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顆大顆的雪花打落在瓦礫上能夠聽到聲音，庭院裏有狗吠聲，叫了幾聲之後停歇下來肖南看到毛色亮麗的大黃狗耷拉著腦袋在雪地上小跑了一圈半會之後嘴裏叼著塊骨頭躲進了屋簷裏，它也懶得動了。福大爺的屋子裏燈亮著，打在窗戶上倒映出兩個人的影子。福大爺酷愛下棋，和另一個鄰居老人廝殺的正歡暢，不時傳來拍手叫好的聲音也有長時間的沉默而後爆發出爭論聲。
這是傍晚茶餘飯後樂意做的消遣。
肖南對麵的那間屋子像是也是租出去了，住的是一戶三口之家圍在飯桌邊熱氣騰騰，一些綠色的紅色的蔬菜似乎不太符合小孩子的口味，小孩子七八歲的樣子長得有些結實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打開了旁邊的電視機，隨後婦人數落了幾句，男人默默的低著頭咽下米飯。
肖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了一會兒屋子裏的男人吃完飯走了出來。看到肖南的時候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其實都不是認識的人，但是挨在一起估計也隻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而已。肖南看著他走向了庭院裏的堆放雜物的小房子裏，然後拿出來了大鍋。他的雪地上步履有些穩健，牢牢的踩進了深雪之中，一步一個腳印當他將鍋子搬動屋簷下的時候腳上已經濕了。但是他卻並沒有在意，來來回回幾趟總算是把東西都搬出來了。
大鍋，盛酒的罐子，煤氣罐，煤氣灶，他就站在屋簷下對著大雪煮起了黃酒。
他似乎是賣酒的，因為剛才屋子裏就放了很多的貼著酒字紅紙的壇子，小房子前麵還堆著一輛小推車。然而此時他並不是為了出攤，他慢慢的煮著一小罐子酒在飯後自己小酌一點，他算是一個酒徒吧，自己賣酒自己也喜歡喝酒。
火焰慢慢的加熱，大鍋裏的水聚集滿了小小的氣泡。男人一門心思的煮著酒，肖南隔著寬敞的庭院站在自己的屋簷下看著他。
溫酒，大雪，像是很有意境一樣。
沒過多久，黃酒的香氣在雪中濃鬱起來。屋子裏的女人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朝著男人嘮叨了幾句，男人憨厚的笑了笑而後目光帶著善意的看向肖南。
“喝一點？”
“不用了。”
片刻之後，福大爺的屋子裏響起一聲高亢激昂的“將軍，死局了。”隨後福大爺臉色很難看的走了出來，身後的另一位大爺相反的臉上神采奕奕，顯然是他贏了。
“好香的酒香啊，阿四又在煮酒了啊。”
“香個屁，難喝死了，要不是他我能輸了？”
“嗬嗬嗬，那是你肚子裏的酒蟲饞了，還說人家阿四的錯，你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切，是個老爺們明天就再來一戰，敢否？”
“不敢誰是孫子。”
兩個老人並肩走過雪地，在叫做阿四的男人麵前停了一會兒。
“這酒很好喝，阿四給我燒一壺回去老規矩。”
“好咧，福大爺你要不要喝點暖暖身子？”
“不喝了，輸了棋心情不好。”福大爺湊近了，酒香越加的濃烈，他湊近罐子裏鼻子動了動嗅了嗅，臉色有些滿足，“嚐過了，味道不錯。”
“那喝點？”
“時間還早，又沒什麽事。”
兩個老人半站在屋簷下半站在風雪中，圍著大鍋嗅著酒香映照在白茫茫的背景中，屋子裏的燈光還在閃亮著，濃鬱的酒香味已經飄散在整座四合院裏。
四合院外葉白打著傘依靠在牆壁上，電線杆下一個賣番薯的老人燒烤著香噴噴的紅薯，和院子內的酒香味勾芡在一起。
“餓了嗎？”肖南站在門口側過身去看到了葉白於是問道。
“晚飯沒有吃。”葉白沒有撒嬌的意味。
兩個人像是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很久，有著平淡的充斥。肖南向著番薯攤走了過去，片刻之後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兩個大大的番薯，外焦裏嫩，剝開皮金黃色的番薯香氣撲麵而來。
“那就吃這個吧，吃這個反而容易飽。”
兩個人在b市再次重逢，沒有去高檔的餐廳，沒有那般的熱情。兩個人一人捧著一個番薯在四合院的門外靠著牆，對著的不是什麽風景名勝，而是電線杆下的番薯攤經曆著這一次重逢。
