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四百一十六章: 傾杯樂處笙歌沸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855

團年的家宴設在乾清宮的大殿上,早有手腳勤快的內侍監將殿內打掃的一塵不染。以至於金磚地上能明晃晃的映出或是笑容可掬,或是春意盎然的一張張麵龐。歡聲笑語勝過絲竹悅耳,嫣然一派不失皇家威嚴的樂景。

雖說是隆冬時節,殿上處處可見繽紛的花卉。紅梅綠萼自是不必說,淩波仙子、金盞銀台更是馥鬱怡人。最引人矚目的,卻要屬各色的蘭花,嬌嫩的顏色惹人喜歡,卻盛開在這樣的時候,更是難能可貴。怎會不引人多看上幾眼。

帝後並身而坐,於正殿之首。下首左側一邊乃是宮嬪的位置,另一側是和親王弘晝與福晉,以及承襲果親王一脈的弘曕。再末,便是傅恒與福晉妙芸。

“臣弟敬皇兄皇嫂一杯,感謝皇兄的盛情,願皇兄皇嫂恩愛逾常,琴瑟和諧。”弘曕倒是親昵,雖說承襲了果親王,可到底同是先帝的血脈。難得入宮,見了皇上也總歸是念著從前的手足情分。也是他年幼的關係,看見了嫡親的皇兄不免心裏高興。

弘曆輕輕擺一擺手,溫和道:“你坐下,坐著說。既然是同席共飲,又何須顯得如此生分。”言罷,弘曆與蘭昕對視一眼,齊齊舉杯一飲而盡,隨即又是笑道:“朕與皇後理當如六弟所言。倒是六弟還小,再過上幾年,皇兄一準兒給你賜婚,配一個溫柔美貌的福晉。如你五哥一樣夫妻情深,倒是一樁美談。”

蘭昕有些敏感,總覺得皇上是話裏有話。隻是這樣的場合之下,心思自然要掩藏的很深才好,以至於除了笑,再沒有別的動作。

倒是弘曕不肯,起身拱手道:“皇兄為弘曕擇了沈師傅,就是希望弘曕能學有所成。如今臣弟還未能出師,且不敢作其他之想。五哥與五嫂鶼鰈情深著實為一樁美談,可弘曕卻不羨慕,情願與書籍為伴,常聽師父教誨。”

“皇上聽聽,咱們六弟倒是有心性的。”蘭昕記得皇上登基的時候,六阿哥弘曕才滿兩歲,比自己的永璉還足足小三歲。這會兒看著他也長高長大了,心裏不免感慨,到底是歲月匆匆,一別再見,已經年去。

弘曆輕哂而笑:“五弟可聽見了,咱們六弟並不羨慕你呢。”

弘晝和蘭昕一樣,也覺出皇上是話裏有話,少不得隨之而笑。“六弟年歲最小,卻立誌高遠,將來一定能成為皇兄的左膀右臂。臣弟卻不是讀書的料,情願舞刀揮劍,沒有一時的安靜。皇兄下回木蘭秋獮,可一定記著喚臣弟同往才好。”

言罷,弘晝與福晉迢芸對視一眼,雙雙舉杯:“臣弟連同妻子,敬皇上皇後,願皇上龍體康健,皇後萬福金安。”

蘭昕隻對著和親王福晉溫然一笑,優雅的滿飲一杯。其實心裏是很羨慕這位和親王福晉的,雖說她也曾歿了一個孩兒,但隨即又為和親王誕下一子,到底比自己要好得多。隻是蘭昕隱隱覺出,這位福晉似乎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像是嫌惡多過畏懼。

也許連她也清楚和親王的心吧。蘭昕幽幽的呼了一口氣,輕的連自己都聽不見。那一段少不更事的過往,要怎麽才能抹去,還真真兒是說不清楚了。

見和親王與果郡王均向皇上皇後敬罷酒,知曉輪到自己,便領著妙芸站起了身。“春和與妻子妙芸敬皇上皇後,願皇上萬歲萬安,皇後吉祥如意。”

“春和不必多禮。”弘曆一直看好傅恒,這些年也是傅恒盡力陪在自己身側。“你是皇後幼弟,亦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自然要與你痛飲幾杯,才不算辜負這樣喜慶的好日子。”

一連三杯,蘭昕隻覺得臉頰有些滾燙,目光從傅恒臉上劃過,落在妙芸身上,心不由一抽。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兒了,蘭昕隻覺得妙芸看起來很親切,像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人一般。可實際上,除了傅恒方大婚那會兒見過幾回,平日裏倒也少見。

對上皇後的鳳目,妙芸微微有些緊張,忙不迭恭順的垂下頭去,溫婉可人。卻到底沒有失儀。

身上有些發熱,身前又有鎏金地爐紅彤彤的火團烤著。蘭昕覺得很是不舒服,便側首對皇上道:“臣妾許是不勝酒力,有些暈眩了,容臣妾去耳房醒醒酒就回。”

弘曆正在興頭上,連連頷首:“讓人陪著,當心身子。”

“是。”蘭昕就著索瀾的手慢慢的退了下去。

金沛姿瞧出皇後雙頰如緋,便知道皇後是不勝酒力的。正想起身隨行,卻見傅恒的福晉站起了身子,於是隻穩穩的坐著。

盼語看了慧貴妃一眼,慢慢的笑道:“嘉妃可是咱們後宮裏數一數二的海量,怎的也不替咱們六宮姐妹敬兩位王爺一杯?”

