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濃

僧佛山散人

第三十六章 麗人行(四)

書名:芳菲濃 作者:僧佛山散人 字數:8962

第三十六章麗人行(四)

歐陽子青傻傻地看著任劍,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感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傷痕累累的心裏,突然又有了溫馨和幸福的感覺,對生命和生活所積累的那些怨恨,傾刻間都化作了一汪清水。歐陽死死地盯著任劍看了一瞬,然後就使勁地點頭。

任劍動情地吻了吻歐陽,歐陽眼睛裏慢慢又湧出了淚水。

任劍再度小心翼翼地伏下身,輕輕抱住了歐陽。兩人近距離凝視半晌,歐陽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避開了任劍的目光,然後就問他說,任劍,我睡了多久?

任劍說,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

歐陽說任劍,對不起……

任劍卻伸手捂住了歐陽子青嘴,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我不想聽。歐陽你記住,從今以後我們誰也不要再提這事!好嗎?

歐陽點點頭,但想了想又說,雖說是往事不堪回首,但有句話我還是必須要說,任劍要不你也出一次軌吧,這樣我們就扯平了。否則,我心裏老是不踏實。

任劍看歐陽子青一臉認真的模樣,突然覺得她傻得很可愛,差點和蕭雪春宵一度的話到了嘴邊,卻終於沒有出口,隻是淡淡一笑,說我要是真的出了軌,你怎麽辦?

歐陽說,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任劍說,我要是不回來呢?

歐陽說,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任劍心裏突然一痛,便使勁摟了摟歐陽單薄的身子,無意間又觸碰到歐陽傷口,歐陽雖然負痛強忍住沒叫,卻皺起了眉頭。任劍覺察之後趕緊放手,然後隻是輕輕撫著歐陽瘦削的臉,說子青,以後千萬別再說這種傻話了,好嗎?

歐陽子青默默望著任劍,早已淚流滿麵,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輕輕嗯了一聲,便又使勁地點頭,然後竟想用左手擁抱任劍,可惜卻沒能成功。歐陽小鳥依人的小女人情態,讓任劍再度感到心疼。他輕輕摁住歐陽子青的左手,不讓她再動彈,然後又用手輕輕撫著歐陽滿頭青絲。歐陽子青在充滿柔情的安撫之下,也漸漸平靜下來。

任劍此刻心裏非常明白,歐陽說得一點沒錯,往事已經不堪回首。他和歐陽的關係隻能往前看,或許過了這道坎,前麵就是綠草如茵,鮮花盛開。但如果回頭往後看,那就是一地雞毛。

歐陽不知任劍在想什麽,卻也沒有打擾他。在她的記憶裏,除了睡覺的時候,任劍很少這麽安靜。即使他無聊時獨自玩網絡遊戲,也是張牙舞爪,嘴裏還總是罵罵咧咧。歐陽發現自己竟然從來都沒意識到,原來她是如此深愛著這個大男孩。她默默凝視著任劍,心想隻要眼前這個坎能過得去,她就要一心一意一輩子對任劍好。

任劍回過神來,突然想到歐陽已近五十個小時沒吃東西,雖然一直都在輸液,但那畢竟不能代替食物。正想問她有沒有胃口,想不想吃點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

任劍看了看歐陽,正猶豫著要不要接,歐陽卻說話了,任劍你接電話呀,老看我幹嗎?

任劍想了想就接了電話,說喂,請問你是哪位?

沒想到那邊一開口自報家門,竟是任劍根本想像不到的人,對方說任記者你好啊,我是陽光集團的林藝,你還記得我嗎?

任劍沉吟片刻,調整好情緒才不卑不亢地說,林主任你好,好久不見,請問有何指教?

林藝一聽任劍說話口氣,就笑了起來,說任記者大可不必那麽嚴肅,我隻是想跟你打聽點事兒,不知行不行?

任劍一聽這話,心裏更加警覺起來,就說,那就要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能不能幫上林主任了。

林藝說任記者說笑了,我這個事你肯定能幫忙,隻是看任記者願不願意幫了。

任劍說那,就請林主任說來聽聽?

