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四百一十五章: 斜梢待得人來後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881

太後瞥了那一幹二淨的湯藥瓷碗,慢慢的卷起了唇角:“雅福當著哀家的麵兒喝過藥湯,如今嫻妃也喝了,無非是想證明這裏麵沒有不幹不淨的東西罷了。哀家防得住一回,卻防不住第二回,防得住第二回,卻防不住第三回。總歸有皇後一日,哀家便沒有寧靜的日子過。”

從前太後是不會當著旁人的麵,說這樣直白赤裸的話。盼語轉首將藥碗遞給了雅福:“姑姑瞧見了,藥是臣妾喝了,太後卻還未曾用。”眼底噙滿了笑意,盼語道:“但無論太後喝與不喝,底下總得備著,才算是咱們盡心侍奉了。”

雅福從嫻妃的眼裏看見了一抹深邃的詭異,應了聲是,接過嫻妃手裏的瓷碗便沉著頭退了下去。

“太後喜歡鳳紋素銀的器皿,勞煩姑姑待會兒換了那一套成藥。”盼語不放心的吩咐了一句。

唇邊的笑意微微凝滯,緩緩泯去,太後恢複了如常的神色:“怎麽嫻妃自以為知曉哀家信誰,不信誰麽?哀家的心思隨不如聖心難測,可到底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中的,嫻妃自問了解哀家多少?”

盼語順從的福了福身,明眸而笑:“太後多慮了,臣妾怎敢胡亂揣測您的心意。隻不過,臣妾也吃盡了皇後的苦頭,想著唯有侍奉在太後身邊才能學到太後的睿智,哪怕隻是皮毛,如此亦是臣妾的福氣了。”

“怎麽說?”太後不動聲色的隨口問道。

盼語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實不相瞞太後,臣妾一直以烏喇那拉氏的出身為傲。從入潛邸以來,正是這樣的身份給臣妾帶來了榮耀帶來了恩寵,讓臣妾以為自己一直都是皇上身邊最幸福的女子。

皇後待臣妾處處照拂有加,而臣妾亦以為自己能幫襯得上皇後。直到皇上破格冊封使女為側福晉,與臣妾比肩,臣妾始終覺得自己的出身能越過她去。何況皇後待臣妾這樣好,但凡有事總想著提攜臣妾,哪怕是皇上交代下來的隱秘之事,皇後也隻信賴臣妾一人。”

慢慢的垂下頭去,盼語有些難以啟齒:“可惜入宮了,事事均不同了。皇上待臣妾不像從前那麽溫柔體貼,反而冊封了那一位側福晉為貴妃,親旨抬旗。她是真的越過了臣妾去,曾經烏喇那拉氏的風光,猶如飛星隕落了光輝,終究是落寞了下來。這一不濟,臣妾才看清楚了皇後慈惠大度之下的真麵目。”

說到痛處,盼語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順著她光潔而蒼白的臉頰,轉眼滴成了一串心碎。“慧貴妃與臣妾的月事布,都曾經被皇後做了手腳。以至於,臣妾得到皇上的雨露不少,卻始終未能誕下皇嗣。太後豈知臣妾心裏的怨恨與苦楚,皇後她根本就是佛口蛇蠍,所有的慈惠寬容,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樣子罷了。”

品著嫻妃的話,太後微微虛了虛眼,空洞而幽微的凜光落在嫻妃的麵龐上,卻好像透過了這一些看到了旁的什麽。半晌沒有說話,太後隻輕輕歎息一聲。

盼語知道她未必信自己所言,於是輕輕抹去了臉頰上的淚水:“貴妃與臣妾看似勢均力敵,能與皇後對抗,實則不過是皇後的平衡之術,用來互相牽製的計策罷了。在旁人眼裏,皇後待臣妾親近,讓臣妾分擔後宮裏的瑣碎事兒,可實際上,很多時候當臣妾有了疏漏之處,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便是臣妾。

說白了吧,其實臣妾與貴妃互相牽製也好,逐個擊破也罷,皇後都不吃虧。非但不吃虧,她還早早的籌謀打算,趁著臣妾不濟之時,迅速扶植舒嬪上位。這一切太後不是看不到,隻是太後不願意幫襯臣妾罷了。”

話說夠了,淚也流的差不多了。盼語斂去了滿心的愁色,淒然道:“太後病中,臣妾不該碎嘴,還望太後見諒。若是沒有別的吩咐,那臣妾告退了。”

“慢著。”太後略微皺了皺眉頭:“純妃身子不適,雅福腿上的傷雖然好了,可到底沒有利索。你若是不留在哀家身邊伺候,豈非是叫哀家拖著病歪歪的身子遭罪麽。”

這樣說,便是給自己展示誠心的機會了。盼語乖巧一笑,連忙道:“是,臣妾願意留在這兒陪太後說話。”也許博得太後的信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盼語沒有辦法不試一試。沒有了高翔,太後正缺少一個可心的人,自己做這個人,總比讓純妃做這個人好。

“跟哀家說說,你陪皇上皇後關外行的事兒吧。”太後揉了揉額頭,仰著身子歪倒在柔然的鵝羽軟墊上。

“是。”盼語知道太後也定然是聽見了毒蛇的訛傳,便定了定心,娓娓道來。

“好端端的,娘娘您怎麽會……”風瀾扶著純妃返回了鍾粹宮,一盞茶的功夫,已經泄了六七次。“不行,還是讓奴婢去請禦醫來給您瞧瞧吧,這樣下去,身子怎麽吃得消?”

