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給我開了門，向我證實了阿尤真的不在租房裏，但是他又不能給我提供阿尤的老家在什麽地方，於是這一趟我們算是白跑了。
在開車回去的路上，我仔細地想過了。
刺魂契約是三方協議，甲方是鬼，乙方是阿尤，而我是中介。
所以當這個刺魂契約出現變故的時候，作為中介的我其實也是會有所感覺的。
就像範雪琦姐姐那回一樣，當鬼違反契約的時候，我的左右手上的紋身就會出現反應了，左手天眼泣血，右手地獄火在燒——但如今看來，我的雙手一點反應都沒有，姑且就當做阿尤還平安無事的證明吧。
但這件事始終讓我放心不下，我在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著該怎麽樣才能找到阿尤。
*
回到紋身店，遠遠地就看見店門口出現了好幾個人。
那幾個人賊眉鼠眼的，總覺得有鬼。
該不會是因為那個論壇熱帖，令住在這附近的人第一時間跑來圍觀了吧？
我皺了皺眉，機智地調轉車頭。
“小師叔，那些人是幹嘛的？”範雪琦擔憂地問。
我說：“不知道，但是這幾天我想我還是不要回店裏的好。”
網上帖子的熱度都是這樣的，炒幾天過後，就不會有人再去關注這種事了，像我這種懶得冒泡為自己爭辯的人，最好就是等熱度降下去之後，再回來開店。
“那小苒怎麽辦？”範雪琦問。
我說：“她快冬眠了。”
這幾天，白小苒是越來越懶，反應也是越來越遲鈍了，如果不是好朋友範雪琦的到來，她甚至都不願意走出地下室。
隻要沒有人撬鎖偷溜進店裏，隻要沒有人發現地下室，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至於喂食——你見過有那條蛇是天天都吃東西？
白小苒，簡直是我養過的最省心的寵物了。
比車後座的蠢狗還好養。
*
我開車把範雪琦送回學校後，就投奔左正去了。
不都是這種套路嗎？
店裏不能呆的時候，我就去左正家裏蹭吃蹭喝的。
抱著狗敲開左正的門，左正打開門一看見我，嘴角一抽，就問：“吳深！你怎麽又來我家了？這次你是不是又在別人的臉上紋烏龜了？”
我心虛地笑笑：“怎麽可能？”
同樣的紋身，我是不會再紋第二次的——這是作為一個藝術家的驕傲~！
“那就是弄壞別人眼睛了？”
啊咧？
我愣了3秒鍾後，才反應過來，左正既然會這樣問，也就是說其實他已經看到那個帖子了？
不會吧？熱度這麽高？？
左正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後哼了一聲，敞開門把我放進去了。
他坐回自己的小桌子邊吃泡麵，說道：“我看到網上有人說你能把鬼紋到人的身上，這是不是真的啊？”
“咳！你覺得可能嗎？”我抱著狗走進屋裏，訕訕地笑道。
左正看了的我一眼，就一個字：“玄！”
什麽意思？
是模棱兩可、半信半疑的態度嗎？
我第一次感到頭皮發麻，我從來就不希望左正會知道這些事，可是沒想到他還是知道了。
我尷尬地站了半天後，才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帖子的？”
左正一邊吃泡麵一邊冷笑：“網監大隊長親自給我發來慰問，指著這熱帖上的照片問我——‘左隊，這不是你那小兄弟嗎？他這回不蹲局裏，改賣鬼了？’”
網監大隊長……
你們還真的是警察一家親啊。
這樣的熱帖會引起網監大隊的關注，看起來好像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左正他信不信這帖子呢？
我忐忑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試探左正的口風：“那你相信網上說的嗎？”
左正反問：“這世上有鬼嗎？”
“呃……”我該怎麽回答？猶豫一會兒，我才訕笑著說：“你不是無神論者嗎？你過去不就經常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鬼，如果有的話，那鬼是住在人心裏麵的。不是嗎？”
左正哼了一聲，撩起自己的劉海，指著那一顆紅痣對我說：“我本來是個無神論者！但是自從你給我弄了這個東西之後，我開始懷疑這個世上可能真的有鬼了！我經常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別的地方，穿著我絕對不會穿的悶騷的衣服，還時不時會有陌生人跟我打招呼！”
“呃……”
林肆你大爺的，做事就不能幹淨一點嗎？
左正審視著我：“這也是你做的‘紋身’，如果網上說的是真的話，那你是不是也在我的身上紋了一個鬼呢？”
我遲疑一會兒，才說道：“不是。像您這樣身份尊貴的刑警大隊長，我怎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呢？再說了，就咱哥倆的關係，我怎麽可能會給你紋鬼上去呢？要是我真有那樣神奇的本事的話，我肯定在你的身上紋個神仙，保佑你大富大貴，早點找到老婆，以後就不用老是吃泡麵了。”
