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談的是一樁生意，這生意很賺，但是量很大。
“一周之內，你能做夠100個紋身嗎？”電話那頭的客人問。
“能。”
藝高人膽大，我無所畏懼啊！
“那你過來吧，地址：中苑大道中苑街。你到之後，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那人說。
我問：“等等！”
電話：“嗯？”
我問：“100個紋身，先生，你能說明白一點嗎？為什麽要定製這麽多紋身呢？”
電話：“你來了就知道了。”
我問：“電話裏不能說嗎？”
電話：“……”
真不能說？
這就讓我感到困惑了，究竟是什麽情況才會一下子要在短短的一周裏，做到100個紋身的？
要知道，就算我這紋身店當普通運營，不做刺魂，隻是做普通紋身，一周裏麵最多也就隻能接到十幾二十單生意而已，這從天而降的100單生意，是大買賣啊！
在沉默幾分鍾後，電話裏開腔了：“一個紋身1000元。”
“老板！我馬上過去！”好噠，看在錢的身上，俺不問了！
我馬上提著我的工具，開車愉快地到了約定好的地點。
來接頭的是一個低調的男子，放在人群裏，他是把衣領立起來，壓著帽簷，臉藏在衣領裏的。我在街上掃一眼過去，都沒有發現他，若不是他主動走到我麵前，我都發現不了他。
他看起來真的很樸素，風衣外套都洗得發白了，人看起來是整齊的，但是也沒有打扮的意思，看到這樣樸素的接頭人，我都不敢相信，我接的是他的單，一個紋身1000元的大單。
“這是……你的車？”接頭人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車，問。
“嗯。”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那地方有點偏僻，你這樣的車可能開進去不太方便。要不你搭我的車吧，我帶你進去，也會送你出來的。”
“你的車是……？”
我順著接頭人的目光，落到他身側的小車上，啞然了。
一個小電驢。
而且皮殼還裂了幾處、沾滿泥土的小驢驢~
喂，110嗎？左正嗎？俺現在懷疑俺有可能接了一單黑生意，人家可能是把我拐去賣~！
不過，我還是放棄了呼叫110的念頭，畢竟聽說現在土豪挺多的，外表越不起眼的人錢越多，那啥不是有條新聞說有個大叔拿著一袋一毛的零錢去銀行存款，那一袋一毛錢的總額活生生嚇死了銀行職員嗎？
咳咳，說不定這哥們真的是個土豪呢？
現在看著“土”，接下來就是“豪”了。
“一個紋身1000元，老哥，你是認真的嗎？”我謹慎而不失禮貌地微笑著，並友好地遞一根煙過去。
接頭人點頭，表情很認真：“絕對不會少給你一個字兒的。”
我問：“那你方便告訴我，你要做的是什麽紋身嗎？”
接頭人低調而實誠地說：“你放心吧，絕對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黑生意，我做的都是正正經經的生意，絕對不會觸發法律的！就是……”
“就是什麽？”我微笑。
他猶豫了一下，歎氣，看樣子是繼續保密了：“還是不說了，我讓你做的紋身聽起來可能有點荒唐，但是以後絕對能夠變成價值連城的寶物！我現在不和你說是什麽，是擔心你現在就不答應了。現在你跟我過去，先看看我的東西之後，你再決定做不做這個紋身吧。”
如此神秘？
我抽了一口煙後，問：“如果我見到後，不願意接這個生意呢？”
“那我就找別的紋身師！”他焦躁不安地說，“錢不是問題，總會有人願意接這個單子的。”
我笑了：“不可能，如果我不願意接這個單子，那整個黑岩市就不會再有紋身師願意接這個單了。”
“？”
看他疑惑不解，我也不想多加解釋什麽。
如果這世上有我吳深不願意接的單子，那估計就不會再有其他紋身師願意接單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這城市裏最沒底線的紋身師。
*
抽完煙後，我就騎上了那接頭人的小電驢，這頭驢看起來有一定歲數了，開起來都有點duang~duang~的卡殼聲。
唉唉，這樸素的哥們真的能給我付完全款嗎？
我嚴重懷疑著。
小電驢載著我們拐進了越來越偏僻的地方，這道路是越來越狹窄，窄得隻容許小電驢通過，像我那四輪車是絕對開不進來了。
