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魔

紫界

30.言蛇篇(二)

書名:無相魔 作者:紫界 字數:13855

“朱淑宜小姐。”卓明宇看了看擺在床頭的手機,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二十四分,病房裏隻有卓明宇一個人,妻子溫珊牽著卓茜茜去醫院餐廳裏吃飯去了,等會兒還會給他帶一份下來,所以現在朱淑宜沒有看見溫珊和卓茜茜,自然也不知道卓茜茜已經恢fù正常,不需要再驅逐什麽妖怪了。

想著妻女而安然無恙,卓明宇心裏也異樣的祥和,他便繼續對朱淑宜說道:“對不起,我恐怕不需要你的幫助了。”

朱淑宜這麽一聽,自然就不樂意了,皺眉道:“為什麽?你不打算管你女兒了嗎?”

不知為何,卓明宇並不想和這個女人說有關影鬼的事情,因為這其中牽扯到很多事情,還牽扯到像是賀千玨這樣的妖怪,如果讓朱淑宜知道了,回頭再跟她那個所謂的“師父”一說,卓明宇擔心會給影鬼或賀千玨帶來麻煩。

雖然影鬼也曾經給卓明宇帶來麻煩,但這次事件過後,卓明宇卻莫名的有些感謝這隻妖怪,他有種奇異的重獲新生的感覺,當他從病床上蘇醒,看著健康的家人,卓明宇莫名感覺到了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

所以他已經不想再牽扯這些鬼鬼怪怪的事情了,希望從今以後能夠和老婆孩子好好過日子,每天上下班回家,努力賺錢給卓茜茜買更多好吃好穿供她讀書上大學,一輩子和老婆牽著手走下去,人生如此,別無所求。

卓明宇便冷著臉和朱淑宜道:“小姐,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如果是錢的問題……”朱淑宜似乎不願意死心,繼續道,“我可以跟你和師父說說,不要你五十萬了,打個半價二十五萬怎麽樣?”

卓明宇突然覺得好笑,他搖搖頭道:“不是錢的問題……總之我不需要別人幫忙,你可以回去了。”

“二十萬!”朱淑宜依然覺得是錢的問題,她還在堅持,“這是最低的了,我知道你現在狀態不好,還要住院,省得你出了院都沒房子住,怎麽樣……我夠良心了吧?”

卓明宇覺得自己真的要笑了,他扶額繼續搖頭:“朱淑宜小姐,我想你沒弄懂我的意思……我的女兒,現在不需要幫助了,她很好,恢fù了正常,所以,我也不需要你師父出馬了。”

朱淑宜一臉驚訝,驚訝過後又有些懷疑,但看卓明宇如此堅定,便隻能訕訕道:“哦……這樣啊,那……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朱淑宜卻依然從自己包裏掏出了一張名片,習慣性地掛上了虛偽溫和的笑:“不管怎麽樣,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或者你的朋友也有這方麵的需求的話……也可以來聯係我。”

卓明宇覺得朱淑宜這一副口吻,就像是某些做產品推銷的推銷員一個樣,想方設法把你口袋裏的錢掏出來,想方設法把自己的產品推出去,即使受到了直接甚至不留情麵的拒絕,依然麵不改色地給人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

其實從這一點上來看,卓明宇還是很佩服這個女人的。

沒有拒絕,卓明宇收下了她的名片,不過在朱淑宜起身要走的時候,卓明宇說道:“朱淑宜小姐……那個,水果籃就不要了,你拿回去吧,我並不怎麽喜歡吃水果。”

朱淑宜轉頭看了看自己帶過來的慰問品,說道:“這怎麽行?你是病人,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給家人朋友。”

“不,我的意思是……”卓明宇不好意思道,“本來就給你添了麻煩,怎麽還好意思要你的禮物?”