葉白說過她有話要對肖南說，於是乎肖南來到了這裏。
然而大半個番薯都快要吃完了，葉白也沒有說什麽，肖南沒好去問，這或許是葉白吃的最為廉價卻是最為開心的一餐飯。
兩人都沒有點破保持在這個氣氛之中。
福大爺將老棋友送到了門口，間或之間看到了肖南和葉白，他皺了皺眉頭一向是不喜歡肖南的他於是有著奉勸的語氣說道，像是教導後生，“小姑娘，找男朋友的時候要長點眼睛。”這一聲提醒讓肖南還剩小半個的番薯都沒法咽下去了，他掃了老人一眼，“福大爺，你……”
“哼。”福大爺冷冷的撇過頭去，邊往回走小聲的嘀咕道，“這麽漂亮的一個閨女可不能毀在你小子手上。”
肖南無奈的笑了笑，葉白哈哈大笑起來。
“福大爺是這裏的房東，很有趣的一個人。”肖南有些尷尬的說道，“他剛才亂說的，你可千萬不要當真。”
話音剛落，柔軟的嘴唇就堵住了他的嘴，像是薄荷一般清涼又有著番薯的味道，味道怪怪的。
肖南不想承認是葉白的男朋友，然而這幅樣子下來他想不承認都不行了。肖南像是一個木頭一樣沒有動彈，等到葉白移開腦袋，肖南才幽幽的說道，“你不會有口氣吧？”
葉白嗔怪的打了他一下，事實上葉白這種大膽的行為讓她自己臉上也有些羞澀，然而事情就這樣做出來了想要後悔也沒有辦法了，總不能讓肖南親回來吧。
“便宜你了一個番薯就騙了一個女朋友。”葉白笑著說道。
“我還虧了好不好，是我買了兩個番薯，結果番薯就讓你撿了一個男朋友，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啊。”肖南抗議道。
這句話一說完，兩個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關係也表達清楚了，葉白想要和肖南說的更多的話都在剛才那一吻裏麵了。肖南苦笑的眨了眨眼睛看著葉白，“那以後怎麽辦？反正我是賺了，你的話就很麻煩了。”肖南所指的很多，魏秋珊啊，葉白的家人啊，周圍的人啊，所有的所有。
葉白也耷拉下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麽辦？
肖南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狐疑的問道，“我長得真的有那帥嗎？”
“切，才沒有呢。”
“那還是收手吧，剛才那個吻就算是朋友之間的問候，你問候了我，那我問候你就扯平了。”
“啊？”
肖南輕輕的捧著葉白的臉，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這算什麽啊？”
“晚安啊，什麽啊。”肖南叫了一聲，他的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然而語氣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是認真起來了，“我可以不在乎所有的看法，你如果喜歡我們隨時都可以shangchuang哪怕是現在，但是你是一個女孩子你要想清楚，這樣做到底意義在哪裏呢？”
葉白一下子有些慌神，“你是要拒絕我嗎？”
“我白癡啊，我是個男人怎麽可能拒絕你呢，再說了我是一個尊重別人主觀觀點的好不好。”肖南微微有些猶豫，而後說著，“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比朋友更近一步的那種。”
“上車不買票？”
“說什麽啊，聽不懂啊。”
“我喜歡你。”
“我也有點。”
電線杆下賣番薯的老人似乎看多了這種青年男女的籌碼，他看到肖南和葉白兩個人親昵的抱在了一起，然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這麽冷的天如果有個房間……
然而那個青年人竟然放開了女孩朝著自己了過來，老人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在看過去的時候青年拿了一個番薯遞給了女孩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出的那句話估計老人一輩子都會記得，“回去路上吃吧。”
北國風光，大雪飛揚，在這個夜晚洋洋灑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