慢慢的，進山了。
唉，進山了也是牛了。
最後，停在了一個大院外頭。
見了這大院，我覺得這生意穩了，老哥肯定能付錢。
為什麽呢？
因為我進了養豬場。
看起來這老哥是個養豬大戶啊，聽說，養豬的人都很有錢，一個紋身1000元，對於養豬大戶來說，應該是付得起的。
下了車後，老哥靦腆地問我：“感覺怎麽樣？”
“好好好，很好。”我滿頭問號，你問我什麽感覺咧？
“覺得我這兒還幹淨吧？”
“挺幹淨的。”我也很意外，進入養豬場，聽到這麽多豬叫聲，我還以為這裏會很臭呢，但是一點豬糞的臭味都沒有。
老哥靦腆地說：“知道你要過來，所以我都讓人把豬圈打掃得幹幹淨淨，還噴了空氣清香劑，你覺得還可以吧？”
我點頭：“可以的。”
老哥靦腆地問：“你討厭豬嗎？”
“不討厭，每天三頓，無肉不歡！”
“不，我說的是……”老哥充滿期待、還有點小心翼翼地問，“活的豬。你能接受活的豬嗎？”
“……”
什麽鬼？？
這種期待的小眼神是幹嘛咧？
我覺得菊花涼颼颼的，這山高路遠的旮旯裏，我的人身安全有點兒不妙啊，老哥你是在做生意呢，還是處基友呢？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純潔點，回答道：“還好。”
“我的豬不髒的！一點都不髒！”老哥激動地說，“我最近天天給它們洗澡，所以它們一點都不髒，可以摸！”
摸？
什麽鬼？？
我一點都不想摸啊~~
“哎，你先跟我來吧，先看看豬。”老哥拉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樣，馬上就拉著我進養豬場看豬。
我那個鬱悶啊，我看豬幹嘛咧？
我和豬處對象嗎？？
不過人家這麽熱情，還是看看吧。
進了養豬場，我也看不出什麽花樣來，但是老哥就顯得很熱情、很驕傲，他帶我逛了一圈養豬場，然後驕傲地試探著問：“怎麽樣？我養的豬怎麽樣？”
“很壯！”我評價道，內心卻是：能送我一塊五花肉就好了。
沒想到，剛這麽想，老哥就像是讀懂了我的心裏話一樣，高興地和我說道：“小吳啊，要是你肯接這個單，幫我做出100個紋身來，今天我就馬上給你宰一頭豬來吃！”
what？
受寵若驚啊！
我驚訝地說：“用不著吧？”
老哥激動地說：“要滴要滴！你要是能做出100個紋身，這幾天你就住在我這裏，我天天給你殺一頭豬吃！”
一頭豬，我一天也吃不完啊！
汗！
老哥這麽熱情，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說道：“好啦好啦，大哥你不用這麽客氣了，包吃包住，隨便點家常便飯就夠了，用不著那麽客氣。我接單就是正常流程，不收額外紅利的。現在你帶我去見那個做紋身的人吧，要做什麽紋身？我都聽你們的，包你們滿意。”
“這就是。”
what？
老哥你指的是什麽東西啊？
nonono！！！
我一定眼花了！絕對是！！
不然我怎麽可能看到老哥揮臂一秀，指的是這養豬場裏的所有豬呢？？？
假的吧？
我揉揉眼睛，臉上堆積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大哥，你在逗我玩呢？”
老哥一本正經：“沒有。”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給豬做紋身？？”
“對的。”老哥真的很正經！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給豬做紋身？這，怎麽可能呢？”
老哥趕緊拉著我的手，緊張地解釋道：“小吳，我知道你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很荒誕，但是我真的聽說了，在豬的背上做紋身，以後再剝下豬皮來賣，那有紋身的豬皮絕對比普通豬皮還要價值連城。國外已經有這樣的先例了，我也想試試水。我打聽了很多家，很多紋身師都不願意做這單生意，我知道他們是嫌棄豬髒，不願意做這個生意。所以我把豬洗得幹幹淨淨，把豬圈也弄得幹幹淨淨，這樣就不會讓人覺得惡心了。還有呀，他們都說，也許吳深願意接這個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