朱淑宜看了卓明宇一眼,似乎也懶得和卓明宇繼續囉嗦了:“你不要就算了。”

說完,她伸手就把水果籃給拿起來,踩著蹬蹬作響的高跟鞋出了病房,走出去時剛好遇見了帶著卓茜茜打飯回來的溫珊,她便情不自禁瞄了一眼溫珊和卓茜茜,見那卓茜茜身上果然沒有了那些鼓動纏繞的怨氣,心裏疑惑,皺起了眉頭。

怎麽回事,難道是有同行搶生意嗎?

朱淑宜這麽想,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A市裏麵有本事的人朱淑宜都很了解的,除了她師父以外就隻剩下兩個老得連門都邁不出去的老不死,他們絕對沒精力來給人驅魔降妖,但是這妖怪……剛才看那小女孩,身上確實是沒有了怨氣陰氣的,難不成那妖怪自己跑了不成?

生意泡了湯,朱淑宜心裏不滿,想道:白白還浪費她當初給卓明宇的那兩張符!

思考間朱淑宜掏出自己兜裏的一疊符咒,挨個數了數。

剛才就應該厚顏無恥向卓明宇討要那符咒的錢的,那可是她師父寫給她的,每一張朱淑宜都當寶貝一樣捂著呢,想想都氣人!

生氣的朱淑宜走出了住院區,又大步走到了醫院電梯那兒準備下樓,走到電梯前時才看見那電梯門上貼著“維修”的紙條,又氣的轉過身去走樓梯。

等她走到樓梯時,就看見下麵樓梯剛好上來了一個她一點都不想看見的人。

“朱淑宜!”上來的男人穿著一身醫生的白大褂,胸前也有掛醫生的牌號,應該是這家溪口醫院的醫生。

這男人有一頭淩亂的頭發,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模樣仔細看和朱淑宜有幾分相像,大約一米八左右的個子,是身材有些消瘦的一個男人,他一看見朱淑宜就喊了起來,喊了兩遍:“朱淑宜!”

“我聽到了,不要喊了,哥。”朱淑宜小小的撇嘴,站在樓梯上別過腦袋不去看他。

朱秩一看見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就來氣:“你來了這醫院幾回了,回回都不跟我聯係,你還當我是你哥嗎!?”

“不當!”朱淑宜毫不客氣的回答。

朱秩立刻被她氣到了,一臉喘不過氣來的表情:“你!”

朱淑宜還是吊兒郎當,搖頭晃腦道:“哥你別煩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哈!”

說著就想繞過朱秩往樓下走,但朱秩伸手就按在了牆壁上,用身體堵住了朱淑宜前進的道路。

“慢著,你上哪兒去!?”朱秩質問她。

朱淑宜翻白眼道:“我找我師父去,不成嗎?”

“不成!”朱秩斬釘截鐵,“你多大年紀的人了啊?還信那一套神神鬼鬼的話,跟著那種來曆不明不三不四的家夥拜師學藝的,要我們父母知道了,非得氣的從墳墓裏爬出來掐死你不可!”

“嘖!”朱淑宜嘖嘖兩聲,吐槽道:“哥你說話怎麽就跟老頭一樣了,明明也比我大不了幾歲,還是美國留學的人呢。”

“留學又怎麽了?說話又怎麽了,俗話說長兄如父!我這是為你好,誒……慢著!別跑!”

朱淑宜一個彎腰從她哥的臂彎裏鑽了過去,朱秩回頭就想去抓她,還沒抓到呢,樓梯上麵又過來了一名護士,喊了一聲:“朱醫生,26號房間的病人叫你呢!”

朱秩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就這麽一個走神之際,那邊的朱淑宜已經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朱秩看著空蕩蕩已經不見人影的樓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朱秩今年三十四了,大學時期在美國留學,讀博考研學醫,回國後卻隻在這個小城市裏當了一名普通醫師。

他妹妹朱淑宜比他小四歲,剛好三十,也是學醫的,但卻是很普通的醫學院畢業,出來後當了一名心理診療師,雖然她哥認為她並沒有什麽心理診療的能力。

在朱秩的眼中,他這個妹妹什麽都很好,興趣愛好廣泛,交友眾多,性子活潑開朗,說話風趣幽默,缺點就是特別愛財,簡直就像是鑽進了錢眼一樣,隻要有錢賺,隔著老遠她都像是有了狗鼻子一樣瞬間就嗅著了。

