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瘋子。”隨歌眼睛瞪得渾圓,都沒發覺自己說出嘴的話都帶著微微的顫音。
她可從來沒想到,這竟是這麽大一個局。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個十足的瘋子啊。剛剛看她說話的那股勁,就應該要猜到的。
這個女人瘋了。
皇帝要的不是拖延換朝的時間,而是直接讓候選的這些王爺太子全部喪命啊!
如今的朝廷的命數已經岌岌可危,包括太子在內的爭權著無不伺著一個時機,就等著皇帝駕崩。
伴君如伴虎這話並非空穴來風,理解皇帝都有個最大的毛病——多疑。
疑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朝臣不忠,子嗣不孝,後宮不義。
尤其是現在朝上,景厲王。端陽王,太子,可謂三足鼎立,朝臣分幫結派,皇帝連玉璽都落入了太子手裏,手上還能有多少資源?
而這個女人能夠魅惑景厲王,如今卻是皇帝的人,說不定……
“皇帝的這個局,你可有份?”隨歌幾乎已經肯定了。
白素素邪魅一笑,沒有回她的話,隻是那一雙鳳眼一直盯著隨歌瞧,似乎瞧懂了她的心思。
“你想逃嗎?”
隨歌抿著嘴,試圖再拖延些時間。
然而白素素真的行動了,她果然是個有武功之人,不過一瞬就閃到了隨歌原本站的位置。
隨歌雖沒有武力,但勝在在現代時訓練有素、行動敏捷,幾乎在白素素衣角翻動的一刻,隨歌就翻身滾到一邊了。
但畢竟及不上古代這些有內力的人。
隨歌還沒有站定,就已經被白素素的掌風扇中了,雖然側過身子,但是仍然中了她一掌。
能感覺出來白素素的武功沒有季離人他們的高,但是就算隻有他們武功的三分之一,也足以讓沒有任何內力的隨歌受內傷。
隨歌再一次感覺到現代人在古代生活太吃虧了,沒點能耐,怕死活不過兩天的。
悶哼了一聲後,隨歌無力地捂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
幸好這次白素素擊中的事右胸膛,如果又是之前屢次受傷的左胸,隨歌的性命怕是要涼涼了。
啐了一口血水後,隨歌擦擦嘴角,抬頭仰視著白素素。
“憑你的能力,要嫁入皇宮當個貴妃皇後的不是易事,你甚至可以學習武則天垂簾聽政。繞這麽大的圈子,要解決勢均力敵的朝臣們,我始終被不明白你的目的究竟何在。”
眼下這種情況,隨歌站劣勢一方,不可莽撞刺激,隻能迂回拖延了。
白素素頭一歪,笑靨如花:“目的?沒有呀,我隻是想要這樣做。”
頓了頓,迎著隨歌既詫異又狐疑的表情,她才又補充道:“所謂的皇權也不過爾爾,原先我也隻是玩玩,誰知道越玩越好玩,嫁了那個傻子李尚書玩了一陣就膩了。借著這樣的機會我才認識了景厲王,認識了皇帝。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知道你和尹東升是太子的人,說不定當初我就找上太子了,這就不好玩了。”
隨歌微微垂著頭,眸光頓閃,輕聲道:“謝謝。但你真是一個失敗的壞人。”
白素素擰眉,聽不清楚她說的話:“你說什麽?”
她甚至站定,頭微側,試圖靠近些聽隨歌說的話,
隨歌驀地抬頭,手裏拿著一把鬼醫之前讓她隨身攜帶的藥粉,朝著白素素的方向撒去,然後蒙嘴閉氣順勢滾到一邊。
“我說你是個失敗的殺手,殺手死於話多。”
白素素原想抬手擋住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已然吸入了部分藥粉。
才不過片刻功夫,白素素便驚詫地察覺到身體的力氣正在慢慢消失,身子突然軟了下來。
“你剛剛撒的是什麽?!”白素素沒料到隨歌也會用這樣的損招。
隨歌這時才鬆了一口氣,淡淡道:“沒什麽,讓你全身無力的藥罷了。”等藥粉完全發揮了效力,隨歌才有些無力地蹲坐在了地上。
繼續這樣也不是個法子。
趁著白素素使勁地吼著白玉堂,隨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房裏,如今沒有人,估計百靈堂的人早就不在這處了。這房設在城牆邊,比較偏僻,與之前城中央的茶館不同,並不引人注目。
這一點讓隨歌覺得有些怪異,但還不等她去猜測原因,答案就自己尋上來了。
“春花,你個賤女人。我該叫你隨歌的。”屋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怒斥。
隨歌一愣,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她有些艱難地扶著牆起來,靠著窗邊往樓下一瞧,在樓下站著的赫然是一個用絲巾把自己的腦袋包得嚴嚴實實的奇怪女人。跟在她身後的是一隊整整齊齊的弓箭手,每人的手上還拿著一根箭頭包著火苗的箭。
定睛一瞧,這人恰恰就是之前被隨歌剃了光頭的唐凝香。
隨歌不過那麽一想,就猜到了端倪。回頭大喝了一句:“是你把唐凝香叫過來的?!”
