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3 田螺姑娘

哢嚓。

揉著眼睛出來的梅垣真季朝房間裏掃了一眼，空無一人。走到衛生間拿起自己昨天帶過來的洗漱杯，把牙刷塞進嘴裏，原本迷迷瞪瞪的狀態才緩和過來。

剛才她瞥了一眼床邊的鬧鍾，已經是早上十點半了，這個點忍足侑士顯然已經不在家了。在帝光籃球部當過經理的梅垣真季當然知道，現在雖然是春假，但隻要有點誌氣的運動社團，就沒有中止部活的，很顯然忍足侑士同學現在已經在和煦的春風中追逐青春了。

洗漱完畢，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包蘇打餅幹並一盒牛奶。真季扯開包裝袋隨便塞了三片餅幹就不想吃了，純粹是想墊個肚子，省的胃酸君大發神威。拉開冰箱一瞧，應該是沒料到她提早回來了，忍足侑士的冰箱裏除了些牛奶雞蛋什麽，其他基本沒有。

啊算了出去吃午飯吧。

走之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有一條未讀郵件。

From：清和

“我很好，今天遇到一位日本女士給我指路。”

昨晚剛下飛機就給母親梅垣清和報了平安，不知道是時差還是她又在實yàn室裏忘jì了時間，現在才收到回信。

果然告sù她必須匯報一件事情是有用的，不然八成隻會收到“我很好”三個字。

真季收起手機，走到附近一家物美價廉的家庭餐館點了份牛肉飯補充下能量，去便利店買飲料發現有本黃瀨涼太做封麵模特的新雜誌，習慣性掏腰包買了。又去超市買了些食材，真季想起自己家應該是缺了把拖把，幹脆一並買了，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拿著自己的海棉拖把。

“橋豆麻袋！！！”

還差一段距離的梅垣真季發現電梯門快要合攏了，朝著已經走進去的女生大喊了一聲，對方也很給麵子地按了一下開門鍵，她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剛一進去就想對這個幫忙的女生說聲謝謝。

沒相當對方比她還要激動。

“啊？是昨天的……啊！十分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終於看清這個女生樣子的梅垣真季發現麵前的這個女生，居然是昨天那位騎車勢如衝天的姑娘！對方和昨天一樣，又是一疊聲的道歉，還有那十分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已經領略過對方執著的道歉方法，梅垣真季連忙想著扯開話題：“我本來就沒事，昨天那位學長的傷口我也幫忙處理好了，沒關係的啦。哎！對了，好巧啊，你也是住在這裏的嗎？”

女生這才停止了道歉攻勢，回答了真季的問題，“啊，是的，我住在第七層。”

第七層？！

說話間，電梯的數字已經變成了“7”，電梯門也隨之打開，真季拎著自己的東西邁了出去，朝有些愣神的女生咧嘴笑道：“哈哈！真的好巧，我也住七樓，不過是昨天剛搬過來的。”

顯然沒料到的這種巧合，女生差點沒反應過來電梯門已經要關上了。兩個人都走出來之後，女生才又是一個鞠躬，“我叫最上京子，昨天真的很抱歉！”

實在騰不出手的真季隻能搖晃了一把自己手中的拖把，“嘿嘿，沒事沒事，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要放在心上啦。我叫梅垣真季，現在我們應該是鄰居了，請多關照啦。”

最上京子原本就屬於那種對自己犯的錯很執著的人，昨天宍戶亮的傷口看起來也的確挺唬人的，所以她現在真的是滿心都是愧疚。剛才聽到梅垣真季說自己是剛搬過來的，手上又拿著一把拖把，像是要進行搬家掃除的樣子，她直接脫口而出：“真的很抱歉！我能幫忙掃除嗎？拜托了！”

說完之後，看到真季略微吃驚的神色，她又意識到自己太過衝動了，連忙又補救說道：“昨天……呃，我昨天真的是……啊……我想……總之……對不起……我……”

看出對方是想彌補昨天的過錯，又怕被自己當做可疑人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解釋了，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真季感覺自己都快看到這個叫最上京子的女孩眼睛裏開始冒蚊香圈了。

雖然並不是昨天那身了，但對方穿著的依舊是一款老式的運動服，和東京的女子高中生截然不同，又紮著露額頭的馬尾辮，乍一看是挺土氣的，像那種從鄉下剛來東京沒多久的女孩，說實話和這棟新公寓有些格格不入。

