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皇妃

枯木道姑

第十章 理由

書名:棄女皇妃 作者:枯木道姑 字數:9439

漆黑的夜裏,喬月看不清楚這個人到底長得什麽模樣,他的聲音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自從劉文成死後喬月心裏越來越濃的煩躁或者說越來越陰冷,越來越謹慎的疲憊在這個並不知道長什麽模樣的人麵前反而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種平息不是暫時的壓製,而是從心裏生氣的平靜。

他什麽也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他的平靜感染了喬月。

又是一陣相對無言,黑夜寂靜,這一次是喬月在想著怎麽再次開口。

或者說她也應該變得平靜一些,放開心裏的疑惑,放開所有的煩惱,就像麵前的這個人一樣,簡單一些,禮貌一些,畢竟,他們並不欠喬月什麽,也並沒有對喬月做出什麽有惡意的事情,總的來說,之前的憤言,是喬月失禮了。

咕嚕,一聲奇怪的響聲打破了寧靜,不是誰的話,而是喬月的肚子在作祟,這讓喬月有些尷尬。

“餓了吧?”對麵的人沒有嘲笑,依舊是平穩而認真的語速,他說道:“正好,我也餓了。”

說完,沒有等喬月回答,這個漆黑的影子就開始往山穀裏走去,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你餓了,我也餓了,那麽就先吃飯再說,離開不離開的事情理所應當的要排到吃飯這件大事情之後。

不知道怎麽的,或許這個白大夫真的有魔力,看見他緩緩的走在前麵,喬月盡然也跟著走了進去。

同樣的山穀。同樣的路,不長的時間裏,盡然是喬月第二次走過,不過兩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樣,第一次更多的是好奇和警惕,而這一次,喬月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平靜。

整整齊齊的玉米林還在,巴掌寬的玉米葉粗糙的葉邊刮過手背傳來酥麻的痛感,真真切切的告sù著喬月這一qiē都不是幻境。

前麵的人好像永遠是很認真的樣子,穿過玉米地。又穿過一片稻田。直到來到村口的這片平地,借著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光,可以看見醉倒一大片的村民,這個男子依然沒有扭動一下頭。

他的腳步有規律的挪動著。緩緩的節奏好像是女子的纖纖玉指在撥動著琴弦彈奏一首安神的曲子。他的平靜就在這樣的無形之中感染著喬月。

安靜的跟在他身後。穿過醉倒的人群,穿過林立的房屋,喬月的警惕已經被他無形中化解得幹幹淨淨。村裏的石板路磨的很光滑,即便是黑夜裏都泛著亮光,好像是踩在水裏一樣,一qiē都平靜得讓人想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覺。

村子有些大,不知道轉了幾個彎,走過了多少房屋,反正喬月已經記不住進來的路。

走在前麵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腳步,砰砰砰…他的手在門上輕輕的扣了幾下,然後這個男子就把手收了回來,認真的整理著衣服,一qiē都顯得那麽有規律又很有禮貌,好像他要進去的房屋他自己也是一個客人一樣。

不多時,屋裏的燈點亮了,裏麵傳來幾聲咳嗽的聲音,一陣颯颯的腳步聲從院子裏傳來:“回來了!”

這是一個婦人的聲音,聲音很隨和,不過帶著幾分禮貌,又帶著幾分虛弱。

吱呀一聲,院子的木門打開了,很奇怪,喬月沒有聽見這個婦人開動門閂的聲音,也就是說這個門根本就沒有上鎖。

婦人一手掌著燈,大約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米黃的綢緞衣裙有些陳舊,甚至在左肩上還有一塊紮眼的補丁,映著燈光,這個婦人卵圓的臉龐顯得十分蒼白。

看見麵前的男子的時候她先是溫柔的一笑,接著才把目光移向後麵的喬月看過來。

和前麵的男子一樣,這個婦人也很有禮貌,一顰一笑都禮儀周到,有一種大家閨秀的風姿,更有一種書香門第的文氣,這是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涵養。

喬月可以肯定,她即便現在不是大戶人家的夫人,但是曾經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走進院子,借著油燈的光,喬月才看清楚了這個男子的模樣,和他的個頭一樣,一點都沒有特點,膚色黝黑,臉盤有些圓,但絕對說不上大,胡須明明有些淩亂,但配著他一臉的認真,卻又讓人感覺很整齊。

走進屋裏,這個白大夫沒有介紹喬月是誰,當然,或許他並不知道喬月是誰,而是有些愧疚的看向麵前婦人,很有禮貌的說道:“娘子,對不起,我沒有找到!”

