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皇妃

枯木道姑

第十九章 是誰

書名:棄女皇妃 作者:枯木道姑 字數:9813

因為緊張,因為害怕,因此,喬月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逃,她不能接受柳杏跟著她再有任何的意外!

冰涼的溪水打濕了衣裙,小溪裏的石頭長滿了青苔,慌忙之中總是會出錯,繡著幾片綠葉的花鞋不耐滑,腳踩在青苔上麵的時候順著石頭滑進了溪水裏,仰著鼇的螃蟹被驚得四處亂竄,溪水沒過膝蓋,濺得臉上都沾上了冰涼的溪水。

噗通一聲水響,柳杏的尖叫聲傳來,正在不遠處拿了把鐵馬梳給馬兒順毛的耿護院回頭看見,飛似得就朝小溪這邊奔跑過來,連手裏還拿著一把破舊的鐵馬梳都忘了丟下。

“跑…快跑…”

喬月撲騰著從溪水裏來到對岸,也不放下懷裏的柳杏,迎著跑過來的耿護院就是一聲大喊。

神情異常的急切,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已經砍到了她的身後。

耿護院腳步一頓,抬頭往大雪山的方向看去,隻見涼風依舊,綠柳低垂,搖曳的樹葉帶著幾分輕柔,嘩嘩的水聲依舊是帶著幾分寧靜,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隻是在短短的楞神之間,喬月抱著柳杏已經來到了他麵前,他疑惑道:“小姐…”

“走…快走…”

喬月急切的打斷了耿護院的話,飛一般的朝不遠處的馬車跑去。

耿護院撈了撈頭,喬月說走,那就走便是,隻是心裏還想著薑鴻還沒有回來,是不是應該等一等他。雖然薑鴻從來都不搭理他,不過他潛意識裏還是覺得應該尊敬一下這樣的高手。

馬鞭狠狠的甩在馬背上,拖著馬車的老馬奮力的邁著蹄子,很快,官道上卷起一陣濃濃的灰塵,喬月她們就出了雪河城西的三道山,走在官道上,直接往西而去。

不是想要往西而去,而是這是出雪河城唯一的官道,通往的地方。正是順朝最大的城市—京城。

一口氣大約跑了有十餘裏。老馬始終是老馬,再狠的馬鞭甩在馬背上速度也變得緩慢了起來。

耿護院有些為難,其實在城裏的時候喬月就給他說過換一匹好點的馬,可是他念舊。說什麽也舍不得。

他回頭。說道:“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裏?京城嗎?”

喬月沒有回答,馬車裏異常的安靜,沉悶得有點像深夜裏走在墳地裏的無聲。濃濃的不安從他心底裏升起。

雖然不知道喬月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不過他知道,喬月從來也沒有這樣過,即便是寧州的時候麵對邢太傅上門的責問,喬月依舊表xiàn得很平淡。

喬月沒有回答,他便沒有再問,咕嚕嚕的馬車繼續往前走著,走得很慢,或者說是很懶,根本就沒有一點點急切的樣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耿護院覺得有些奇怪,抬頭望去,看見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個八角的涼亭,他又試探性的對著身後的車廂說道:“小姐,前麵,要不,歇息~~~”

是的,他心裏想的還是等一等薑鴻為好。

一如既往的平靜,或者說是鴉雀無聲,車輪壓過一塊不平的石頭,車廂斜了一下,蕩開擋著車廂前麵的車簾,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耿護院頓時大驚失色。

他猛的一拉簕住了韁繩,老馬嘶鳴一聲,立刻就停了下來呼呼的喘著大氣。

耿護院身子一晃,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似的,急忙掀開遮在麵前的車簾。

果然,果然車廂裏一個人都沒有,喬月和柳杏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

耿護院冷汗直冒,整個人都差點被嚇得暈厥了過去,正要失聲大喊的時候,目光裏好像看見了車板上有被利器劃過的痕跡。

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這次認真的朝車板上寫著的字跡看去,雖然是利器刻上去的,不過娟秀的字跡,耿護院認識,這些字一定是出自喬月之手。

字跡很簡單,隻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寫著:“無論如何,千萬不能進京城,另外,傳訊我大哥,讓他來救我!”