盡管看起來非常慌張，但真季最能感覺到的反而是對方的韌勁。

……感覺不讓她贖罪她就要現場切腹謝罪的樣紙！！！

“麻煩你了，謝謝啦。”本來梅垣真季是想抓忍足侑士的壯丁來打掃的，但可能真的是被這姑娘的氣勢所震懾，不知怎麽地就一口答應了下來，過了一兩秒才補充道：“昨天忙著去打工，今天不會耽誤嗎？”

聽到真季的回應，最上京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啊！是！今天下午的打工臨時被取消了，所以中午的工作結束後，我就回來了。”

事已至此，多了一個幫手的真季掏出鑰匙來，先開了自家的門，把拖把放了進去，屋子裏還是幾個月前裝修完畢後的樣子，木質地板上已經有一層浮灰了。她的行李紙箱打包堆在一起，之前因為出國行程臨時改變，所以這些行李箱還是忍足侑士幫忙接收的，和他昨天說的一樣，果然都沒拆封。

真季拿出一雙拖鞋來，招呼最上京子進來，屋子裏現在反正也沒什麽東西，她想把買的食材先塞到忍足侑士的冰箱裏去，就對最上京子說道：“我去隔壁放下東西，請先進來吧，還沒打掃所以現在可以還要站一會兒。”

“咦？是右邊的房間嗎？我記得是個戴眼鏡的男生……”察覺到自己不該多說的最上京子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住在同一層難免會碰到幾次，何況她每天要早起打工，忍足侑士又要早起去參加網球部的訓練，碰到的次數還真的算不少。

就算她對小尚以外的男生是完全不感興趣的，但是這個戴著圓眼鏡的男生個子高，長相又帥氣，實在不是那種能讓人忽略的類型。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冰帝學園的製服因為·某些·原因華麗得過分，用料考究設計精美，簡直和京子姑娘心目中冒著粉紅泡泡的完美高中生活的校服一模一樣，真是想忘掉也難。

“最上桑你見過侑士啊？也對，住在一層嘛。”真季笑嘻嘻地擺擺手走出門去，“他是我……表哥，的確住在隔壁，不過現在不在啦，去學校參加社團活動了，可能一會兒會回來吧。”

這處公寓建成時間不久，由於交通便利、設施完備外加惠裏奈大人覺得好（！）這三個原因，當初是忍足惠裏奈一手拍板決定置辦的。

忍足瑛士夫婦並不太關心這些事務，梅垣真季的母親梅垣清和更是完全不具備理財置產的經驗值，而忍足侑士和梅垣真季兩個小的們暫時被惠裏奈大人強勢定義為“可愛的孩子們~”，所以從購買到裝修都由忍足惠裏奈全權包攬。

事實證明長姐大人就是辣麽的英明神武！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了！

母親出國之前她們母女倆租住在梅垣清和的研究所附近，離帝光中學也近。所以公寓這邊的家裝都非常齊全了，但私人物品還沒有搬過來，在出國前真季才把東西都打包裝箱了。

把食材迅速放好，回到自己公寓的真季把家裏的掃除工具都拿了出來，順手扯掉了新買拖把的包裝，知道自己現在太客氣反而會讓這個姑娘不自在，“能幫忙打掃下客廳嗎？我先去打掃自己的臥室。”

雖然臥室裏也沒什麽東西，不過畢竟是私人空間，也不好讓人家幫忙，不知道最上京子有沒考慮到真季的小九九，她極其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然後直接抄起抹布，幹勁十足地開始先擦拭客廳的桌子。

嗷嗷嗷！！！

盡管對方並沒有這麽怒吼，但就是讓人覺得她用爆小宇宙的態度進行大掃除。

被感染的真季少女走到自己的臥室裏，也卷起袖子開始揮散青春。

好在家裏其實不怎麽髒，屬於那種擦擦洗洗就可以拎包入住的水平，標明自己私人物品的紙箱也放了進來，大概是忍足侑士幫忙吩咐搬家公司的。把地麵和桌麵清理完之後，真季就拆開了自己的箱子，把書本和一些小玩意兒歸置好。

女孩子收拾舊物的時候總會格外緩慢，就算沒有可以抽出來可以回憶半天的情書神馬的，等真季完全收拾好了，也過去好一陣子了。

她總算沒忘jì還有個來幫忙的最上姑娘，連忙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最上桑……”

