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荒唐幸遇你

盧曉棠

51.何淑嫻的心事

書名:半生荒唐幸遇你 作者:盧曉棠 字數:8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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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我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何淑嫻的爸爸竟然就是被後宮視為最尊貴客人的京城高官何奎。

我咋舌不已,在心裏不停的猜測著,卻硬是忍著,沒有問出為什麽。

我想何淑嫻寧願放棄高官大小姐的生活,淪落這等風月之地,一定是有她迫不得已的苦衷,想想,如果可以完全依靠家庭的庇護,又有誰真的願意自甘墮落,淪落至此呢。

何淑嫻又重新點燃了一支煙,我不由得看向她坐的地方,那裏她剛剛才撚滅了一支煙。

通常我們煩悶的時候,就會想著點燃一支煙,以為看著那煙不停的冒著煙圈,就能帶走自己的煩惱,其實,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一支煙何曾起過任何的作用。

何淑嫻抽煙的姿勢很是好看,畫得濃豔的紅唇,微微嘟起,輕輕的吸上一口,煙圈隨之吐出。

那雙畫著濃妝的雙眼微微眯著,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十分的煩悶。

想到想要吃的夜宵,我心中一動,不由得提議:“這麽晚了,不如我請你吃宵夜。”

何淑嫻看也沒有看我,一心忙著抽煙。

我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那家的宵夜比別家的要好吃,不如試試。”

何淑嫻這才意動,再次撚滅手中的煙,隨手將煙蒂一扔,就靠著路燈杆站了起來。

我帶著何淑嫻走到了之前吃過的那家餛飩店。

因為夜色漸濃,攤子上的客人除了我們之外,竟不見任何人。

餛飩端上來,香氣四溢。

何淑嫻開始耷拉著眼睛,看著很沒有精神的模樣,在聞到餛飩裏散發出來的清新的香味之後,立馬變得興味盎然起來。

“聞著很香,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我率先夾了一個放進嘴巴裏,煞有其事:“很香,快試試。”

何淑嫻遲疑了一會兒,沒拗過我的眼神,抬手夾了一個放進嘴巴裏,嚼了不怎麽嚼,就咽下一個,很是滿意的點頭:“的確不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剛想問,說不出來的味道會是什麽味道。

就見何淑嫻突然凝了眼眸:“你都聽到了,他罵我賤,天生賤骨頭,還打我。”說著,何淑嫻伸手摸上臉頰,那上麵紅腫依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我低頭,雖然我從小就沒有了父親,但是,小時候父親在的時候,好歹也享受過如山的父愛,無法想象自己的親生父親,當著那麽多的人的麵,對著自己下這麽重的手。

“其實他也沒有說錯,我就是賤,我的賤是天生的,是自打娘胎裏麵就有的。”何淑嫻放下筷子,以手托腮,聲音冷硬,麵無表情。

我被何淑嫻如此大膽的言論嚇到了。

麵上不由得帶出一些驚訝之色。

“哼,想不到吧,我有那樣一個高貴、有權有勢的父親,卻有著一個泥濘不堪,賤到骨子裏的母親。”

我還來不及消化何淑嫻話語裏麵傳遞出來的信息,就聽她繼續說起來。

“我媽就是一個小姐,當時她年輕貌美,順利勾引到了我父親,還偷偷的懷上了孩子,原本想著,可以憑借腹中的孩子上位,進不了中宮也混個二奶當當,隻可惜打臉的是,或者說,她因為天生下賤,根本沒有那個命去享那個福……”

何淑嫻此時的情緒十分的低沉,整個腦袋往下埋著,聲音很細微,我聽了大半天,才最終聽明白了。

何淑嫻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她的父親沒有辦法,隻好將她抱回了自己家裏,交到了她父親的原配老婆手上撫養。

這就等同於將一個小羊羔交到了一隻充滿著罪惡的母狼的手上。

是生是死,都隻聽從於母狼的心情。

“父親有時候不在家,那個女人就見天的對我冷嘲熱諷,罵我媽賤骨頭,勾引有婦之夫,罵我命不好,克死自己的媽,以後克盡自己的前途,其他的人見了我也每每都是輕謾和責罵。就連家裏的傭人都敢欺負我……”

何淑嫻越說越傷心,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到了當初那種絕望的境地,說著說著,索性雙手撫住麵頰,掩麵而泣,眼中淚水欲滴未滴。

看到這樣何淑嫻,我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想要安慰她一句兩句,在腦子裏麵轉了半圈,卻發現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就隻是幹澀的寬慰了她一句:“都過去了,以後會好起來的。”

何淑嫻突然一拍桌子,用手背胡亂的揩了一把眼淚:“對,你說得很對,那段如同地獄一般的日子,我的確是煎熬過去了。”

“我終於熬到了長大的時候,我以為我的苦子總算是到頭了。”何淑嫻目光之中有才著迷茫,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帶著吸力一般,讓我也突然迷茫起來,看到了何淑嫻受到過的那些苦痛。

前方等待著何淑嫻雖然已經不是來自於父親原配老婆的輕視和責罵,但是,她所受到的責怪和謾罵並沒有停止。

這一回是來自她那位高官父親的。

“我自幼性格孤僻,長大了卻又叛逆,什麽都不大會,學得多,堅持不下去,都是一個半吊子。這樣更引得我爸的不高興。成天怪我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考過雅思,沒法出國留學,罵我給他丟臉。其實我知道,我就算真的很優秀,那個婆娘也不會讓我出國的。”