婦人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先對著白長林施了一禮,這才說道:“辛苦夫君了!沒事的…沒事的…”

兩人做完了這一qiē,婦人又咳了兩聲,才轉身給喬月倒了一杯白水遞了過來,沒有問,也沒有說話,就挨著喬月對麵坐下了。

或許是有關禮節的問題,房屋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根凳子,這個婦人故意坐得比喬月要往後幾分。

很奇怪的一對夫婦,這是喬月第一次真正看見了傳說中的相敬如賓的夫妻,他們的一qiē都很有禮貌,男人進屋前要先正衣冠,婦人回答時要先行禮。

不怎麽說話,他們更多的是用眼神在交流,這種純粹的愛情讓喬月心生向往。

房屋裏很簡陋,待客的地方左手邊就是一個柴火灶,說好了是請喬月吃飯,白長林看見喬月坐下之後就熟悉的從外麵提了一桶水進來。

隻看見他出去了一趟,手裏就拿了一把青菜和幾根小蔥,手上有泥,可能是在外麵的院子裏摘來的。

也不避開,當然,也沒有地方避開,白長林就蹲著身子認真的開始洗菜,洗幹淨的菜都有規律的放在灶台的案板上,動作很熟練。其實給喬月更多的是認真和專注。

是的,專注,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喬月一眼,或許是因為這樣不禮貌的原因。

沒有人說話,時間在無聲中過去,主家沒有說話,當然喬月也不想說話,誰說見了人就一定要說話,其實這種安靜更讓人心平靜。

柳杏打了個哈欠,身子有些疲憊了。小孩子可能實在是忍不住這種安靜。她期望的眼神看著喬月:“姐姐,杏兒困了!”

聽見柳杏的話,坐在右手邊的婦人下意識的動了一下,扭頭朝唯一的房間看了看。隨即臉上升起一絲尷尬。接著就低下了頭。什麽話也沒說。

或許是想到沒有讓喬月和柳杏睡覺的地方而尷尬,當然,這隻是喬月的猜測。

喬月把柳杏抱在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不多時柳杏就睡熟了。

這時候喬月才扭頭向這個婦人看過來:“夫人,我就吃點東西,吃完就走,其實您不用陪我們的,夜很深了,您早些歇息。”

婦人依然是很尷尬的樣子,目光移到正在不停忙碌的白長林身上有些心疼,她的聲音還是那麽虛弱,咳了兩聲才說道:“讓姑娘見笑了,寒舍簡陋!”

是的,是很簡陋,沒有單獨的廚房,就連臥室都隻有一間,家具陳設幾乎沒有,這和南湖下麵柳杏的家幾乎沒有什麽兩樣,完全就是普通的農戶人家。

喬月微笑:“叨擾夫人了才是!”

說完,喬月的目光也移到了正在生火做飯的白長林身上,不知道怎麽的,隨口又問:“白大夫,是大夫?”

這其實是個病句,既然都叫大夫了,怎麽又會不是大夫?或許喬月應該問白大夫,會治病?

喬月的問題讓婦人的眼睛裏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驕傲,神情回憶的樣子,這個問題或許是有太多年沒人這麽問過了,她沒有回答,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是這個村裏唯一的大夫嗎?”

是的,這個問題必須要問清楚,或許薑鴻要帶她來見的神醫就是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

迎著喬月的目光,婦人再次點頭,不過很明顯,她的麵色比剛才喬月見到她的時候更加虛弱了,不光是說話,就連點頭都沒有沒什麽力氣。

神醫?

喬月忍不住再一次打量這個簡單的房屋,再一次打量這對讓人羨慕的夫妻。

他的貧寒,盡然讓喬月心裏升起了濃濃的不忍,神醫,盡然連自己心愛的妻子都不能醫治,當然不是不能醫治,從剛才白長林進屋的時候對這個婦人說的話來看,不是他不能治,而是沒有找到需要的藥而已。

喬月想了想:“為什麽不出山?”