這麽一把年紀,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每天打扮得畫著花枝招展,看模樣和年輕女孩差不多,甚至看不出她的具體年齡,但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朱秩十八歲那年,父母因車禍雙雙去世,留下一對兒女無人看管。沒有親戚,但他們家裏有錢,父母給留了一筆龐大的遺產,有房有車的,並不怕活不下去。

不過在那時,因為朱秩要留學,所以遠赴遠洋,留妹妹一個人在國內獨自生活。當時朱淑宜十四歲,就要一個人上學、做飯、料理生活中的一qiē,獨自麵對父母死亡的悲痛,因為這些種種事情,朱秩覺得自己在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沒有守護在妹妹身邊,使得朱秩始終對妹妹有些虧欠的意思。

不過,即使是虧欠,他也絕對不允許在他回國之後,卻發現妹妹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搞在一起,還認對方做什麽狗屁師父,天天跟著師父後麵鞍前馬後做牛做馬,還說是降妖伏魔!這種一聽就是忽悠人的話,朱淑宜她居然信了!

朱秩簡直不敢置信,妹妹好歹受過高等教育,近些年也做了警方的專屬心理谘詢師,按理說絕對不可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論洗腦才對,可是她就是仿佛被洗腦了一樣,堅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堅信她那所謂的師父可以除妖,不管朱秩勸說了她多少次,她就是一副打死了都不回頭的模樣。

————

朱秩根本不知道該拿自己這個妹妹如何是好,他覺得她那個所謂的師父根本就是來騙她財的,他甚至擔心對方還會順便騙個色。

想到這些,朱秩焦心不已,樓上的護士卻依然呼喚道:“朱醫生,快點呀!”

朱秩又應了一聲,剛想上樓,誰知腳下不知道踩著了什麽東西,發出一聲細碎的聲響,吸引了朱秩的注意力,朱秩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腳底下踩著一張黃色的符咒。

一定是剛才朱淑宜無意間落下的。

朱秩彎腰把那符咒撿起來,他見過這種符咒,朱淑宜自從認了那個來路不明的神棍做師父之後,身上天天都揣著這些莫名其妙的符咒,上麵畫著亂七八糟就像是一大堆蚯蚓纏繞在一塊的線條,朱淑宜還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古代文字。

真是胡說八道!

朱秩心裏對妹妹的糊塗感到十分生氣,但依然還是把這個所謂的黃符折好放在自己兜裏,妹妹很寶貝這些黃符的,雖然做哥哥的朱秩並不讚同朱淑宜的行為,不過他還是想盡量照顧到朱淑宜的感受。

揣著黃符的朱秩跟著護士去了26號病房,給患者做日常檢查和狀態記錄,26號的病人病情較嚴zhòng,第二天就要做手術了,手術前要做一些準備,因為病人年紀比較大了,開刀會有風險。

因為患者很多,朱秩簡單快捷的把事情做完了之後,還沒走出病房的門呢,又被病人的家屬拉住唧唧歪歪講了一堆的話,大體就是明裏暗裏希望醫生能夠怎麽怎麽樣的更好更優先對待自家的病人。

朱秩不太喜歡這種病人家屬,連對方話都沒聽完就轉身走了,還有十來個病人在等著他,那有什麽閑工夫去聽人廢話。

朱秩之後又去了好幾個病患那邊,忙裏忙外又做了一堆事情之後,天色已經逐漸暗淡下來,他努力爭取到一些休息時間,坐在醫護人員專用的休息室裏麵喝了杯水,閉上眼睛剛小憩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了耳邊傳來了什麽朦朦朧朧像是有人在哭泣的聲音。

確實是有人在哭的聲音,那個聲音很小,但仿佛就在朱秩耳邊響起來一樣。

朱秩不明就裏地睜開眼睛,現在這個時間段休息室裏隻有他一個人,難道有誰躲在角落裏哭嗎?