看來在她離開皇宮的時候,白素素就已經猜到了她要去找白玉堂了。
白素素這時正嚐試著用內裏解開體內的藥效,無奈鬼醫終究不是普通的大夫,這藥自然是難解的。就算是深諳毒藥的白素素,不知道這藥的成分,一時間也無法解開的。
她根本無暇理會隨歌,隻是紅著眼狼狽地趴在地上,身子發軟,朝著依舊垂頭坐在不遠處的白玉堂聲音尖銳地吩咐道:“玉堂!現在不是你胡想的時候,快,快把我抱起來!白玉堂,你聽到沒有!你這個瘋子,這個時候犯什麽癡,我命令你把我抱起來!”
然而白玉堂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隨歌心裏是詫異的,但是已經無暇理會她們了,畢竟樓下的唐凝香肯定不是來找她敘舊的,看那陣仗,怕是要把這房子都燒了,把她困死在裏頭。
果不其然。
“當初胡謅了這麽個農婦的名字欺騙我,虧我真的相信了你和季離人,瞎了我的狗眼。”唐凝香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賤人剃光了我的頭發,打死了我的師兄,還讓朝廷打壓我們山莊,監管我們的錢莊。如今我們唐家的一切災難,都是你這個賤人引起的,我饒不過你!”
無須想都知道這些必然是白素素告訴唐凝香的,隨歌在唐凝香說話的空檔,早就計算了幾條路線,然後每一條幾乎都行不通。這些弓箭手把整棟樓都包圍了。明明還隻是晨早的時間,可看這方圓一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看來唐凝香早就已經在這周圍埋伏好了!
“剃你頭發的人不是我。”這個時候也隻能抵死不承認了。
隨歌站在窗邊,稍稍後退了一步。
房裏的白素素已經爬到了白玉堂的腳邊,使勁全力攀到了他的身上,白玉堂微微抬起了頭。
隨歌回頭用餘光一瞧,這才看見他一臉蒼白,雙目無神地望著白素素。
這兩個人,都是瘋人啊……
樓下的唐凝香才不吃隨歌的這一套,一揚手,那些弓箭手個個都蓄勢待發,對著房子拉弓引箭。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個賤人?!我告訴你,今天我就要親眼看著你死在我的手裏!”唐凝香忽然大笑了出聲,笑得猙獰。
隨歌猛地朝她一喊:“白素素她還在這房裏,如果你放箭,那她……”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唐凝香輕蔑一笑,眼裏滿是得意,“我會到她墳前倒一壺酒,算是謝謝她給我的情報,哈哈哈。”
這些人都瘋了!
隨歌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她遇見的這些人,都是瘋子,瘋子啊!
沒有再費力氣周旋了,隨歌算出的每一條路都是死路,隻有從屋子另一側的窗戶伺機跳下樓逃走了。她沒記錯的話,門口那邊的走廊往外就是一幢民房,雖然有些距離,但是蓄力跑跳應該是可以跳過去的。等會唐凝香的弓箭手放箭後,就是逃離的最佳時期了。
同一時間,隨歌朝著地上的白玉堂跑了過去,望了他和白素素一眼,一咬牙,還是提醒道:“我們的事,遲點再算,快逃,唐凝香要燒了這房子!”
話音剛落,從窗戶裏忽然被丟入無數個火彈,這些火彈掉在地上,“啪”地響了一聲,原地爆炸了。這房子的構造本就是木頭,瞬間引燃了。
這些小小的火彈同時爆炸起來,產生的爆炸氣流把地上的幾人都推到了牆邊。被這一擊,隨歌三人同時吐出了一口鮮血。
按道理,以白玉堂的功夫,要避開這爆炸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卻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難道……
隨歌忍著體內的疼痛,把白玉堂的臉扳了過來,強迫他望著自己的雙眼,大聲吼道:“白玉堂,現在不是你鑽牛角尖的時候,快帶著白素素出去!她中了軟骨散,全身無力,一個人是沒辦法離開的!”
隨歌原本就沒想殺死白素素,畢竟還有許多事情她還不知道,還有許多事,她還需要問清楚白素素的。
更何況,她不想白玉堂死。
隨歌的這話,似乎讓白玉堂稍微回了回神。
隻見他似乎轉醒了一般,有些木然地動了動頭,深邃的黑眸望著隨歌。
與此同時,無數支火箭從外頭射了進來,落在屋裏,大火瞬間燒了起來,屋內的熱氣不過眨眼就熱得讓人難以忍受了。
這時候再不走,可真的就走不了了!
隨歌正欲把白玉堂拉扯起來,救不了兩人,至少要帶他一起出去。
倏然,她瞧見白玉堂嘴唇動了動,隨後不等她反應過來,白玉堂忽然一手抱著隨歌,一手抱著白素素站起了身來。
隨歌心裏大喜,以為白玉堂真的醒過來了,哪知道還來不及高興,便見白玉堂忽然把頭靠近她的耳畔,輕聲地說了幾個字後,不待隨歌反應過來,他便運了內力把這房間的門隔空打開了,然後把隨歌用力推了出去。
隨歌一臉煞白地往外飛的同時,最後看了屋裏一眼,卻隻見到白玉堂把白素素摟在了懷裏,看不清楚他們兩人的表情。
再然後,隨歌落在了對屋的院子裏,所幸院子裏有一大坨的柴火幹草,隨歌悶聲摔了下去,痛苦地呻/吟了一陣後,她從懷裏掏出了之前暗偷偷交給她的特製的哨子,用盡全力吹響了以後,便放任自己倒下了。
“對不起,再見。”白玉堂說的這幾個字,直到隨歌昏迷前,仍舊縈繞在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