是的!說的是救,而不是幫,可想而知,喬月這是把唯一的希望壓到了他這個車夫身上。

耿護院頓時覺得毛骨茸然,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發現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可是薑鴻去了沒有回來,現在,現在喬月和柳杏都已經消失不見,這讓耿護院覺得一瞬間背上壓著萬斤的大山,就連百年鬆木做成的車轅都要承受不起他的重量。

他努力的呼吸著,盡力裝作沒事的人一樣,餘光放在過往的行人上麵,偶然間,果然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盡然很多都沒有背包袱,這絕對不正常,另外,這些沒有背包袱的人總是有意無意的都會看他一眼。

原來,原來危險無時無刻都在身邊。

耿護院大大方方的拂袖擦了一把汗,這是一把膽寒的冷汗。

他手裏的馬鞭再一次拍打在馬背上,當然,這一次是真的一點力都沒用,他忽然間又開始慶幸在雪河城的時候沒有聽喬月的話換馬。

老馬真的很好,最起碼步子很穩,當然,最重要的是很慢,從這裏走到京城,按照這個速度,一定能拖到天黑。

天黑!他心裏想著,一定要拖到天黑,這樣才能趁著夜色鑽進樹林裏,這樣才有機會請大少爺從懷州趕過來救人!

他故作輕鬆,翹起了二郎腿,又破天荒的吹起了口哨,曲子很難聽,或者說根本就算不上曲子,斷斷續續的氣息可能隻有他自己才聽得明白到底吹的什麽。

……

喬月不是被人無聲無息的抓走了,因為躲在暗中的人隻要她進京城而已。京城裏有比歡迎皇上更大的禮儀在等著她的到來,因此,這個躲在暗中的人沒有抓喬月的理由。

其實喬月是趁著馬車飛奔的時候帶著柳杏從車窗跳進了路邊的樹林裏。

當然,隻有在這樣快速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躲過跟蹤人的視線,這是喬月心裏的想法。

躲在樹叢裏過了很久,直到夕陽西沉的時候喬月才拉著柳杏從樹叢裏走出來。

可是很不巧,剛剛走出樹叢的時候四周的樹叢裏同樣窸窸窣窣的鑽出來了一大群百姓和商人打扮的男子。

很顯然,他們一直都跟著喬月,即便是喬月趁著馬車飛奔的時候跳出馬車,依然沒有騙過他們眼睛。

當麵走過來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麵容打理得很幹淨。甚至還有一些文氣,長長的花袍都拖到了地上,顯得有些紮眼,一個拳頭大的玉佩在他腰間搖晃著。又有一種土財暴發戶的感覺。

總之。這種打扮十分不倫不類。

他恭敬的對著喬月施了一禮。當然,行的依舊是主仆之理,這一路走來。喬月已經見了太多,他說道:“小的戴德恭迎大小姐回家!”

“戴德?”喬月平靜的看著她,“感恩戴德的戴德?”

不是故作的平靜,而是無可奈何的平靜。

她要說話,必須要說,而且是要盡量多的說話,隻有說話,才能在對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戴德依舊躬身,再次說道:“戴德恭迎大小姐回家!”

他的話一說完,不遠處就有人牽著一輛豪華得不成樣子的馬車走了過來,金砌玉雕,珠簾如林,借著夕陽的餘暉,閃爍的金光甚至有些讓人睜不開眼睛,馬車的蓬頂,甚至鑲嵌著一顆小孩兒拳頭那麽大的夜明珠。

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輛馬車盡然是九匹高大的駿馬拖著。

九五之數,可以想象,隻要坐著這輛馬車走到京城的城門下,撇開萬民的跪迎不提,就這一點,完全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九匹馬拖著的金輦,隻有皇上才有資格,此人真是用心良苦,這是逼皇上非要在京城殺她不可。

喬月的目光落在這輛馬車上看了很久,她說道:“既然是回家,那我就要回雪河城梳洗一番,洗盡這一路的風塵,體體麵麵的回家,你說是不是!”

她說著,聲音有些冷意,更帶著一種無不容拒絕的氣勢,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已經悄悄滑到了手裏。

“哦?”戴德有些吃驚,“我要是不答應呢?”

“是嗎?”喬月清冷的目光環視著四周的人群,根本就看都沒看這個不倫不類的戴德一眼,她說道,“你會答應的!”

“為什麽?”

戴德問道,他不明白喬月的底氣從哪裏來的,因為,那個被世人都傳成了神的薑鴻此刻並不在這裏。

喬月說道:“你們想我死,那是死在皇上的手裏,而不是死在你們手裏,你說我現在要是死你們手裏,你說結果會是怎麽樣?”