蘇婉蓉腿都軟的不行了,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不可,風瀾,千萬別去。你忘了那個霍亂了麽?若是傳到皇後的耳朵裏,想必我又得被困在這鍾粹宮裏了。這時候若是失去了自由,指不定……指不定會有多少亂子。我不能冒險啊。”

風瀾不禁搖頭:“娘娘您也太小心了。若是真有什麽不好,也不能這樣強忍著不是麽。何況早晨去慈寧宮之前,娘娘您還好好的,怎的這才多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舒服成這個樣子啊。”

強忍著腹部的絞痛,蘇婉蓉要緊牙根道:“你說什麽……”

“奴婢說早晨去慈寧宮的時候,娘娘您還是好好的,怎麽這才多一會兒的功夫……”風瀾也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麽:“娘娘在慈寧宮喝過一盞茶,莫不是有人在茶裏做了手腳?”

“哼。”蘇婉蓉冷哼一聲:“真是日防夜防,卻防不住身邊兒的人。”

風瀾隨即頷首:“想必是嫻妃見太後倚重娘娘,便想著奪走娘娘的功勞,博取太後的垂憐。娘娘,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若是,太後當真領受了嫻妃的這份苦心,那咱們豈不是……”

蘇婉蓉臉色鐵青,額上豆大的冷汗直冒:“我能倚重的,除了太後便是永璋。永璋還小,不能卷進是非之中,太後心思太沉,亦不容易受我擺布。現下又多了嫻妃這個攪屎棍子,哼,日子越發不好……過了。當真是可惡至極,我豈能容她……”

“娘娘,您先別說這麽多話了,奴婢這就去禦藥房拿些止瀉的藥粉來,娘娘您忍忍啊。”風瀾連忙喚了兩名小宮婢進來,照料純妃。自己福了身便匆匆的退了出去。走出了門外好遠,她才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金沛姿喜笑顏開的走進了皇後的內寢,喜滋滋的福了福身道:“皇後娘娘,臣妾方才去瞧過乾清宮的布置了,真真兒是不錯呢。華貴大方卻不過分奢靡,喜慶之餘也著實讓人舒心。想來皇上必然滿意。”

蘭昕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兒,召喚她近前坐下:“也不是頭一回去瞧了,怎的今兒這樣高興。”看著嘉妃喜笑顏開,蘭昕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可還有什麽讓人高興的事兒?”

皇後身邊都不是外人,金沛姿自然也是有什麽說什麽:“方才臣妾讓人去禦藥房拿藥,正好遇見純妃身邊兒的風瀾。娘娘您猜她拿了些什麽藥回去?”

緩緩搖了搖頭,蘭昕隻含笑看著嘉妃。

“是止瀉的藥粉,一拿還拿了整整三包呢。可見純妃的老毛病又犯了。”金沛姿抿唇一笑:“純許是畏懼,怕自己上一回霍亂沒能根治,這不是病了也不敢請禦醫來瞧,偷偷摸摸的讓人拿了藥粉喝下去便算完。總歸她是長記性了。”

這話一出口,蘭昕便知道嫻妃已經出手了。嫻妃出手了,無論太後信與不信,自己都得刻意的與嫻妃保持距離,這樣才能保證她的安危。這麽想著,蘭昕的眉宇便擰緊了幾分:“太後那裏一直是嫻妃與純妃照顧的比較多,這會兒既然純妃身子不適,嘉妃,你便抽空過去瞧瞧。”

金沛姿斂去了笑意,鄭重的點了點頭:“皇後娘娘放心就是,臣妾知道深淺。隻是臣妾擔心,太後不盡然會相信嫻妃,畢竟從府上到宮裏,嫻妃一直都跟在您身邊兒……”

“要太後信任嫻妃是不容易,但隻要咱們有心,也未嚐不可。這段時間,太後提防本宮厲害,成日裏除了必要的膳食飲水,什麽都不碰。就連送進慈寧宮的藥湯,也怕都倒了個幹幹淨淨。”蘭昕卷了唇角,慢慢道:“多少得再花些功夫,不過也無妨,太後沒有了高翔,很多事情都不如從前方便,好歹也能安分幾日。容本宮再想想計策……”

金沛姿默然頷首:“娘娘勞心勞力,當真是辛苦了。但願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那一日,皇上能念及娘娘的苦心,更厚待娘娘便圓滿了。”

悠悠一笑,蘭昕平和道:“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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