林藝說,我知道你是高明高主任的得意弟子,你們師徒關係也很不錯,我知道高主任最近離婚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任劍想都沒想,就說對不起,林主任,這事我真的隻能說四個字,無可奉告。任劍說罷就掛了電話。

任劍他們說話聲音不小,歐陽子青在旁邊也聽得清清楚楚。歐陽雖然一直沒有插言,但臉上卻已滿是驚異。待任劍掛斷電話,才問了一句,是陽光集團那個林藝的電話?

任劍點點頭,說是她,想問高明離婚的事。

歐陽說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麽好料。

任劍點點頭,沒說話。

歐陽子青忍了半天沒忍住,最終還是問了,說高主任怎麽離婚了?為什麽呀?

任劍歎了口氣,三言兩語說了高明離婚的事。歐陽聽罷欷歔不已,又用帶傷的左手去抱任劍,而且這一次的努力竟然成功了。歐陽此刻心裏真的很怕任劍離去,便緊緊地抱著他,還默默地流了淚。

任劍似乎感覺到了歐陽子青的情緒波動,便反過來安慰歐陽,也攬住她,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兩人又沉默半晌,任劍才問歐陽,說子青,你在想什麽?

歐陽子青抬起頭,說我想喬喬和菲菲。

任劍聞言心裏一驚,這才想起麵前還有一大難關沒過。廣州那邊的父母如果得知任劍沒有離婚,肯定會被氣個半死。但無論孩子還是父母,目前顯然都不是適宜與歐陽子青討論的話題。

任劍正發愁如何轉移歐陽注意力,一轉眼看見護士進來,便趕緊迎了上去,說請問,患者現在能不能吃點什麽東西?

護士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便也很認真的告訴他,說患者現在很虛弱,如果有胃口,可以少吃一點軟的,有營養的,最好是流質的。

任劍說,我知道了!轉身又朝歐陽嚷嚷,好好等著,我去給你弄點雞湯下麵條!沒等歐陽應聲,轉身就跑出病房去了。

林藝最近從朋友處獲悉高明離婚的事,感到非常震驚。林藝不知道這事跟她發那條短信究竟有沒有關係,但對高明婚姻如此脆弱卻深感困惑,於是就向任劍打電話求證,沒想卻碰了個硬釘子。

林藝心裏不禁又起了波瀾。

這幾天林藝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當初知道高明最終會與陳小薇離婚,那麽她會做什麽選擇?

其實答案很明確,那她一定會耐心等待,絕對不會把自己弄成今天這個模樣。雖然林藝一直在追求高品質的生活,但對一個女人來說,畢竟愛也是無論什麽也替代不了的。

林藝深刻反省自己,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墮落。她想如果早知會出現這個局麵,她就有可能會為高明守候,畢竟她們之間曾有過那麽一種淵源,一種緣分,所以她就有可能得到他。高明這種男人,毫無疑問是知恩圖報的人。那麽她雖然不可能有現在這麽多錢,但卻肯定能和高明恩恩愛愛廝守一生,或許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幸福。

林藝之所以情緒出現波動很大,是因為近期她確實背運。圈子裏連續發生的幾件事,令林大美女聲名狼藉,行情一路看跌。

文副市長出事之後,他那位地稅局副局長表弟緊接著就受了牽連,日前也被雙規,進監獄已是肯定的事。據傳由於涉案金額過於龐大,能不能保住腦袋都很能說。

於是坊間最近開始流傳一個段子,說林藝和香港某電視台那位著名女主播一樣,命中克夫。隻要是男人,誰挨著誰肯定倒黴。

那位女主播采訪一位官員時,曾稱他公正廉潔,誰知轉眼間該官員就成了階下囚,那位女主播采訪某明星時說他夫妻百般恩愛,回過頭就網爆該男星出軌並離婚。而林藝與該主播相比,竟然絲毫也不遜色。比如何飛柳樹坪項目出人命案,比如劉總挨揍,比如文副局長好好地突然就被雙規,這些鐵一般的事實,都證明了林大美女命硬,等閑男人除非不怕出事,否則就絕不要近身。

其實對男人來說,再美麗的女人隻要一旦失去神秘感,魅力就肯定大打折扣。林藝在很短時間之內,就以前所未有的開放度,在圈子裏成了公眾情人。那麽失去新鮮感之後,眾人也就必定要換口味。像林藝這種聰明女人,對這種事並非不知,隻是內心裏不願承認而已。

林藝曾也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但女神一旦墜入青樓,和普通娼妓也就再也沒有什麽區別。林藝如今就已經曆了這個過程的全部。

