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等過你
夜婉重新出現在c市的自己家門口的時候，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大概是通過上次的聚會，有人摸出了青白水肆的家庭住址，這一回出了大事，就徹底被人扒了出來。於是，孟醒和夜婉家那個年代久遠的小區就徹底成了粉絲觀光地。
來這的兩撥人，一撥是要維護青白大大和九九聲譽的，另一方麵，則是任佳佳那邊派來砸場子的。兩撥人時不時打打嘴仗再推搡幾下，累了就歇歇，等有力氣了又再繼續。
夜婉和孟醒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裏看出了無奈。
幸好，荔枝是萬能的。
“婉婉，你家那邊應該已經淪陷了，就不要去了。鄭總的意思是讓你先去住酒店，”荔枝聲音頓了頓，“老大……在你旁邊嗎？”
夜婉看了眼孟醒：“恩，他在。”
孟醒接過手機。
荔枝的聲音很小：“老大，鄭總說，他想見你。”
孟醒沒說話。
荔枝：“老大，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普通人，對不對？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相信夜婉，她真的不是做那種事情的人，無論鄭總說什麽，都請你一定一定不要相信……”
荔枝因為激動，聲音有些顫。
“恩，我知道，”孟醒輕聲應道，“謝謝你，荔枝。”
電話那邊的荔枝因為這最後一句稱呼，幾乎當場淚奔。那可是她本命，竟然用那種磁性的好聽嗓音喊她的名字！簡直是……此生無憾了。
荔枝：“那我就不多說了，鄭總說他在十二樓等你……”
“好。”孟醒把電話掛斷。
夜婉把口罩重新戴好：“走吧。”
孟醒看她：“你知道去哪？”
夜婉笑著挽住他的手：“你去哪我就去哪。”
孟醒寵溺的一笑：“好。”
st大樓還是一如既往的高聳在原地。
夜婉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覺得，成為這樣公司的藝人特別有安全感，仿佛天塌下來也有公司頂著。但實際上，天真的塌了，也隻是她一個人扛而已。
十二樓寂靜無聲，仿佛隻是一個空樓而已。
辦公室裏有著微弱的聲響。
夜婉跟著孟醒進去，見到的是靠在巨大沙發椅上睡著了的鄭曦，他的助理王晴站在旁邊等著，沒有一點兒聲響。
見到夜婉兩人進來，王晴動了動，似乎是猶豫著要不要把鄭曦喊醒，但俯身在鄭曦身側的時候，又遲遲沒有出聲。
鄭曦的麵色比上次見到更顯憔悴了，在微弱的光線下好像隨時都能消失似的。
夜婉眉頭微蹙，他現在的樣子，總像是強弩之末，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撒手離開一般……鄭燁知道嗎？
不知道是什麽聲音響了一下，睡在躺椅上的人睫毛動了動，繼而眼睛睜開，好看的眼眸動了動，短暫的迷茫後定睛看著夜婉。
“你們來了。”鄭曦坐直了身子，唇邊掛著淺淺的笑。
王晴把桌上的茶拿過去加了點熱水，重新放在鄭曦手邊。
鄭曦揮手讓她出去，視線落在夜婉身上：“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夜婉：“出了趟國，剛回來。”
“趁著有條件多出去走走，挺好。”鄭曦轉而看向孟醒，唇邊的笑意更甚了，“孟老爺子的長子，孟醒。我記得你，兩年前如果不出意外，現在應該已經是我們公司的簽約藝人了。”
孟醒也笑了：“看來是緣分未到。”
鄭曦：“現在也一樣，如果你什麽時候改變心意，st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孟醒笑而不語。
夜婉：“不知道今天鄭總找我來是……？”
鄭曦：“網上的視頻我都看到了，你跟孟醒在漫展門口時候不小心被粉絲拍到了正臉，好像鬧出了不小的風波吧？”
“恩，是我不小心……”
鄭曦擺了擺手：“反省就不用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不過接下來，公司對你的規劃就有些棘手了。原本是打算等zy的專輯上市，mv上線，重新讓你進入大眾視線，但現在看來，步驟需要調整一下。”
“鄭總的意思是……”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夜婉身後出現。
“……mv先上線，總之讓粉絲先看到你的努力，鞏固你的粉絲群體，不至於太多人‘轉黑’，後麵的事情再做安排。”
夜婉回頭。
“鄭……zy？”
鄭燁看著夜婉：“這是我和鄭總商量以後，對你最好的決定。”
鄭曦壓抑著咳了兩下，手帕被他按在嘴上，狠命的咳嗽之後，飛快的把手帕疊起來丟進垃圾桶。
鄭曦看著鄭燁，勉強笑笑：“抱歉，最近有些感冒。”
鄭燁別開目光，沒做聲。
夜婉看向孟醒，孟醒點了點頭，兩個人於是向鄭曦告別。