朱秩朝著聲源處看過去,那個聲音是從休息室裏內置的更衣室穿出來的,醫護人員會在更衣室裏患上醫生或護士的白色製服,更衣室有兩個,左邊是男用更衣室,右邊則是女用更衣室。

聲音是從女用更衣室傳出來的。

是某個護士在哭嗎?

朱秩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理解的,現在醫生護士這一類醫療行業不好做,溪口醫院又是公立醫院,每天患者多到都能踩破醫院的門檻,忙得死去活來工資也隻有那麽點,醫生們更是一天之內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個病人。

醫生就不多談了,護士更苦逼,忙碌的時候,溪口醫院的護士人手完全不夠,一個護士要看護好十多個病人的情況都是有的,有些病人的素zhì也不好,不是罵罵咧咧就是各種騷擾,大部分剛剛從學校畢業,過來醫院實習的實習護士都有些吃不了這個苦,躲在角落裏偷偷哭的情況,朱秩看過不止一次了。

朱秩本來覺得自己不應該去管,堅強一些的哭夠了就能自己走出來,而且在人家獨自窩著痛快哭一場的時候去打擾也顯得有些不禮貌,朱秩想識相地站起來離開休息室,但起身走了兩步,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哭聲太微弱了,比起哭泣,更像是臨死前的哀鳴。

朱秩不止一次聽過這種哀鳴,在醫院裏簡直太常見了,尤其是一些病重而瀕臨死亡的病人,痛苦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聲音,夾雜著對生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人聽了心裏非常難過,盡管朱秩已經聽得有些麻木了。

不過,更衣室裏麵怎麽會有人發出這種哀鳴呢?

朱秩走到了女更衣室的門口邊上,對著裏麵喊了一聲:“有人在裏麵嗎?”

裏麵那個奇怪的哭聲突然停止了。

朱秩還是有些擔心,他又說道:“我聽見你在哭,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更衣室裏還有別人嗎?需要幫助的話,就喊一聲,我就會進來。”

裏麵還是沒有聲音,剛才那個哭聲徹底消失了,朱秩以為裏麵的人大概並不想要什麽幫助,想了想,就又說了一聲:“如果沒事的話,那我走了啊!”

說完,朱秩邁開步伐想要離開,然而怪異的事情是,他剛剛邁開一步,那個哭聲又響起來了。

朱秩按耐不住了,原地踱步了一下,咬了咬牙,又喊道:“你怎麽又哭了?我進來看看好嗎?是哪裏不舒服嗎?”

哭聲沒有理會他,還是斷斷續續的哭泣著,朱秩就直接推開了女更衣室的門走進去,但是進去後讓他愕然的是……裏麵空無一人!

女更衣室比較寬敞,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沙發凳,兩邊都是護士們的儲物櫃,亮著比較昏暗的燈光,有一些毛巾、衣物被隨意擺在了沙發凳上,凳子旁邊還擺著不少女式的鞋子。

一眼望去裏麵是根本沒有人的,儲物櫃都是方格形的櫃子,櫃子的空間自然不可能裝下一個活人,其他角落也都是敞開著一目了然,沒有任何遮擋物,空空蕩蕩的……

但是,那個哭聲還在繼續響!

夾雜著哭泣和哀鳴,仿若垂死一般的聲音。

朱秩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個可怕的聲音配合著更衣室裏空無一人的場景,更是讓他渾身寒毛都豎起來,嚇得有些哆嗦。

然後朱秩想,會不會是某個護士把手機之類的電子產品放在這裏了,然後那個護士正好把手機鈴聲設置為這種奇怪的哀鳴……結果有人打電話時鈴聲響起來,正好被呆在休息室裏的朱秩聽到了……

對,一定是這樣!

