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水滸滿江紅

文學野貓

第一章 說利害哈迷蚩識人 議和戰許貫忠論勢

書名:雷鳴水滸滿江紅 作者:文學野貓 字數:5980

紹興九年八月 燕京宗弼王府

哈迷蚩回到金國,正在和金兀術說起秦檜的要求。兀術聽了道:“這秦檜一是要我國兩年內不南下,二是要我國答應放回小皇帝。這樣做有何益處?軍師可明白?”哈迷蚩道:“嶽飛是武將,位高權重,若我大金一味進攻宋朝,那趙構便不得不一種嶽飛,若我放風說想和宋國議和,那趙構便會倚重秦檜了,到那時秦相才好下手;再則我們手中這個靖康皇帝是趙構兄長,也是他一塊心病,若趙恒回國,那趙構便有讓位之風險。所以趙構最怕我們主動送回趙恒,他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左右為難,有苦難言。那時他必然更要倚重秦檜和我們談和。”兀術點頭道:“當初本王對那秦檜可是不薄,你看那秦檜可會盡心替我們辦事?”哈迷蚩道:“秦檜這等奸詐小人心中隻有利害,沒有情義,他不會領當年狼主送他回國之恩,但他所以得寵,就是因為議和,而嶽飛主戰,自然是他絆腳石,他定然會盡心為自己辦事。”金兀術大笑道:“好,兩件事本王都準了,我軍正需要休整,另外順手征剿太行山八字軍賊人。另外派官員轉告宋國,靖康皇帝可以送還。還有,吩咐人把那趙恒送到燕京來,讓他吃住的好一點,別死的太快。這廢物看來還有用。”哈迷蚩聽了也笑了起來。

紹興九年九月  臨安郊外

燕青與公孫勝並馬而行,燕青笑道:“道長行蹤真是如神龍不見尾,雲中偶然露爪麟,這次不是去臨安六和寺看望武鬆哥哥,小乙怕是還見不到道長呢。”公孫勝也笑道:“所謂除惡務盡也,如今雷妖散仙盡除,唯陳希真一人劫數未至,這些年尋找他,每次都有人助他逃脫。而且他並不消停,幾年前助金兀術黃天蕩脫困,這次他師傅忽來道人又現身朱仙鎮指點金兀術,不速速除滅,怕是禍害不小。貧道這些年忙著降妖,故此少來山寨了。”燕青道:“如此說,小弟倒想起附近一位高人,我等去拜訪他,或有正解。”公孫勝問道:“敢問哪位高人?”燕青道:“此人乃大名府人士,姓許名貫忠,兵法、武藝、謀略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曉,精通契丹、女真、黨項、吐蕃、蒙古各國語文,端的是文武全才。最難得的是深曉天下地理,曾遍遊名山大川,盧員外在時都稱他“活地圖”。政和年間,曾應舉得了個武科狀元之名。然而後來厭惡官場,不願出仕。因大名府多兵災,如今搬來這一帶。小弟當年還在大名府時,與他頗為莫逆。”公孫勝笑道:“人終一生,能純熟一技一藝已經實屬難得了,天下竟有這等全才之人,貧道倒是要見識。”

且說公孫勝隨了燕青離了臨安,望西北小路而行。過了些村舍林崗,前麵卻是山僻曲折的路。兩個說些舊日交情,胸中肝膽。出了山僻小路,轉過一條大溪,約行了三十餘裏,轉過幾個山嘴,來到一個山凹裏,卻有三四裏方圓平曠的所在。樹木叢中,閃著兩三處草舍。內中有幾間向南傍溪的茅舍。門外竹籬圍繞,柴扉半掩,修竹蒼鬆,丹楓翠柏,森密前後。但見一人迎了上來,目炯雙瞳,眉分八字。七尺長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須。戴一頂烏縐紗抹眉頭巾,穿一領沿邊褐布道服。係一條雜色呂公絛,著一雙方頭青布履。相貌古怪,風神爽雅。燕青見了忙叫道:“兄長一向可好?”那人正是許貫忠,也嗬嗬大笑。燕青忙引見了公孫勝。許貫忠望公孫勝便稽首拜道:“入雲龍聞名久矣!今日得以拜見。”公孫勝連忙稽首還禮道:“貧道叨擾了。”

