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和夢裏麵一樣！
難道她夢到的是真的？
冷風夾著雨水飄了進來，她發現，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
那個窗……
夢是真的嗎？
淩慧娟不敢置信，但是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手機屏幕亮著，110鍵已經按出，就差“撥號”鍵了。
女鬼的話在淩慧娟的腦海裏盤旋：“想救你女兒，就報警，告訴警察，你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
窗台上沒有那隻咳了血的鳥。
這一切像夢，也像是真實，淩慧娟心裏很亂，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那個夢！
但是，她想了想，決定把手機放下。
就算是真的又怎麽樣？
不管是女兒還是丈夫，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她是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他們的安全的！
要是女鬼來報仇，那就要她的命好了。
淩慧娟放下手機，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喝。
正喝水間，背後飄來一個陰涼的聲音：“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
她大吃一驚，轉過頭去，但是她什麽都沒有看清，隻感覺到兩眼一痛，就好像有什麽冰冷的東西探了進來，生生掏出了她的眼睛！
“啊——”
淩慧娟淒慘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
…………
……
說完這些，淩慧娟平靜地和我說：“直到現在，我都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一會兒做夢，一會兒又不是做夢……到現在，我都覺得我隻是做了一場噩夢，醒過來的時候，我又能看見東西了，女兒也能說話了。”
難怪，她會這麽平靜地和我說話。
那是因為她到現在都還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失去雙眼的現實，更寧願那是一場夢。
夢嗎……？
我想到我已經把眼睛交給醫生了，也許淩慧娟還有複明的機會……
於是我點頭，說：“對，也許這就是一場夢，等你再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你就能看見東西了。”
“那我女兒呢？”
“她……”我看向無辜的孩子，那天真無邪的雙眼更是令人感到痛惜。
淩慧娟雖然說女鬼逼她做選擇，在退回黑暗中的時候，把奄奄一息的鳥放在窗口上。但是，我去到他們家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麽鳥——也就是說，範小芳並沒有把鳥留下，也沒有把孩子的聲音還回來！
可能，這是淩慧娟做出了別的選擇吧。
範小芳要她在丈夫和孩子中間做二選一，但是淩慧娟沒有做出選擇，隻選擇了傷害自己，所以範小芳就沒有留下鳥。
她為什麽要讓淩慧娟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難道她也想找個理由停手嗎？
“我女兒的聲音，能回來嗎？”淩慧娟再次問到。
我說：“不知道。”
她心碎地問我：“你不是說這是一場夢嗎？”
我說：“不是。”
“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那個家夥到底是人是鬼？你為什麽叫我關門關窗，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打開門和窗？”淩慧娟痛聲問！
我隻好把真相告訴她，她聽完後，本來就是失去了血色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了，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
“娟兒！”門口突然傳來洪大磊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看見洪大磊扶著門，痛苦地看著妻女一眼後，就吃力地拖著傷腿，單腳跳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我發現這一家人都殘了。
孩子啞了，老婆瞎了，老公腿瘸了——一家殘疾。
但是，範小芳的報複遠遠不止如此，她還沒有罷手的意思，這還隻是開始。那她的下一個報複的對象會是誰呢？
“娟兒，我對不起你啊！”看著瞎了眼的妻子，洪大磊忍不住哭了出來。
啪！
回應他的，是淩慧娟憤怒的巴掌聲！
“對！你是對不起我！你最對不起的人是小芳！”這個善良的女子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了，她激動得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你看看孩子！她才多大啊！都是你過去造的孽，讓她永遠都不能再開口說話了！你說她以後該怎麽辦呀？”