高淩曦凝眸而笑,十分的溫和,卻如同沒有聽見嫻妃的話,兀自撚著麵前的佳肴。不時的與皇上四目相交,眉目之間均是默默的溫情。

輕緩一笑,金沛姿自然看見了貴妃眼底的情愫:“皇上與王爺相談甚歡,殿上又有歌舞助興。這會子皇後娘娘離席了,咱們姐妹之間說說體己話也好。哪裏就用得著我去敬酒了,倒是顯得咱們活躍沒有規矩了。”

盼語微微一笑:“許是吧,嘉妃伶牙俐齒,昔日與愉嬪不相伯仲。如今倒是見你們親密無間了,這後宮裏的事兒,哪兒又能說得好了。”

稍微側首,高淩曦頻頻蹙眉,淡淡的冷下臉來:“辭舊迎新的好時候,又逢兩位王爺與皇後親弟俱在,嫻妃這東拉西扯的,是在說什麽呢,也不嫌窒悶。有這功夫,不如看看殿上的各色花卉來得有趣。實在不喜歡,不是還有那些舞姿妖嬈的婢女麽,總是叫人眼花繚亂的。”

綺珊猛的灌了一口酒,烈酒嗆吼,未免失態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末了才艱澀的說道:“歌舞婢的舞姿如何能與恩嬪相較。沒有了恩嬪,再好的歌舞也終究失去了色彩。”

這樣掃興的話當即讓幾人閉上了嘴,各懷心思的垂下頭去。麵龐上隻掛著一抹得體的笑容,看上去疏離而恭謹,不複方才的歡愉。

蘇婉蓉懷恨,眼角一直冷冷的瞥著嫻妃。也因為嫻妃與她臨近,這樣細微的怨懟,旁人自然不容易洞悉。

但盼語與她朝夕相處了這麽多時候,怎麽會不了解她的心思。“純妃不住的瞪著本宮,莫不是喜歡本宮壺裏的酒罷。”輕輕擺了擺手,盼語示意朵瀾用自己的酒壺給純妃添滿酒。“既然純妃喜歡,咱們就共飲一杯。”

朵瀾很是乖巧,緩緩端起嫻妃手邊的酒壺,慢慢的繞過純妃身後的風瀾,動作優雅的替純妃倒酒。

蘇婉蓉盯著那淡黃色的酒緩緩的流進杯中,心裏正有些怨懟,卻瞧見一抹淡淡的嫣紅散在酒湯之中,眉頭便不自覺的蹙緊了些。“且慢,今日所用的佳釀乃是新入宮的貢品,皇上與皇後娘娘精挑細選的,每一桌都沒有什麽不同。怎的好像嫻妃的酒壺裏另有乾坤呢?”

言罷,她已經牢牢的握住了朵瀾的手:“嫻妃不介意讓我瞧瞧是什麽好東西吧?”

盼語不解,自己喝著酒也並未曾發覺有什麽不妥啊。“純妃喜歡看,就讓純妃好好看一看吧。左右這酒我也喝了幾杯,有毒也是我先被毒倒,且輪不著你呢。”

“別多心。”蘇婉蓉嬌滴滴的語調聽著讓人酥麻:“我也是為你著想,若是真有什麽不幹淨的,早發現總比晚發現好。”話是這麽說,可當朵瀾鬆開了手,將壺交到自己手中,蘇婉蓉還是猶豫了。

一抹紅色時隱時現肯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若是看見不該看的,豈非要驚著自己的心了。倘若不堪,蘇婉蓉又覺得心裏難安,東西就在自己手中,嫻妃有什麽心思,當著皇上的麵兒她也好為自己叫屈不是麽。

“你是看還是不看?”盼語的語調已經顯露出不耐煩之意:“且快些吧,待會兒輪到妃嬪向皇上皇後敬酒,莫不是你要我空杯相對吧?”

這話一激,蘇婉蓉猛的揪開了酒壺的蓋子,虛眼往裏一看,登時唬得臉色發青。幸虧是早有心裏準備了,否則她非尖叫著甩出酒壺,遠遠的擲出去不可。然而雖然有心裏準備了,可還是被唬得不輕,握著酒壺的手微微發顫,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於情,她是恨透了嫻妃的,巴不得能把這一壺不幹不淨的酒盡數倒在她嘴裏。然而冷靜下來,蘇婉蓉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小家子氣。畢竟這容不得嫻妃的人,才是自己最要在意的人。

如此一想,她將畏懼惶恐以及惡心強壓製住,淡漠的將酒壺的蓋子蓋上。“朵瀾,去換一壺酒來。這壺裏的酒汙了,不那麽幹淨。”蘇婉蓉以為,能這樣對嫻妃的,八成是皇後。她是想讓嫻妃好看,但她更想讓皇後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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