公孫勝、燕青二人下了馬,走進竹籬。有童子把馬拴了。三人入得草堂,分賓主坐下。茶罷,貫忠教童子把這兩匹馬牽到後麵草房中,喚人尋些草料喂養,仍教軍人前麵耳房內歇息。貫忠攜著燕青,公孫勝同到靠東向西的草廬內。推開後窗,卻臨著一溪清水,三人就倚著窗檻坐地。

貫忠道:“敝廬窄陋,兩位兄長休要笑話!”燕青答道:“山明水秀,令小弟應接不暇,實是難得。”貫忠又問些抗金的事。不多時,童子點上燈來,閉了窗格,掇張桌子,鋪下五六碟菜蔬,又搬出一盤,一盤魚,乃家中藏下的兩樣山果,旋了一壺熱酒。貫忠篩了一杯,與二人道:“兄長等到此,村醪野菜,豈堪待客?”二人稱謝道:“相擾卻是不當。”數杯酒後,窗外月光如晝。公孫勝推窗看時,又是一般清致:雲輕風靜,月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燕青誇獎不已道:“昔日在大名府,與兄長最為莫逆。自從兄長應武舉後,便十餘年不得相見。卻尋這個好去處,何等幽雅!像劣弟恁地東征西逐,怎得一日清閑?”

貫忠聽了笑道:“俺又有幾分兒不合時宜處。每每見奸黨專權,朝廷昏暗,因此無誌進取,遊蕩江河……奸邪當道,妒賢嫉能,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帶;忠良正直的,盡被牢籠陷害。小弟的念頭久灰。二位兄長到功成名就之日,也宜尋個退步。豈不聞飛鳥盡,良弓藏。便如你說的嶽元帥,將帥中抗金功勞可謂守衛,如今再不知自保,隻怕滅門之禍不願矣。”燕青驚道:“兄長真是高見,鄙寨皇甫大夫曾幫助嶽帥治療眼疾,回來也曾提到嶽元帥為人太過剛直又手握重兵,擔心他將來得罪朝廷佞臣。李牧之禍不遠。不敢請問兄長,嶽帥如何做才能自保?”貫忠笑道:“嶽帥不是李牧,今上絕不會疑他通敵,但今上擔心金人送回靖康皇帝,自己皇位不保,故此不願北伐。嶽帥若想自保,上策交出所有兵權,歸鄉可安享富貴終身;下策進退戰和完全聽從朝廷,自己少發議論。但嶽元帥把精忠二字看得比什麽都重,怕是做不到的。”燕青歎息不已。

貫忠又對公孫勝道:“適才如道長所言,那瘋僧真是深不可測,下次遇到絕不可招惹。”公孫勝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那位高僧已經對我手下留情了,貧道就是把那天書三卷全都了悟,也絕非他對手。隻是不解這位有道高人為何護著陳希真這妖孽。”貫忠道:“道長自己也說過,法術玄妙不可輕易動用,隻有人力窮盡的危急關頭方可使出,否則定有天譴,陳希真師徒已經遭了惡報。那也就是說自古玄修之人不可憑神通妄為。那位高僧阻擋公孫先生,必有他的緣由。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公孫勝點頭稱是。

燕青問道:“如今金人在朱仙鎮折了大將金彈子,拐子馬被破,喪師數十萬。但宋主不知進取反命撤軍,兄長看日後兩國形勢如何?”貫忠道:“金人發跡於化外窮苦之地,知道沒有退路,凡遇強敵拚死征戰,上下一心,故此滅遼降夏,攻破開封勢不可擋。但金主無遠略,將帥們不能製止兵士燒殺害民,打的勝仗雖多,卻不能服中原人心;如今離靖康已經十餘年,金人第二代開始在城內享樂,再往後一代接一代戰力會大大下降。滅宋良機已經失去了;反過來說如今宋主隻圖偏安苟且,更不會去北伐得罪金人,所以兩國出路早晚要和談,可以保得數十年間無事。隻不過宋主必然幹出給人家納貢稱臣的無恥勾當。”