鄭曦卻攔住了。
鄭曦：“孟醒，我有些話想要和你單獨說，不知道是否方便？”
夜婉疑惑的看向鄭曦。
孟醒揚眉，視線與鄭曦在空氣中相撞，點頭。
“夜婉，你在外麵等我。”
夜婉和鄭燁站在走廊一端，麵前是巨大的窗子，兩人視線投向窗外。窗戶的窗框一格一格，把他們分隔開來，兩個世界。
“這幾天，還好嗎？”鄭燁開口。
“很好。”
“……那就好。”
夜婉的目光放在窗外。天很好，金色的陽光透過白色的雲投下來，前麵是一片藝術氣息濃厚的建築，外麵巨大的塗鴉，其中最最張狂的一副，隱含著的意思，是等待。
“你在美國的時候，過得好嗎？”夜婉輕輕開口。
“很好，”鄭燁唇角微勾，“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每天都過得很瀟灑。”
“嗯，也對，”夜婉輕輕笑了，“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那麽多，你一定很享受。”
鄭燁也笑了。
大學的時候夜婉經常跟他使小性子，讓他背著他繞大操場散步，逼著他跟她一起看少女漫，說是要培養他的男友力。那時候他就開玩笑，說她要是再這樣任性，他就把她丟在國內，自己去美國享受金碧眼大胸美女的熱情款待。那時候的夜婉揪著他耳朵惡狠狠地說，他要是真的去了美國，她就追過去，見一次打一次！
夜婉背過身，把陽光放在自己身後，低著頭，沒說話。
鄭燁看了眼表：“他們應該快說完了。”
鄭燁說完先抬步往回走。
“我等過你，整整兩年。”
夜婉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喉嚨眼裏擠出來的字眼，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心頭。
鄭燁頓住腳，定在原地。
“我知道。”
“我進st當歌手，其實是想走上更大的舞台，走到鏡頭下，讓你能夠找到我。”
“……我知道。”鄭燁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其實並不喜歡那種萬人矚目的生活。大學的時候，哪怕是她主唱的歌，現場也絕對是讓他擔話筒。
她說，她最喜歡的，就是站在他身後，做他唯一的女主角。
“鄭燁，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夜婉壓抑的聲音，慢慢把這句話說出來。
克製不住的哭腔，在空蕩的走廊裏回蕩。簡單的一句話，仿佛要把這些年來的苦楚和辛酸盡數傾倒而出，卻又隱忍著，不想他內疚。
鄭燁放在身邊的手慢慢攥緊，好看的唇瓣顫抖著慢慢打開：“嗯，我知道。”
安靜的走廊裏，夜婉慢慢蹲下身，把臉埋進雙膝之間，溫熱的淚無處安放，肆意橫流。
“夜婉，對不起。”鄭燁抬步，長腿邁開，腳步聲在地板上輕輕響起，漸漸遠離。
——
“鄭燁，你走慢點！我會摔倒的！”
大學操場，鄭燁拉著夜婉，沿著跑到狂奔。
“我拉著你，不會的！”
“啊！”
夜婉的手從鄭燁手心裏滑出，臉朝地狠狠地倒下，兩隻手在地上狠狠地往前擦去，手心全是深深淺淺的傷痕。
“沒事吧？！”鄭燁趕緊跑回來，把夜婉扶起來坐在地上，把她手上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懊惱，“疼嗎？”
夜婉點頭，指了指膝蓋：“這裏更疼！”
膝蓋上都是劃痕，鮮紅的血從裏麵往外冒，很快滲透了一片。
“對不起……”鄭燁看著她傷痕累累的膝蓋，愧疚。
夜婉：“對不起呀？那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你上來，我背你回去。”鄭燁說完，蹲在夜婉身前。
夜婉挪了挪身子，趴上去。
鄭燁小心翼翼的把她背起來，往醫務室走。
夜婉小聲在他耳邊說：“光是背我走可不夠，從今天開始，你要每天都請我吃早餐，純牛奶、夾心麵包，要是有課間小零食就更好了！”
鄭燁笑：“你這是借機敲詐呀？”
夜婉：“我這是在緩解你的愧疚！”
“好，好！都聽你的！”鄭燁的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寵溺。
夜婉伏在他背上，小聲說：“鄭燁，我們做個約定吧。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說對不起。”
鄭燁：“嗯？”
“‘對不起’這個詞，太無力，太悲傷，我不喜歡。”
“那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怎麽辦？”
“那……你就好好補償我吧！想盡辦法，用盡全力的而來補償我！直到我原諒你！”
“……”
鄭燁把頭靠在身後冰涼的牆壁上，閉上眼，右手摸上兜裏的香煙。
夜婉，這一次，要怎麽補償你，你才會原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