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疾誌走出醫藥房的時候，夜已經過去了大半。
那些曾不解疑惑的東西在代冉月那裏得到了答案，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冰冷夜風中，他的臉上收了一貫的笑意，一路寂靜無聲的回到自己房中。
因為有意隱蔽了行蹤，那些宮人並沒有發現思疾誌的到來。
殿內的燈已經熄滅，四周漆黑一片。
靜了半晌……
殿內驀然一聲悶響。
思疾誌一拳砸在身邊牆上，等移開手時牆上已經出現一個重重的拳印。
他方才聽到了什麽？
小師妹竟然將唯一的解藥給了君墨聞，甘願將生的機會讓給別人，甘願被所愛之人忘記……
他真是遲鈍，明明那麽多破綻，明明覺得事有反常……
“思公子？”守在外麵的宮人聽到動靜進來查看，手中的燈泛著點點光亮，照出殿內身穿白衣的身影。
“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奴婢們這就去點燈。”一名年輕宮女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提著裙擺向邊上的燈盞走去。
方取出折子來，還未點燃。
宮外卻又是一陣騷動。
一個清秀的小宮女神色焦急，氣喘的停在殿門前，見思疾誌走出來立刻喊道：“思公子不好了，姑娘方才忽然吐了好多血，您快去……”
她焦急話語還未落，一道白影從身邊掠過，殿中已經沒了思疾誌的影子。
醫藥房與養心殿也同時得了消息，紛紛向思疾塵的住處趕去。
當先到的是速度最快又與思疾塵住處最近的思疾誌。
殿門打開的那一刻，濃濃的血氣與藥的苦澀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聞到便滿心不安。
“疾塵！”
看著榻上之人，思疾誌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感受著手下虛弱脈搏，麵上越來越沉。
殿門再次被打開，代冉月與君墨聞也已經趕到，看著榻上蒼白虛弱的女子，代冉月連忙上前又為她探了探脈。
大眼睛裏霎時滑下一串淚珠。
顧不得擦自己的眼淚，她連忙拿出自己的銀針小心送進思疾塵的脈絡中。
為了代冉月方便下針，思疾誌讓開位子，注意到房門口站著的人，他眉頭不自覺蹙起。
此時的君墨聞像木頭般站在那裏，隔著兩步距離定定看著床上的人，神色間滿是擔憂痛惜。
正是這抹痛惜，卻更惹怒了思疾誌。
這就是小師妹犧牲自己也要救的人，若不是念在小師妹如今情況受不得刺激，他此時恐怕早已經將麵前這個混蛋給打趴下了。
強行抑製下自己的情緒，思疾誌深吸一口氣收回目光，定定看著麵色蒼白的思疾塵。
直到下了最後一針，代冉月站起身，思疾誌方要開口問，卻被君墨聞搶了先：“疾塵怎麽樣了。”
代冉月看一直站在一旁的君墨聞，她將手中銀針收起，語氣含糊道：“過些時候就能醒了。”
不等君墨聞再多問，代冉月一句幹脆的：“我去熬藥。”便已經步出房間。
留下思疾誌與君墨聞二人守在屋中。
看君墨聞依然站在房間中一動不動，隻靜靜看著床上的人，思疾誌終於忍不住開口：
“關於她，你如今還記得多少事情。”
這個問題問的突兀，君墨聞愣了一瞬，緩緩將目光收回。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神色，語氣略帶沙啞：“三成。”
他如實回答，這些時間他忘了不少經曆，與她相關的，明明都是刻骨銘心的，他如今卻是忘記了大半。
但心中卻明了，麵前的是疾塵的師兄，是不會害她的人。
聽到這個回答，思疾誌眼神沉沉：“那你可知，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完全忘記她。”
君墨聞轉頭，目光落到思疾誌身上：“你可有辦法。”
“我能有什麽辦法。”思疾誌眯眼，不悅的開口，語氣見帶著隱藏的暗暗敵意輕嘲：“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經記不清她，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給她徒添煩惱。”
君墨聞的眉也緩緩蹙起，溫潤麵容上帶了一絲威壓：“我沒有。”
他隻願她能安然愉悅，又怎麽會惹她不快。
“沒有？”思疾誌看著他，眼神中的溫度變得冰冷：“我記得清楚的很，當日你邀她賞梅飲酒，酒喝到一半，卻讓她撫琴助興？小師妹不會彈琴，這個你應當知道，正因為你忘了才會說這樣的話。會彈琴的那個從來不是小師妹，而是你一直藏在宮中的那個儀風。”
“那天你送湯來，說了什麽還記得麽？你說小師妹曾親手做湯給你送去？當時她沒有反駁，但你可知，小師妹根本不會廚藝。給你送湯的那個人還是那個儀風。”
“所以，去找你心心念念的儀風去，她會給你彈琴助興，也能為你洗手作羹湯。沒事別來再擾小師妹的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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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從昏沉中清醒過來。
胸口是熟悉的悶痛。
思疾塵緩緩睜開眼睛，便是暖黃燈光下隱隱約約映出的床帳。
“姑娘可是醒了？”耳邊傳來宮女小心翼翼的問詢。
轉頭便看見清秀的小宮女正滿是擔憂一瞬不瞬看著她。
轉眼看了看外麵天色，仍舊是漆黑一片，之前蠱發作的時候也是夜半十分，但思疾塵隱隱約約知道，她昏睡的時間一定已經不短了。
“我睡了多久？”她問小宮女。
聽到思疾塵問話，小宮女連忙答道：“姑娘，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了，陛下與思公子他們都很擔心你。”說道這裏，那小宮女才想到要通知陛下思姑娘已經醒來的消息，馬上轉頭向一旁道：“快，思姑娘醒了，去通知陛下。”
守在一旁的另一個小宮女立即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思疾塵聲音清冷的叫住她：“先不急。”
說著，她已經掀開了錦被，作勢便要下床。
守在一旁的小宮女驚的馬上攙扶住她：“姑娘您這是做什麽，您才剛醒，可不能隨意走動的。”
思疾塵卻已經站起身來，清透的目光讓小宮女漸漸靜了聲：“我醒來的事情先不要去通知他們。”
在宮女手忙腳亂的為她穿好衣裳，披上厚厚的大氅，眼見思疾塵向外而去，宮女連忙喊道：“姑娘，您要去哪裏？”
思疾塵停下腳步，回眸，眼睛裏帶著淡淡的無奈：“去見……一個人。”(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