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苡菲

第二百四十七: 晚風消得許多涼

書名:帝妃傳之孝賢皇後 作者:苡菲 字數:5756

“快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慘況。”金沛姿躺靠在紫藤花架下的紅躺椅上,悠閑自得的吃著紫汪汪的葡萄,見薈瀾回來,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可惜我不能親自去看,否則必然痛快之極。江連那狗東西,早該死了,也算的他祖上是有福氣的,沒讓他連累的滿門抄斬真算是走運。”

盼語連連搖頭,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呀,身子這麽重了,也不知道忌諱。當著小阿哥的麵兒呢,說話總得注意這點。”

金沛姿嗤嗤一笑,不以為然道:“嫻妃怎麽就知道我肚子裏一定是個阿哥,說不定是位小公主呢。再者,也別扯開話題,薈瀾你還沒回話呢。”

薈瀾看了一眼嫻妃,遲疑著不知該不該說。

“禦醫不是診過脈了,說你的胎象強健,定然是個虎頭虎腦的小阿哥。一準兒不會錯的。”盼語瞧著嘉嬪一臉的急切,沒法子隻好軟了口吻:“罷了,說便說吧,別嚇著小阿哥就好。”

“是。”薈瀾想了想,掂量再三才道:“薛公公領著人,將江連按在了長春宮當前的宮道上,像添鴨子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他口裏灌東西。不是還血燕就是豆子。粳米什麽的,一勺接著一勺,鮮少間歇停下。若實在吃不下去,就拿個圓木棒子往嘴裏搗。

就算是抵在了喉嚨,也不許那江連吐出來,到奴婢回來之前,及盒子的血燕已經賽了個幹幹淨淨,就連粳米也下去了小半袋子,看樣子也合該差不多了。”

說到這句差不多,薈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娘娘不要怪奴婢口無遮攔,實際上,照這麽個灌法……也就是早晚的事兒。”

金沛姿透心兒的舒坦,不免含笑撚了一顆葡萄來吃,香甜的果味兒入口,倍覺清新滋潤。“咱們說說話又有什麽要緊的,就是他江連死在本宮眼前,亦沒有什麽了不起。雖說孕中,精神總是不濟,可這分明是大快人心之事,我聽了知會舒暢開懷而已。”

盼語白她一眼,心中略微擔憂:“話是這麽說,可當避諱的始終得避諱不是。皇後娘娘再三叮囑,讓你好生在宮裏歇著,連長春宮都不許你踏足,便是怕有所衝撞。宮裏已經少了一個孩子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想起永璉,盼語愧疚的垂下頭去:“倘若本宮再機靈一些,及早發覺二阿哥的心思,或許也不至於如此。”

“怎麽能怪嫻妃你呢。就連皇上皇後不是也盡是後知後覺麽。”金沛姿紅了眼眶,心裏泛起酸澀:“事情明擺著與純妃有關聯,可查來查去,就是沒有半點蛛絲馬跡。若說是純妃教唆了二阿哥,二阿哥又憑什麽聽她的唆擺了?即便是二阿哥當真聽了純妃的話,他有怎麽會那麽有法子,屢次避開身邊兒的人跳進池子裏受涼。

又或是在禦醫來請脈前,裝模做樣的喝一些湯藥蒙混過關。二阿哥聰慧不假,可到底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這樣天衣無縫的計策,未免有些難以自圓其說了。更何況二阿哥身邊伺候的人不是發落了就是處死了,到底也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稀裏糊塗的就讓純妃逃過一劫!”

“孕中不是不該想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麽?”盼語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漫說是你苦思冥想了,皇上皇後又有哪一日不在想了,不還是徒勞麽!雖說二阿哥可憐,可皇後娘娘豈非更可憐,如今中宮無子,眼看著後宮的權勢便要移亂了。人心叵測,首當其衝便是要朝著你腹中的骨肉來……”

金沛姿眉心微蹙,忽而又是暢快的大笑起來:“人心叵測如何,我沒懷著這個孩子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麽。娘娘多慮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歹毒,至少皇後娘娘與您便從來沒有計算過臣妾的骨肉,不是麽!”