林藝覺得她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高明和何飛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兩個男人在林藝心目中,分別是一座碑和一棵樹。高明是一座碑,但卻是一座墓碑,墓碑底下埋葬著林藝死去的愛。何飛是一棵樹,而且是一棵大樹,一棵很大很大的搖錢樹。但這棵樹下卻隱藏著毒蛇猛獸,所以林藝同樣無法棲身。

網上有一個關於男人的段子:有才華的長得醜,長得帥的掙錢少,掙錢多的不顧家,顧了家的不健壯,身體好的沒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會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又沒錢。

林藝很欣賞這個段子。但她認為這個段子隻描述了何飛,卻不能概括高明,因為他是個例外。高明有才華,長得不醜,掙錢雖不多但似乎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不僅身體好而且人也靠得住。

有人曾總結說,林藝除了在床上,從來沒對任何男人溫柔過。仔細一想,這話說得還真有幾分道理。林藝和高明從沒有走到那一步,所以林藝即使對高明,也從不曾溫柔過。

人生總是充滿矛盾和無奈,如果讓林藝選擇,是要眼前這種孤身一人的所謂高品質生活,還是要穩定的家庭?如果在此之前,林藝肯定會選擇陳小薇那種穩定的家庭生活,但現在如果再讓林藝選擇,一時之間或許她還真的無從決斷。

林藝目前自己獨居在陽光花園那套三居裏。除了陳誌誠,目前與別的男人並無瓜葛。但問題是公關時遇到一些高端客戶,卻經常提出那種要求。這些人倒是很給林藝麵子,覺得她既然不是賣肉的,就應該比較靠譜,所以做交易時,也就不願采取什麽防護措施。

林藝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如果要混出點模樣來,就必須要付出代價。盡管她認為自己迄今為止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但卻沒有想到,有時候麻煩事還會接踵而至。一個多星期以前,林藝發現又出了問題,而且這一次遇到的麻煩好像還不小。

林藝一開始隻是感覺下體有些不適,並沒有特別在意。後來竟然越來越難受,便去醫院看了婦科。誰知大夫一檢查,馬上就皺起眉頭,告訴她這不是婦科病,而是性病,並讓她馬上去看專科門診。

當時大夫那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深深地映在了林藝的腦子中,此後還不斷浮現在她眼前。此前林藝總覺得自己圈子裏,都是成功人士,生活質量都相當高,不會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因此這方麵的知識幾乎為零。回來上網一查,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原來這種病竟然那麽可怕,也怪不得在社會上受人歧視。

林藝當天夜裏徹底失了眠,一直睜著眼睛耗到天亮。

她先是認真回想了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把跟她有過關係的男人仔細過濾一遍,隻有陳誌誠可以排除嫌疑,因為他每次都采取了措施。至於其他三個人,雖沒一個好東西,卻無法確定究竟是誰害了她。

但事實上還有一種可能性,也許林藝早已感染,因為這種病潛伏期比較長,所以現在才發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更加麻煩,而且也更加可怕。

林藝最初的想法是要報複那些可惡的男人。她打算去找那些男人,和他們風流卻不采取任何措施,讓他們也自食惡果。但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如果真要這樣做,林藝自己心裏也很有顧慮,一是覺得太過分,二是也有些害怕。

林藝之所以覺得過分,是因為這事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既然怨不得別人,所以就沒必要去報複。害怕是因為這事雖然讓林藝丟人,但畢竟這病還不致命,如果在報複別人的過程中,再感染艾滋病毒什麽的,搭上性命那就絕對不值了。

追逐金錢遊戲人生,大約也是一些人熱中的生活方式。但天下絕沒有免費的午餐,有句話說得好,既然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林藝通過她的方式向社會索取,現在就必須用另一種方式,去付出必須付出的代價。她當前麵臨兩個選擇,一個繼續折騰,一個是急流勇退。但無論哪個選擇,當前的第一要務卻是必須把病治好。

但林藝真的要治這個病,顯然不能在陽州。因為如果這事一旦傳開,陽州上流社會也會徹底將她除名。林藝現在的生活圈子裏那些人,都將徹底唾棄她這個得了髒病的女人。

林藝想了很久,最終決定找個理由暫時離開陽州,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先把病徹底治好,然後再考慮下一步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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