話還沒說完，如果不是真季同學還有點兒定力，這會兒已經摔盆了。

Ｏｒｚ

……臥槽突然感覺自己收拾出來的簡直是狗窩。

整個客廳整潔得簡直在閃耀聖光！！！

目瞪口呆的梅垣真季扭了扭脖子，才發現不止是客廳，旁邊開著門的衛生間顯然也已經打掃完畢了。

看了客廳的成果，她甚至不用進去都能想象到浴室的浴缸現在一定是鋥！光！瓦！亮！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位田螺姑娘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應該是把真季本來就暫時不打算用的廚房也已經打掃得一塵不染了。看到梅垣真季傻掉的表情，最上京子以為對方生氣她在房間裏亂跑，又是急忙道歉：“對不起！我打掃完客廳，看到……”

這力度和速度簡直讓人羞愧欲死——覺得自己的女子力已經跌到負值的真季少女神色凝重：“啊，不是。最上桑打掃得太……幹淨了！我有些吃驚幫大忙了！請等我一下，我去隔壁拿茶點。”

京子姑娘這才鬆了口氣，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就是比較擅長這些。”

最上京子的確已經把客廳衛生間廚房都給徹徹底底地打掃了一遍，她畢竟也是這裏的住戶，對公寓的格局還是很清楚的，環顧整間公寓，除了真季剛才進去的那間側臥，就剩下一間主臥室沒有打掃了，她顯然也已經意識到臥室是不太適合自己幫忙的。

聽到真季說要拿茶點招待她，生平最害怕給別人添麻煩的京子姑娘火速回答：“昨天的事情十分抱歉！能幫上忙太好了，今天麻煩梅垣桑了！我先告辭了！”

真季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專門利人毫不利己的田螺姑娘以旋風不急掩耳盜鈴之勢衝到了玄關。

想了一下自己今天沒買零食，昨天買的和向日嶽人一起吃光了，忍足侑士那兒也沒有，自己好像還真的一時半會兒拿不出茶點來囧。

看了看幾乎可以發光的地板，梅垣真季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昧著良心白白接受幫助，忙叫住京子姑娘，從自己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拿出來遞給最上京子：“太謝謝最上桑了，那個……請務必收下這本書，那個……作為謝禮！”

是本裝幀精美的精裝書，看起來非常新，但並不算特別貴重。

很少從女生那裏收到禮物的京子姑娘一瞬間開心得下意識就想接過來，但又想起自己是肇事者，手又縮了回去。察覺到對方的猶豫，真季隨口閑聊了兩句：“啊，最上桑是有在打工吧？我也有打工的計劃，有什麽可以推薦的嗎？”

打工計劃是有的，但現在隻是順嘴一說，沒想到最上京子很快就回應了她，“打工的事情……對了！咖啡廳可以嗎？梅垣桑你是學生吧？我之前有在一家咖啡廳打工，就在這附近，但輪班比較少所以薪水也不多，後來我換了一份每天都有輪班的工作。不過優紀姐人非常好的，工作也比較輕鬆，我可以把地址寫下來，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先去看看。”

說罷直接從自己的背包裏抽出紙筆，嗖嗖寫好遞給了真季。

得到意外收獲的真季趁著接過紙條的動作，將書更加堅定地摁到了田螺少女的手掌上，頗有種向騎士托付公主的莊嚴sù穆。

送走最上京子後，梅垣真季靠著家門又再次欣賞了一遍自家的客廳。

哇！哇哇哇！！！

另一邊，帶著收到禮物的興奮打開家門的最上京子換好鞋子，一把撲到沙發上，雙手舉起剛剛收到的書，一本非常普通的書——說實話時下女孩子用書來做禮物的其實也有點少見，但京子還是滿眼亮晶晶地看個不停。

這還是……不不不，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從同齡女生那裏收到禮物！

以前在老家，因為不破尚的緣故，很多女孩子都不願意和她搭話。而在東京打拚的這一年，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動工賺錢了，即使身邊有很多一起打工的年輕女孩，也隻是見麵說說話的泛泛之交而已。

此刻最上京子回想起真季的樣子，甚至覺得真季兩頰的酒窩都能甜出蜜來。

這本書封麵的主色調是黑色，右上方有一片若隱若現的烏雲和一抹淡黃色的光。

左下角是書名和著者。

梅垣和美。

月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