為什麽不出山?

下麵的話不用再說,這個婦人明白,白長林更加明白。

“嗬嗬…”婦人輕笑一聲,不過眉宇間有幾分無奈,她的臉上又升起幾分期盼:“等,所有的人都在等…”

所有的人?

自然是指的這個藏藥村裏的人!

“等什麽?你們在等什麽?”這是喬月不明白的事情。

“等一個可以出山的理由!”

婦人說道,麵露愁容。

“理由?”

喬月疑惑,不過心裏又隱隱約約有些明白,如果著一qiē都是真的,之前藏藥村全村的人用這麽高的禮儀來歡迎自己,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把自己看成了那個來給她們送出山的理由的人了。

所以他們所有的人眼睛裏都閃爍著炙熱,閃爍著恭敬,所以他們要喝酒,而且一定要喝醉,他們比誰都想離開這裏,但是他們沒有理由離開這裏!

喬月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又是這三個字,不過這一次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為什麽要這個理由,就是走出山而已,難倒沒有合適的理由就隻有老死在這裏嗎?

婦人的麵色變得嚴sù起來,當然她一直就很認真,和白長林一樣,每一句話都說得很認真。

她說道:“因為承諾了!”

“承諾了?”

如果是別人說出來喬月或許不會相信這個可笑的理由,不過麵前的這兩個人的話,都有一種讓喬月無條件相信的魔力,因此,喬月沒有不信,就連猜測都沒有。

“寒舍簡陋,將就著吃吧!”

白長林的飯食做好了,確實很簡陋,不,是很簡單,就一碗青菜麵條而已,上麵有蔥有薑還有蒜,當然還有一些辣椒,看得出來做得很細心,佐料都切得很細。

熱騰騰的麵條端到桌上的時候喬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一天沒吃東西了,確實很餓。

挪了一下身子,盡量不讓熟睡的柳杏從她懷裏掉下來,喬月這才端起麵條吃了起來。

婦人可能實在是累得不行了,白長林幫她告罪了一聲就扶著她朝裏屋走了進去。

直到裏麵的婦人睡下之後他才又不急不緩的撩開門簾走出來,沉穩的麵容有些疲憊,看來裏屋之後他又忙碌了一番,這樣開來,不是她不願意讓柳杏進去睡覺,而是真的有些不便。

“你認識薑鴻,認識關蒼子?”

喬月把麵條吃得很幹淨,放下碗認真的問道,沒有轉彎抹角,對待實誠的人,用最簡單的方式或許更好。

“恩”白長林恩了一聲,對著喬月坐下來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麵開始吃了起來。

剛剛吃了兩口,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你要不要再來一碗?”

依然是很認真,不是禮貌的隨意問一句,隻要喬月說要,他會立刻起身去做。

喬月搖頭,又想了很久,和山穀口的情形一樣,不過這時候喬月的語氣比剛才要平靜很多了。

她問道:“這個村的人都是奇門一派的弟子?”

出乎喬月的意料,白長林沒有思考,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依舊是認真的吃著碗裏的麵條,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表示回答。

“哦?”喬月皺眉,又開始認真的想了起來,把之前所有的情形,把南湖的事情,把寧州的事情都聯係了起來。

這一次真的想了很久,直到白長林已經把麵吃完之後她才又問道:“你們這個村子和南湖一樣?”

後麵的話沒有說,問題就到這裏,喬月的眼睛認真的看向白長林,不是喬月不說明白,其實想了很久之後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好像有聯係,又好像沒有關係,總之這種感覺很奇怪。

“恩!”

再次出乎喬月的預料,這一次白長林認真的點了點頭,吃完了飯,他便開始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喬月端坐在桌前,就連她自己剛才說的吃完了飯就走的事情都忘jì了。

她在想她的問題是什麽,白長林點頭的意思又是什麽。

又過了很久,喬月再次說道:“他們都可以出來,你們為什麽不可以出山?”

白長林正在洗碗,喬月不知道這一次他的表情是不是還是那樣的平靜,隻聽見他的聲音傳來:“因為他們有了可以出山的理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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