洪大磊看著年幼的女兒，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半晌，他掏出手機，親自按下110，並塞到淩慧娟的手裏：“娟兒，你報警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警察聽，隻要孩子的聲音能回來，我就算是死也願意了。”
——前麵淩慧娟把昨晚的事告訴我的時候，我是打開自己的手機，連通洪大磊的電話的，因為我覺得他有必要聽一聽。
但是淩慧娟是一個善良的女人，聽到丈夫的話，她哭了，搖搖頭，拒絕著他塞過來的手機。
我忍不住打斷他們：“現在再打電話已經沒有了。”
“嗯？”洪大磊不解地看向我。
我說：“嫂子的眼睛已經被挖出來了，也就是那事已經告一段落了，嫂子做出了她的選擇，而範小芳也執行了自己的刑罰，所以，你在事後補救，再打電話也沒用了。”
“那怎麽辦？”
“隻能是等下一次範小芳再現身的時候，看她會提出什麽樣的訴求了。”
淩慧娟一皺眉：“還有下一次？”
我點頭，說：“範小芳的報複不會這麽簡單就停止了，她一定還會再出來傷害人的。隻不過，孩子和嫂子都已經受到傷害了，那下一個會是誰呢？”
“會是誰呢？”洪大磊迷茫。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這話怎麽由你來問我了？在你心裏，誰最重要，難道你會不清楚嗎？範小芳要報複你，隻會挑你覺得重要的人報仇，她要你看著這些因你而受傷的人，一輩子都心懷愧疚！”
洪大磊遲疑地想了許久：“我……還有一些兄弟。”
這“兄弟”當然指的不是親兄弟了，洪大磊是混道上的人，他說的“兄弟”，應該是幫派中跟他一起拋頭顱灑熱血的那些兄弟了。
“叫他們小心點吧。”我無奈地說。
“嗯……”洪大磊無奈地低下了頭。
過了幾分鍾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站起來揪住我的衣領，憤怒地說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如果沒有你幫範小芳，她就不會從桃花樹上出來，就不會把我的家人害成這樣！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對，都怪我。”我無奈地承認，皺著眉，不悅地看向他：“所以，你就沒有一點責任了嗎？這是你當年造的孽，是你先害死了人家。不管是14年後還是15年後，不管有我、還是沒有我，善惡終有報，天道有輪回，你欠別人的，遲早是要還回去的！”
“但都是因為你……！”
“對，是因為我。”我盯著他，“我有承認過錯的勇氣，但你有嗎？在你的妻子女兒麵前，你現在隻想把一切過錯都推到我頭上了，是不是？你不願意麵對這一切的因由都是從你這裏開啟的嗎？你還記得你昨天和我說過的話嗎？你說你愛範小芳，你願意用你的命去向賠罪，是這樣嗎？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想過你的老婆和女兒嗎？現在，你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頭上的時候，是不再愛範小芳了嗎？是覺得她是一個可怕的惡鬼，你應該保護你的家人，把她當仇人了嗎？你的心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他鬆開了我，頹廢地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醫生和護士從外麵走進來了：“醫院禁止喧嘩，兩位要是有什麽過節，請到醫院外麵，自己解決，可以嗎？醫院裏還有其他的病人，其他的病人需要安靜和休息。”
洪大磊垂頭喪氣，已經蔫了。
我看了他一眼後，對護士說：“對不起，剛才吵到別人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不吵了。”
“好。”然後那護士問：“你們誰是淩慧娟的親人？”
“我是。”洪大磊舉起了手。
護士把單子遞給洪大磊：“我們準備要給淩慧娟做手術了，但是需要家人的簽字，如果你同意做手術，就在這裏簽字吧。”
洪大磊不解地問：“什麽手術？”
護士說：“眼球移植手術呀！淩慧娟的眼球已經找到了，剛剛胡醫生檢查過了，眼球很完整，沒有損傷，也許可以把眼球裝回去。這眼球不是你們找來的嗎？你們怎麽不知道要做手術呢？”
我說：“眼球是我送來的，還沒有告訴他們。”
“能裝回去？”洪大磊十分激動！
護士說：“成功的概率不是很高，但是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那馬上做手術！馬上！”洪大磊激動極了，趕緊在手術協議上簽字，他簽字的時候，我看見他的手都是抖的，一個字寫出來都要花費半天的功夫，這顯然他很緊張。
簽好手術協議後，護士就把淩慧娟推了出去。
“太好了，娟兒還可以複明，要是她永遠都看不見東西了，我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洪大磊看著被護士推遠的妻子，激動地說！
我“嗯”了一聲，心中的愧疚也就減淡了一些。
但是，當護士推著淩慧娟走過一麵鏡子前的時候，我忽然看到——
鏡子裏，多出了一道鬼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