盼語看著金沛姿笑容燦爛,不禁眉頭也鬆了些。“我倒是真希望你能誕下一位阿哥,以抵償皇上心裏的缺失。畢竟二阿哥是他最在意的嫡子,年幼早夭,的確是無法言說的痛楚。”

仰頭看了看紫藤花架上,星星點點的小花兒,盼語還是禁不住歎了口氣。“為母是女子的天職,又何嚐不是福氣,不瞞嘉嬪,我宮裏成日熬著坐台的苦藥,弄得小廚房裏的糕點都熏成了苦澀是滋味兒。藥是一副一副的喝下去,可肚子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這樣好的福氣,怕是我這一生都難以尋求的。也果然令人惋惜。”

以嫻妃的恩寵,金沛姿從來不覺得她會擔心孕事,可實際上,她從嫻妃的眼眸裏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不甘與心灰。那與恩寵又是格外不同的一種期盼,不是你用盡心力去爭就能有的,或許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也終究是一場空呢。

感傷的撫了撫自己的腹部,金沛姿握著嫻妃的手,輕輕的擱了上來:“我要比嫻妃年長幾歲,不也是伺候了皇上這麽多年才得了這頭一個麽。和況娘娘您還年輕著呢,何必急在這一時。”

這些話盼語如何會不懂,也總是自欺欺人的哄著自己。可當手指觸及嘉嬪有些僵硬的腹部,她的心還是軟軟的融化了:“我這沒有的也就罷了,嘉嬪你既然有了這個孩子,就要好好的護著她才是。”

“自然。”金沛姿點頭讚同,誠然又道:“可這孩子並非是我一個人的,也並非我一個人能護得住的。自打我成孕以來,皇後娘娘便指明要我求嫻妃幫襯,這些月以來,您更是日日相伴在側,沛姿心裏明白您的心意。”

盼語撲哧一笑,輕輕的撫摸著嘉嬪圓滾滾的腹部:“我也並非真就是沒有私心的,無論這一胎是阿哥還是公主,都得管我叫一聲嫻娘娘呢。將來我若無子嗣可依,也就指望著嘉嬪你的孩子來抵償我膝下寂寞了。”

金沛姿和緩一笑:“娘娘安心便是,我總覺得你以你的身子骨,斷然不會無所出的。”

兩人說著這樣溫和的體己話,卻是桂奎忙三火四的走了進來:“啟稟嫻妃娘娘,方才薛公公傳來了皇後娘娘旨意,擢升內務府副總管程永才為總管,接替江連如今的之物。”

盼語看了他一眼,從他張急忙慌的神色裏覺出了什麽,正想著吩咐他退下。卻是嘉嬪已經按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江連呢,是不是已經死了?”

桂奎抬眼瞧了嫻妃,得了眼色才敢如實回道:“如嘉嬪娘娘所言,薛公公已經著人將屍首送去了亂葬崗子。”

“那就好,幹淨利落,本宮也省心了。”金沛姿覺得午後的陽光極好,又溫暖又明亮,曬晶瑩剔透的皮膚上,如同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十分美妙。“我在想,太後的慈寧宮現下會是什麽光景,也如咱們這樣沐浴金色的暖陽之下,又或者是倍覺寒冷?”

“誰不知道江連的背後是太後,誰又會不知道,皇後娘娘是要借江連這條狗命向太後表明心跡了。”盼語噝的抽了一口春風,雖說不覺得涼,卻也沒有嘉嬪那麽沉醉。“怕就怕這風波才剛剛開始呢。純妃巴結太後多時,膝下又有三阿哥,到底是這後宮目前為止,唯一母憑子貴的妃嬪了。想必慧貴妃不會是她的對手。”

這麽說話,盼語又覺得有點不盡不實。遂轉口道:“當然,若論恩寵,純妃肯定不是慧貴妃的對手。可太後喜歡什麽,誰又能說得清楚。才入宮時,誰不知皇上與太後其實不睦,可現下你再看,皇上每隔幾日便往太後的慈寧宮去,不是請安便是共進午膳,就可知太後的手段有多麽淩厲,多麽難以預測了。若是她執意幫襯純妃,一時間,純妃又得風頭無二了。”

垂下眼眸,金沛姿略微感到有些失落:“好懷念從前在王府的時候,雖說那會兒也不安寧,可女眷們的勾心鬥角,僅僅是為了博取四爺的歡心而已。如今卻再不是那個樣子了,宮裏翻雲覆雨的天氣,總叫人措手不及呢。”

正這麽說著,小陸子又得了新奇事兒似的疾走而來。

金沛姿看了他一眼,撥弄著手裏的玉戒指,問:“什麽事兒啊?”

“皇上今兒翻了柏貴人的牌子。”小陸子言簡意賅,一句話說清楚來由。

“哦。”金沛姿聽得明白,不由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嫻妃瞧見了吧,真就是措手不及呢,這柏氏如同一尊瓷人兒似的,都擺在哪兒多久了,皇上今兒竟忽然想起來了。可不真就是翻雲覆雨,瞬息萬變麽!”

盼語隻低下頭,勾唇輕笑,語調尋常的柔和:“左不過是這位將門出身的貴人,又得了母家幫襯,才吸引了皇上的矚目。何況新秀女就要入宮了,皇上到這會兒還未曾寵幸過她,到底也不是個事兒。”

“也對。”金沛姿抿了抿唇,略有些不自在道:“隻是皇上這會兒就翻牌子,是不是忒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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