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陽搖搖頭，迷茫道：“我不知啊，師叔，隻是掌門說那邊最近有異動，十二菩薩都有前往探查，還沒有具體結果出現。”
“魔氣出現，難道說我最近煉丹時感覺不到天機，便是他們作祟？”紀閑心中忽然一動，激動道：“快，我們去看看，說不定是有異寶降世，我就說我的煉丹大道駕輕就熟，不可能是我的方法有誤！”
沭陽真人苦笑一聲，冷香居內誰不知這位師叔脾氣古怪，這差事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倒黴，暗歎著便加快了速度，三日之後，紀閑的飛舟隊伍就靠近了慈悲天牆的附近。尚隔著十幾裏地，紀閑便耐不住的走到天舟船頭，眺望前方金碧輝煌的佛光之後，隨機就訝然道：“果然是有著什麽東西在後麵，但是看不太清，再往前麵飛行些距離。”
又靠近了五裏，飛舟卻突然間一頓，停在了原地，紀閑差點跌倒，轉頭怒視沭陽真人，吼道：“怎麽了，我不是讓你們前進麽？”
話音說出，這才發現穿上所有的修士全部都盯著地麵，一臉見鬼的神色。紀閑低頭望去，下一刻，臉色僵硬了。
隻見就在飛舟下方的森林中，此時一道道鮮紅的河流正不斷的蔓延著，鮮血河流蔓延之處，生機蓬勃的森林霎時間就枯萎下來，於此同時一股壓抑得幾乎喘息不過來的氣息正在從枯萎森林中漫出，眼看著範圍就要覆蓋到天舟所在的區域。
一個修士不小心吸入了一股鮮紅氣息，頓時全身一軟，火焰一亮，慘叫著在飛舟上燃燒起來，縱然天舟上都是修行浩然氣的道家修士，卻也瞬間失去了冷靜，慌張著開始逃竄。
火焰仿佛是連鎖慣性，出現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第……
短短時間中，整個天舟上百名修士先後不一的被燃燒成了骨灰，紀閑僵硬在原地，他親眼看著照顧他的沭陽真人在眼前吸入了一口血氣，下一刻就燃燒著化作了骨灰，甚至連冷香居宗主給沭陽的保命仙丹都未起到任何作用，就連仙魂一起給燃燒成了殘渣。
“啊！”紀閑失魂般大叫了一聲，隨即就意識到什麽，趕緊捂住了嘴巴，生怕不小心吸入那邪氣，焚身而死。
“咦，這裏有一個沒死的，抓去瞪著給魔主獻祭！”
紀閑來不及慶幸，便發現下方血河中鑽出了五名黑袍之人，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急忙催動仙法想要逃離。萬一被抓住，恐怕比燒死更加痛苦！
很顯然，紀閑想的是正確的，然而他的運氣卻一直不怎麽好，五名惡道仙人仙魂堪比不朽仙魂，豈會容他逃跑，僅僅隻是操控著惡道魔氣，就輕易將紀閑封印在原地，隨後五人抓住紀閑的脖領子，往慈悲天牆外飛去，那道被十二聖城當成天塹的巨大屏障，對這五人而言仿佛沒有一絲作用。
“嘭！”
重重摔在骨籠中，頓時讓紀閑嗷嚎一聲，不過好在暫時沒死，掙紮著坐起，往四周看去。
“叮咚！”
一聲脆響，紀閑正好看著一抹血光，有個仙人被砍掉了腦袋，隨後屍體被扔進了不遠處一個屍堆裏麵，腦袋咕嚕嚕的往他這邊滾過來。
“是傻子麽，選擇在白天逃跑。”紀閑吐槽著，下意識往滾過來的腦袋上看去。
“啊！”
他的心髒猛地顫抖了一下，死死的盯著那顆腦袋，“惠……惠及菩薩？”
這腦袋的主人，竟然是十二菩薩之一的惠及菩薩！這可是十二聖城中最強的幾人之一，修為已經達到了大羅金仙的修為，竟然被一個看不出身份，好像是嘍囉一樣的敵人，給砍掉了腦袋？
惠及菩薩隕落了？
紀閑望著不遠處的屍堆，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終於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接下來的十天內，紀閑的心中發生了極大的震撼，每過一日，從慈悲天塔中就會被運送來上百名仙人，然而他身邊的仙人數量卻非但沒有增加，反而在不斷的減少，每日都有著更多的仙人被推向屍堆斬殺，掌握仙力的仙人像是螻蟻一般。
紀閑先是憤怒，之後便是害怕，數日下來，當見到了冷香居的同修修士也被押送來，又被推向了斬仙台時，紀閑終於憤怒起來，然而骨籠中卻沒有一人回應他……
紀閑幾乎麻木。
又一日黑夜，周圍奇黑無比，紀閑突然就看到夜空中出現了上千道光焰點亮，十三個陰影王座屹立於天空，托舉著一人緩緩從天而降，那人降臨下來，在夜空中淡淡看了他一眼。
然後紀閑就看到周圍的幾個骨籠中仙人被放了出來，不多久，他也從骨籠中被押了出來。