朱秩不想管那到底是不是什麽手機鈴聲,這種情況太詭異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冒冷汗。

於是朱秩轉身就想離開這件更衣室,他剛一轉身,立刻就被嚇了一跳,他背後竟然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就站著一個人,他甚至根本沒聽到對方過來時發出的腳步聲。

朱秩被這個背後突然冒出來的人嚇得都往後跳了一下,定眼望去,發現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人,似乎是個護士,一個身材還挺不錯的女人,有高高盤起的黑發,和身上穿著的潔白護士服,但是……

不知是不是光線比較暗的原因,朱秩感覺這名護士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模糊,臉也很模糊,甚至有點看不清五官。

“對不起。”朱秩下意識地開口道歉,“冒昧了,我剛才聽見更衣室裏有人在哭,所以就進來看看情況。”

那護士一言不發,隻是瞪著朱秩,她的五官看起來真的很模糊,模糊到她整個人仿佛都是透明的,朱秩甚至隱約覺得自己透過了這名女護士的身體看見了她背後的牆壁。

一定是幻覺。

朱秩搖搖頭,對她說:“借過一下,我要出去。”

這護士擋住了更衣室的門。

聽見了朱秩說話,這護士卻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並沒有想借讓的意思。

她不會是想找麻煩吧?

朱秩心裏覺得糟糕,畢竟是他私自不經允許就闖入了女更衣室,這事情要是鬧起來,鬧到醫院主任那邊去,他恐怕是要被人笑話了。

“對不起。”朱秩隻好態度良好的認錯,“我真的不是故意進來的,絕對沒有其他意思,我剛才真的聽見有人在裏麵哭,我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想看一下情況,剛才我還在門口問了一聲。”

朱秩這樣一說,那護士突然笑了。

她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真的很模糊,不過“笑”這個表情倒是很明顯的。

但是笑過之後,朱秩再次被嚇得不輕,因為對方笑過之後……居然消失了!

一個大活人憑空就消失了,直接在朱秩的麵前消失的!而且還是那種漸隱式的消失,身體緩慢模糊到透明到最後完全看不見影子了,消失的過程如此驚悚離奇,看得朱秩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傻愣在原地僵硬得如同雕塑。

半天,他回過神來,身體有些發抖。

“我是在做夢嗎?”他自言自語的問。

這時,他聽見休息室外麵似乎傳來了腳步聲,意識到有人即將進入休息室,朱秩急忙推門除了女更衣室,理了理頭發扯了扯衣服,下意識地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休息室外麵走。

而外麵進來的幾個醫生同時沒有發現朱秩的異常,還笑著向他打招呼。

朱秩含糊不清的回應了幾聲,快步走出了休息室,他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可能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導zhì的,這種情況需要請個假好好休息休息,睡個自然醒的大覺,就會好了。

自我安慰著的朱秩不斷催眠自己這是幻覺,他走到休息室外麵的走廊上,突然看見走廊過道的公共座椅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穿著簡單短袖長褲的男人,這個人身上全部都是血,臉上脖子上還有胸口更是可以清晰可見的看見非常巨大的傷口,那傷口大到甚至可以看見裏麵的內髒和骨骼。

朱秩被這個渾身是血的家夥嚇了一跳,急忙走上前說道:“天!你怎麽渾身都是血還坐在這裏?我去幫你叫急診!”

朱秩說完就想把這個人扶起來,然而他手一伸過去,卻從這個男人的胳膊裏穿透了過去。

朱秩又被嚇著了,他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手。

男人也轉過頭來看著朱秩,朱秩發現這個男人看起來其實也是透明的,他坐在這個昏暗的角落裏,被陰影掩蓋了大半,但他的身體也是模糊而透明的,仔細觀察的話,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見他坐著的椅子。

朱秩突然想起來了,這個男人他見過。

幾天前北市區108號路線上出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輛客車和一輛貨運車撞到了一起,貨運車司機以及客車司機都當場死亡,客車上有十六名乘客,六名也當即死亡,其餘十名受傷乘客被送往醫院,其中有兩名在剛送到醫院,送上了手術台的時候,就斷氣了。

是的,朱秩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那天被擺在他麵前,他用盡了全力都沒法救回來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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