰微微生熱,卻被自己生生憋了回去,太後的話讓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一晚他的狂野。“臣妾未能時時侍奉在皇額娘身側,乃是臣妾的過失。還望皇額娘恕罪。”

“哀家豈有怪罪的道理。”太後握著嫻妃的手,親昵道:“皇後你雖然不能時時侍奉在哀家身側,卻讓嫻妃與婉貴人日日陪伴在哀家身邊,哀家很是舒心。嫻妃周道縝密自然是不用說,如今身上帶著傷也惦記著哀家的身子骨,巴巴的過來。

婉貴人呢,也是心思細膩,事事親力親為,皇後哇,你瞧哀家是不是豐腴不少,婉貴人一手好廚藝,真真兒比禦膳房那些廚子好得多。”

“太後謬讚,臣妾愧不敢當。”盼語與陳青青異口同聲道。

這麽看著,倒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但若論及心思,每個人皆有不同。蘭昕懶得去想,隻是隨聲附和了兩句,又道:“皇額娘,這裏豈是說話的地方,不如臣妾扶您進去坐下,好好敘敘話如何?”

“也好。”太後頷首,將帶著紅寶石赤金護甲的手輕盈盈的遞給蘭昕。意思是讓蘭昕親自扶著她走進去。

蘭昕沒有絲毫猶豫,緊走兩步托著太後的手,規行矩步的往裏走。但是無論她走麽走,也竟然走不出太後與嫻妃的那股子親密勁兒。

“你們也都進來說說話吧,外頭日頭毒。嫻妃啊,你的傷是不能不精心呢。”太後雖然就著皇後的手往裏走,可目光卻隨著回首的動作,溫然的落在嫻妃臉上,笑意越發的濃稠。

落座之後,太後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問道:“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沒瞧見永瑢了,皇後今兒過來,怎麽也不將永瑢抱過來給哀家瞧瞧。說來也奇怪,哀家聽奴才們嚼舌根,說永瑢長得不像純妃,卻和皇後你有幾分相似,不知道這話是否虛言?”

蘭昕之所以將永瑢養在自己膝下,隻是不希望純妃再為了一己私欲毀了這個孩子。可言談之間,太後欲意表達的意思卻她奪了純妃的骨肉。除了一笑置之,蘭昕不像多做辯解,卻依然恭敬的勾了勾唇:“太後有所不知,與其說永瑢像臣妾或者純妃,倒不如說他像極了皇上。眉眼像,小鼻子小嘴兒更像。原是要抱來給太後瞧一瞧的,隻是乳母才喂過,永瑢睡得正香,臣妾想著改日再帶六阿哥來給太後請安,故而今日隻身前來。”

“也好。”太後溫和至極,眉目間看不出一點兒鋒利。“能撫育在你身邊,也是純妃和六阿哥的福氣。皇上時常去你宮裏,總是能比旁的阿哥多見幾回。”

盼語含笑,不冷不熱道:“太後說的極是。皇上與皇後娘娘鶼鰈情深,猶如陳年的美酒,越釀越醇,當真是羨煞旁人呢。”

“嫻妃傷後,皇上總是去瞧你,加之慧貴妃身子不適,皇上也抽空陪伴。還有舒嬪、怡嬪、魏常在,也時常入養心殿侍寢,足可見皇上心裏裝的是整個後宮,而並非一個兩個人。”蘭昕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六宮雨露均沾,乃是太後教導有方,臣妾不敢不從,亦深深希望如此。”

陳青青支棱著耳朵聽著,可聽來聽去,皇上不是在皇後處,就是慧貴妃、嫻妃處。如今嘉妃被禁足不能侍寢,皇上也不愛搭理純妃,所以舒嬪、怡嬪和魏貴人就成了新歡了。可誰又不知道了,舒嬪與魏常在根本就是皇後的人。

掰著手指頭算來算去,陳青青竟然也不會算這筆糊塗賬了。皇上心裏有後宮,卻唯獨沒有她。

“臣妾今日前來,還有一事要稟明皇額娘。”蘭昕不想再與嫻妃多言,兀自步入主題。“皇上命內務府重新修整布置了先蠶壇,不日便要舉行親蠶禮。臣妾為此而來,覺著由太後前往先蠶壇,行親蠶禮最合適不過。不知道太後意下如何?”

太後虛著鳳目掐指一算,若有所思道:“哀家記得,那是乾隆七年的時候,皇上讓人在苑子裏東北角上修建了個先蠶壇。”

“太後記性好。”盼語笑道:“那先蠶壇京磚鋪地,周圍乃白石砌成,東西北三麵植滿桑樹,南麵立有香爐供六宮祭祀。加之先蠶神殿,親蠶殿等配施齊全,可謂花費了一番功夫。”

“不錯。”蘭昕微微頷首:“七年時,從江南移植過來的桑樹如今已經適應了紫禁城的氣候,枝繁葉茂,鬱鬱蔥蔥,而各殿各有各的用處,仿效故人之禮,總算周到。所以臣妾才敢貿然來請太後出席此禮,以昭告天下,大清繁榮穩定,重農耕與蠶桑,民生富足,乃是皇上勤政愛民之勞苦,實乃蒼生之幸。”

“皇後說的一點也不錯。”太後撥弄著手腕上的一串香檀木佛珠,珠子上精工細刻著各色羅漢。“天子親耕,王後親蠶,早在春秋時候便是如此了。皇上勤政愛民,哀家自然高興。但這樣要緊的盛典,哀家卻不能搶皇後你的功勞替你出席啊。”

“皇額娘,您乃是後宮身份最尊貴之人,臣妾願意侍奉在您身側……”

“誒!”太後打斷了蘭昕的話,正色道:“並非是哀家不願意出席,實則是你與皇上伉儷情深,各司其職,哀家不能頂替你的功勞。何況哀家方才也說了,天子親耕,王後親蠶乃是千古流傳下來的美談。此等事情哀家無法代勞也不能代勞,身份尊貴與否,哀家也是垂垂老矣,你卻不同。

且說,這樣的事情,唯有皇後親力親為,才真真兒讓後人傳頌。”太後睨了嫻妃一眼,無關痛癢道:“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好事也可能變成壞事。所以皇後,還是你自己個兒去吧。更要緊的則是,哀家記得,七年的時候初建先蠶壇時,皇上便已經昭告天下,此壇乃是為皇後而建,皇後心中裝著桑農大事,理當前往。嫻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盼語如何會聽不出太後言談之間的奚落之意,她是在怪自己沒有狠心將嘉妃除掉,還是怪自己遲遲嚼著恨,卻並未撼動皇後分毫?無奈一笑,盼語自當頷首:“太後所言甚是,臣妾亦以為理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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