“終於輪到我了嗎？”紀閑喃喃著，抿了抿唇，對身旁道：“你們到底是誰？”
沒有人回應，至死都要帶著疑問麽？
紀閑心中一顫，麻木的心忽然就出現了一股怨恨，聖界和法界的仙人到底在幹什麽，難道看不出這個地方正在遭受著屠戮，十二聖城的仙人加起來怕是有著上萬，如此多的仙人，怎麽就能夠不管不問呢？
他被壓著在百流冰川中行走了一遍，上百個屍堆，不隻是仙人還有著普通的修士，血流成河已經不足以說明，屍骨成山，震撼著紀閑的內心。
“雖不及遠古大戰，但是再次殺戮如此之多，真是爽快啊！不過好奇怪，這一次魔主降臨竟然是依附在一具普通的仙人身體上，難道魔主不打算帶領我們一起屠戮仙界麽？”
魔主，屠戮仙界？
難道他們不是仙界的仙人？
紀閑心中來不及多想，被押送著就到了那最核心的十三個陰影王座處。
夜色下，他急忙要分辨那十三個身影，又心想：“他們帶我來，卻不殺我，難道是因為知道我在煉丹上麵的天賦？”
心髒徒然加速，那十三個身影卻同時間跪地，顯露出最中心的人呢，這是一個既陌生有熟悉的麵孔。
“魔主！”
“師傅……”
周圍所有凶惡仙人跪地，十三個陰影王座上的首領也同時跪地，紀閑見過他們和十二菩薩中的幾位戰鬥，毫不費力，僅僅隻是一掌就擊潰了十二菩薩的大羅金仙仙軀，而這些人，此時竟然稱這個人魔主？
因一股疑惑而想到了這些時日見到的恐怖地獄般的場景，紀閑突然就失去了控製，怨恨的盯著龍瓊，吼道：“龍瓊，你瘋了？”
十三陰影王座緩緩飄離出去，留給了他們兩人空間。
龍瓊淡淡望著紀閑，道：
“想替他們報仇麽？”
……
秋雨綿綿，落在百流冰川這環境中，就格外的冰冷刺骨，要煉製仙丹的紀閑望著下方金鼎，耳邊回蕩著從遠處傳來的廝殺聲，他知道那是惡道仙人們又一次衝撞慈悲天牆，每一天裏，這樣的事情都在發生，然而他卻是第一次這麽直觀的看見，第一次站在另一個角度看。
沒有什麽大戰，沒有什麽慘烈。十三座陰影王座相隔百裏，指揮著惡道仙人，每每出現一波仙人便慢悠悠的揮出一掌，立刻就有無數仙人慘烈的死在掌下。
這是第十萬修士的喪命？還是更多？
紀閑打了個寒顫。
“悲傷麽？憤怒麽？是不是覺得很偉大？”龍瓊的原話在腦中響起，紀閑突然就攥緊了拳頭，怒吼著，然而龍瓊聽罷僅僅隻是冷笑一聲，“螻蟻之勢，除了自欺欺人，真能夠妄想抗天？若是有希望，天道為何不來支援！”
一句話，嗆得紀閑無法可說。
他從小就是在天道的熏陶下長大的，先前是萬劍仙域的煉丹世家，認為仙人是自己畢生追求，當成為仙人之後，除了感激之外，並沒有想過要反抗和質疑，然而龍瓊一句話，又經曆這十日的經曆，他突然間就心中怨恨和質疑。
“天道為何不來支援？難道真的是如同龍瓊所言，我們本就隻是無用的棄子？天道演化萬物，慈悲心腸，這等教導一世的教誨，難道是欺騙人不成？”
正想著，卻見遠處天牆忽然間撕裂，十二聖城同時爆裂，天昏地暗。
空中隻有一人。
龍瓊。
紀閑又響起了一句話，那夜初見龍瓊便被他詢問的話。“想替他們報仇嗎？”
那也紀閑僵硬在原地，被神劍差值分毫的抹過脖頸，這讓他不敢再動，隻能小心的點點頭。
龍瓊笑了，“那就替我煉製這枚丹藥吧。”
言罷，龍瓊將丹方交給了紀閑，“如果有需要什麽材料，就跟下麵的魔孽們說，即便是聖界天樹的果實，我也能夠為你摘來。”
想著龍瓊那毫不在意的表情，紀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位和他有著救命之恩的師傅，才數年未見，竟然就變成了一個天大的魔頭。直到又過了數年之後，他這才聽說龍瓊早就在聖界中被定為魔頭，這才明白這其中的隱秘，然而此時的他，卻隻是一個腦中被天道正統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小小雲仙而已。
他心中有著很多的疑問，然而那都不是他能夠想通的，紀閑看著手中的丹方，周天蘊氣鼎火芯，佛心本源，道海仙果……
“煉丹和報仇又有什麽關係呢？”他呢喃著說道，苦笑一聲，一個雲仙也妄想著報複，這不是癡人說夢嗎，怕是連乾陵古仙都未必能夠在他們手下逃生。
紀閑開始專心的煉製起來仙丹，不管如何，他相信龍瓊既然現在沒殺了他，至少還是念著一絲的師徒之情的，無論如何，或者總比死了的好，因為活著，至少還有著報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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