何淑嫻的情緒在隨著她的講述不停的在變化著,我能夠感受到當時她情緒中埋藏著的無奈和悲哀。

“我爸光罵罵我就算了,還總罵我跟我媽一樣,成天隻會不務正業,遲早有一天要淪落到連自己的日子都過不下去。”

“哼,他既然覺得我就該是我媽那樣的人,我就想著幹脆如了他的願,我離家出走,然後哈……哈,就真的做了一個小姐,讓千人騎萬人踏,也讓他高官的臉麵丟到太平洋去。”說完,何淑嫻自己笑起來,笑意寒涼,沒有一絲的溫度。

我眨眨眼睛,拭去眼角的濕意,看著她:

“為了他說的那樣難聽的話,你就賭一時之氣,你覺得你這樣做值得嗎?”

畢竟當一個小姐,每天在一堆臭男人之間糾葛往來,這可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甚至有時候做著做著,想起來的時候,都能讓自己惡心嘔吐。

“我不懂什麽是值得與不值得,我隻知道,他罵我,我不高興,那麽我就要讓他不高興一千倍一萬倍,隻有這樣,才能泄我心頭之恨。”何淑嫻咬著牙根,似乎這樣完全不能解除她的痛苦,幹脆拿起了一旁架著的竹筷,在碗裏使勁的戳著她沒吃完的那幾個餛飩,她十分的賣力,就好像那幾個餛飩就是她心裏正恨著的人。

我緩慢的嚼著自己已經吃到嘴裏的餛飩,低下頭,突然就沒有了胃口。

我索性放下了筷子,雙手十指交叉,撐著一邊的臉頰,微微側頭看著何淑嫻,她已經不再戳了,氣恨的將筷子放下,可見戳那幾個餛飩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多情緒的釋放,以至於她此時仍然是怒意未解。

我的心中有著疼意,就好像是有人在拿著一把鈍刀子在緩慢的割著我的肉,我撫撫胸口,張嘴想要安慰她一下,卻發現無從開口。

我怎麽說?對於何淑嫻而言,我不過是她才認識一天還不到的同事,跟陌生人隻有一個名字的距離。

她此時願意在我麵前說這些,也並不是無條件的信任我,她隻是憋得太久太久,所以需要有一個可以宣泄的決口。而我恰好就是那個替她打開了決口的人,所以,她心中堵住的那一汪洪流就盡數傾泄在我的身上。

清冷的街人行人越來越少,就算偶爾有人走過,也多是穿著暴露的,身材嬌好的女人,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正是我們的同行。

街邊突然響起一陣按喇叭的聲音,我是背對著那邊坐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麵前的何淑嫻卻連眼淚也來不及擦,動作極快的低下了頭。

我好奇:“怎麽呢?是哪裏不舒服嗎?”一邊說著,一邊還好心的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何淑嫻接過紙巾,並沒有用來擦眼淚,而是直接蓋在了自己的臉上,雙手掩住整張麵容。

我這才感覺到我的身後一定是有著什麽古怪,便側了身子回頭看了一眼。

原來對麵馬路上正開過來的一輛汽車,夜色朦朧,看不清車上的標誌,不過,卻看到了車上坐著的人。

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何淑嫻的父親,京城高官何奎,怪不得何淑嫻低下了頭,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當我的目光後移,打算再看得仔細一些的時候,一個人影冒出來,也讓我立馬就生出了想要躲藏的感覺。

何奎的旁邊還坐著吳遠山,雖然我與他也不過隻見了一麵,但是,當時,他看我的時候,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以至於我壓根就不容易忘記他。

想到上一次在私廚的時候,他們提到的京城的貴客,我的雙眼猛然睜大,看著端坐在車上的何奎,難道就是他。

我按壓下那些情緒,回轉頭,用眼睛的餘光看著那輛汽車絕塵而去,這才拍拍何淑嫻的手臂:“沒事了,他們已經走了。”

何淑嫻移開紙巾,順手就將它揉成了一堆,動作快狠準,我感受到了她的憤怒,再次輕輕的拍拍她的手,希望能夠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謝謝你。”何淑嫻的聲音很低,我幾乎聽不清楚。

不過,透過何淑嫻的唇紋,我倒是看出來了,她嘴裏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何淑嫻的情緒恢複了,理智回籠,大概是察覺到了她跟我不過是今天才認識的同事,交淺言深,不由得有些尷尬起來。

我適時轉移了話題:“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為方便管理,後宮的小姐都是由後宮統一在會所附近租房住的,一般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基本上都不允許自己獨自出外居住。

我想著,何淑嫻應當也是跟我們住在差不多的地方。

“前麵那棟房子,四樓。”何淑嫻站起身來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看著那上麵熟悉的房子顏色,還有布置的格局,我一喜。

“我們方向一致,可以一起走。”

何淑嫻沒有拒絕,回去的路上,我們都變得沉默多了。

我是一般都不太喜歡說話,而何淑嫻則是之前說的太多了,似乎把她積壓了很久的話,都給抖了出來,然後心裏一下子就空了。

等走到樓下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我們竟然住的是同一棟樓,而我在三樓,她在四樓。

兩人淡淡的告別,道一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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