蒼天為證，鬼仙也算“仙”吧？
嗯，反正我當是了。
左正審視我：“你真的沒有紋鬼這種奇特的能力？”
“沒有。”我果斷搖頭。
“那帖子是怎麽一回事？”
“有人黑我唄！”
“你真的弄壞別人的眼睛了？”
這件事可不好回答，我小心翼翼地說道：“沒有，那人的眼睛好好的呢，視力完全沒有問題！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給他做眼部紋身的染料暈開了，你是知道的，我以前就和你說過，做完紋身後，其實紋身的顏色在頭一周裏是會掉色的，那個人沒有好好保養自己的紋身，所以染料掉色了，他就遷怒到我的頭上了。”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淡，感覺自己越說是越順理成章了。
左正狐疑地打量了我一會兒，麵色慢慢地緩和下來了，不再像是審問犯人一樣了。
他緩口氣說：“看來，是那個人不滿意你的紋身，所以就在網上造謠你了？”
我訕笑：“不然呢？”
“你怎麽總是碰上這種倒黴事呢？”左正歎了一口氣，對我說，“我會讓網監大隊那邊幫個忙，幫你把這帖子封掉，免得網上越傳越離譜，影響你以後的生活。下次，別再隨隨便便給別人做紋身了，我打聽過了，眼部紋身這種技術最好是到正規的大醫院裏麵去做才安全，你那隻是個小店，衛生條件沒有那麽高檔！要是不小心讓客人眼睛受到什麽感染，就算把你*挖出來，都賠不起！自己去泡麵吧！”
好人~
這破事就這樣收尾了，我好感動，人生能得到這樣的一個好哥們，夫複何求啊？
“謝謝哥！”我激動地抱著狗作揖，下一秒：“等等，阿正，剛剛你說什麽？”
左正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吃泡麵。”
我緊張地問：“你說你能讓網監大隊幫我刪帖，對吧？”
左正瞪我：“吃、泡、麵！”
“那你能不能讓網監大隊幫我查一查那個發帖樓主的ip地址？”我激動地問，呼啦啦啦~，真沒想到轉角遇到大神啊，我一直都還在苦惱著該怎麽樣才能去找到阿尤的地址，沒想到才到左正家，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我真lucky！
左正放下泡麵，低聲質問我：“你想幹嘛？找到那個黑你的樓主，揍他一頓嗎？”
我笑哈哈地說：“我怎麽可能會是那樣的人呢？我找他有急事！真的有急事！哦，你看他眼睛都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紋身是我做的，我當然會去想盡辦法去補救了！而且他還發帖黑我，你能讓網監大隊幫我刪帖一次，但網監大隊就能阻止那個人以後不發帖繼續黑我了嗎？所以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還是得去找到那個人啊！”
左正點頭：“說的也是。”
他掏出手機，馬上就打了一個電話，看起來就是打去網監大隊的電話，在電話裏，委托那邊幫忙刪帖和查ip地址了。
靠譜！
放了電話，左正和我說：“你等一下，網監大隊那邊說給他們10分鍾，他們查到地址後，就給我發短信過來。”
“謝謝！”我鬆了一口氣。
果然，10分鍾後，左正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短信上是一條地址：白沙鎮長涇街54號。
“謝謝！”我記住地址後，就把手機還給左正，馬上動身往外走了。
“等等。”左正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看見他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表情平靜地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what？
我怔了一下，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了：“不用了吧？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你工作不是很忙嗎？你跟我去，那你局裏怎麽辦？”
左正諱莫如深地說道：“沒事，我連續3年工作都沒有請過假了，這幾天正好興趣來了，把往年的假期累積在一起跟上頭報了個假期。吳深，我們現在有時間好好去玩一把了……”
聽完這番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時間出門玩一把？
老鐵，你是打算玩我一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