燕青點頭道:“後麵我要去見嶽元帥,該怎樣說?”貫忠道:“北伐已經注定不行了,朝廷不發糧草,大軍如何作戰?所以賢弟不必勸嶽帥北伐之事,倒是金軍如今趁局勢和緩,必然在黃河北岸鎮壓義軍,倒請嶽帥留心。”燕青驚道:“不是兄長提醒我還忘了,如今我山寨史進頭領表弟史斌就在太行山抗金,須把他救出來。待我稟明嶽元帥。”三人便如此談些武藝兵法,兩國軍事,不覺上火,酒菜已畢,童兒又過來沏上熱茶。三人一直聊到深夜方睡。

紹興九年九月 臨安皇宮高宗寢室

趙構一個噩夢驚醒過來,旁邊侍寢的吳皇後急忙把他扶住,見趙構手冰涼,滿臉汗水,急忙問道:“陛下是不是夢中受驚了。”趙構要了杯熱茶喝了,屏退左右,對吳後歎息道:“這天下朕隻對你一人說,朕夢見皇兄回朝了,朕尊奉他為太上皇,每天好生衣食供奉,禮數不缺;誰想有一日有將領竟偷偷從宮裏搶出上皇,以朕不肯歸位,擁立上皇複辟為名廢了朕。”吳後道:“夢中反叛將領是誰?”趙構搖頭歎道:“也不是哪個具體將帥,隻是朕夢中的人物,倒是做派頗似苗劉。”吳後安慰道:“陛下多想了,苗劉逆賊早就伏誅了。如今陛下身邊都是忠臣。”趙構歎道:“苗劉當然是逆賊,但他二人在朕幼年就跟著朕身邊,一直護衛朕。誰知他們會作亂?有時朕表麵是天子,但卻不能自主,比如那個嶽飛,朱仙鎮大捷後,他始終留在那裏,別的將領都遵聖旨早就撤軍,隻有他按兵不動。也不知心裏如何想?”吳後乃是賢後,懂得後宮不問政事。拿別的話勸解了一會,趙構方才安心睡了。

紹興九年九月  燕京宗弼王府

宗弼正和哈迷蚩,完顏亮議論軍機,說道:“罷戰一個多月了,軍師確是高見,那些想趁著我軍朱仙鎮之敗,在黃河以北響應宋軍的盜匪、叛軍都被收拾了。”完顏亮笑道:“當時朱仙鎮剛剛受挫,若宋軍立刻渡河作戰,我們還真不好辦,想不到宋軍反而撤兵,如今各地秩序都恢複了,他們想再打來都不容易。”宗弼道:“告訴各地將領,今後也要嚴肅軍紀,不能一味燒殺,我們奪來的地一樣是大金土地,哪有自己反而不愛惜的道理,要在當地多找找陳希真,魏平生這樣甘願為大金效力的漢人。”哈迷蚩二人答應。哈迷蚩又道:“但目前還有一股盜賊,往狼主除惡務盡。”宗弼問是哪個?哈迷蚩道:“正是那太行山史斌,此人是梁山史進的表弟,有萬夫莫當之用,盤踞太行山多年。這次朱仙鎮大戰,他在背後襲擊我運糧隊,多次劫走糧草。這些日子我軍勢大,他收兵不出,但這正是他狡詐之處。”宗弼便道:“如此,完顏亮你便親自去一趟,把史斌人頭拿來。”完顏亮知道宗弼在給自己獨自帶兵機會,很高興抱拳稱是。

後麵太行山大戰如何?我等下回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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