是的,喬月雖然不知道她和馮春到底有什麽關係,但是她知道,這個暗中布局的人,目的就是要挑起皇上和馮春的矛盾,因此,她一定要死在皇上手裏才行。

當然,還有一點,喬月必須要走到京城的城門之下,接受萬民的跪迎,乘著九匹馬拉著的馬車出現在京城的城門之下才能死。

戴德疑惑了,他的目光短暫的呆滯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不過很快就又複了平靜。

很顯然,喬月的話說到了最最關鍵的問題。

狐狸的尾巴終於是露了出來,他麵容一肅,帶著強大的威勢說道:“你要死,我答應了嗎?”

當然,還有後半句話,那就是他不答應,喬月想死也死不成。

“哈哈…”

喬月忽然笑了起來,眼睛依舊沒有看這個撕破了臉的戴德,她的目光帶著憐惜,回頭,手指輕顫著撫摸在柳杏煞白的臉上,她平靜的說道:“你阻止不了!”

說完,藏在左手袖子裏的匕首轉眼間就向著她的胸膛刺去。

刺的一聲輕響劃破夕陽下的晚景,彩霞迷漫的天空和她的胸膛一樣,她胸前噴起的血霧好像殷紅的彩霞。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想到,喬月說做就做,盡然真的這麽狠心對她自己下得了手。

因此,包括戴德在內的所有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喬月的手握著匕首,潔白的臉頰映著夕陽有些美豔的紅暈,豎著發簾的細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落,齊眉的發簾遮住了額頭上的膿瘡,這張臉,完美得堪稱尤物。

可惜,她帶著微笑而平靜的目光裏陰冷的神色卻更加濃了幾分,冷冽得讓人不敢欣賞她的美。

她說道:“現在!你會同意了嗎?”

是的!現在沒有誰能阻止她死去,即便是薑鴻這樣的高手也不行,因為刺進去的匕首隻需要再往前幾毫米的距離就會刺破心髒,死與不死,現在真的隻有喬月自己說了算。

“算你狠!”

戴德的目光毫不不掩飾他濃濃的殺意,或者說,喬月在他眼裏從來都隻是一個死人,隻是早一點,和晚一點而已。

馬車調轉了頭,小廝恭敬的安上了馬凳,禮節做得一絲不苟。

喬月感覺到了柳杏的手在顫抖,感覺到了她的害怕,或許她真的不該把她帶在身邊,或許跟著錢貴一起到懷州去投奔劉項才是最好的選擇。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這詞寫得真好!

她回頭望著夕陽滿頭的彩霞,圓圓的落日紅得好像新娘的鳳冠,新娘!嗬嗬…我算是做過新娘的人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吧?

可惜,我最終還是做不成他的新娘!

他為我放棄了江山,他還會為了我衝冠一怒為紅顏嗎?

他?,他是誰?

這個時候喬月的腦子裏盡然想不起他長什麽模樣,是我一廂情願的愛情嗎?或者說自己的記憶深處從來就沒有過他的影子!

眼睛直視著夕陽看了很久很久,即便這樣會被灼傷,她依然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因為,她一定要想起他的樣子才行,或許,明天就連想他的時間都沒有了。

腦子很不爭氣,夕陽落到天邊隻剩下一半的時候她的腦子裏終於是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臉。

可惜,這張臉不是他,他很安靜,總是安靜的坐在一間木樓的回廊上看書,他的衣服一點都不華麗,甚至很多地方都有補丁,看見補丁,喬月心跳加速,因為她知道,這樣的補丁一定是出自她的手。

腦子裏出現了一副溫馨而美麗的場景,同樣是夕陽,夕陽下他坐在回廊上看書,她做在旁邊為他補著衣服,她總是喜歡偷看他看書的樣子,他也總是喜歡偷看她縫衣服的專注。

忽然,她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兩人不停的偷看對方,這一刻終於有了交集,那是一雙溫柔的眼睛,那是一雙帶著愛憐的眼睛,那是更是一雙暗藏著火熱的眼睛。

那一刻,好像天都變了顏色,風暖了,花開了,彩霞也紅了,映紅了他的臉,醉進了她的心。

她終於看清楚了他,可是這一刻,喬月盡然哭了!

喬月的眼睛滑落了淚水,她喃喃的說道:“是他…不是他,果然不是他,為什麽不是他?為什麽會是他?他是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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