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遺客

流火狼煙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丹空寺中小乞兒

書名:蟲族遺客 作者:流火狼煙 字數:8496

十幾裏路並不算遠,也遠不至於到天明時才抵達,之所以消磨時間,還都是怪罪於江月月這半路嫌腳力不行,要死要活的非要在路旁休息所至。大半夜的,行路累了,坐在路邊,那不是要睡過去?恰逢這冰天雪地,這一覺睡過去,還醒的來?小丫頭的紅裳好看是好看,可又如此單薄,蘇釺是真怕她給凍死了。

於是看這丫頭昏昏欲睡,便很不客氣的把她給拍醒,帶著她繼續趕路,終於是堪堪走到了方文小邑,邑外有一個小茶坊,盡管已經是關了門,但是桌子凳子什麽的尚留在外邊,二人在這星月雪地裏走過去,稍作歇息,不料江月月終究還是趴在這小茶坊的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這會兒是怎麽拍也拍不醒了。

蘇釺便一直靜坐於此,抬頭遙看天上星宿,麵上無表情,誰人都看不出他的心緒,直到了天上旭日東升,才轉過身去,把少女悠悠拍醒。

二人便在這茶坊之中買了一些路邊的肉饅頭,當作早飯。許久沒有嚐過肉的滋味的少女表情格外滿足,蘇釺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在他口中什麽食物味道多差不多,隻是比起幹糧,這個的確享受些,順帶在這小茶坊的凳子上休息了那麽久,總不能什麽都不點,便要了兩杯茶水,行路前稍作歇息。

茶水味道清淡,雖然不是什麽好茶,但是也有幾分鄉間野茶獨有的清爽,小丫頭不懂喝茶,當酒水一樣的灌下,如牛飲一般,蘇釺了解的也不算多,隻是好過江月月那番丟人現眼的表現,起碼知道這茶是要一點一點品的,可是品了半天愣是沒品出一個門道來,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不適合這等風雅表現。

二人繼續啟程。

再往前,離開了方雲小邑。終於算是入了沽州的腹部了,沽州的形狀看上去有些扁長,若是從腰部橫穿還是很容易穿越的,遠遠的看到城池上方的牌匾上。漢陽城三個鮮亮的大字。城外的植被一樣滿是積雪,但是比起雪原那邊要稍微好一些,隱約能夠看到深綠色的枝葉,順著道路栽種,路上並無行人。二人遠遠走來,形影伶俜,影子被午後的暖陽拉的老長。

門口的士兵看都沒有看他們一樣,各個無精打采,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才接班站崗,看到少女與青年靠近了,便趕緊打起精神,挺秀抬頭做凶神惡煞狀,這等低劣的演技,蘇釺是無法恭維。就當沒看到。

漢陽城便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城了,一眼望去,隻覺得綿亙了好幾塊地域,繁華的驚人,一些世家大族都根基在這兒,路上隨便扔一塊石頭,都能砸到不少膏梁子弟,寒門士子。

沽州地寒,漢陽城裏更是寒冷,所以此地的風流雅士們多喜歡給自己一個寒士的稱謂。然而又瞧不起那些寒門士子,世族士子一出家門便是遼闊仕途,寒門士子如何可以與他們平起平坐?於是路上便可以看到一些世族出生的偏門子弟在街上欺辱一些寒門士子,此景並不少見。

可是話說回來。這些寒門士子雖然是被欺負的對象,在博取功名之前一無是處,可是又打心眼裏瞧不起那些武夫將種,任你某某名將後代,任你武功多麽出神入化,在他們眼中都是粗俗匹夫。即便自己也隻是別人眼中下賤人物,卻依然保留著對目不識丁的武夫最基本的蔑視,也不知從那四書五經中都悟出了什麽來。

宣陽道,便是這樣的地方,此地的儒生們讀的聖賢書,雖然讀不出情義二字,卻可以讀出很多唬人的大道理來,讀出百無一用的傲氣風骨來,放在蘇釺的眼裏,那真是無趣無語到了極點。

兩個人的俠士打扮還是明顯了些,蘇釺還好,一身看不出來曆的華美紫衫多少把他裝飾的好似某某官宦家族的公子,而江月月這紅裳女俠大半,腰間最明顯的還帶著一把銀芒大刀,這不是最讓人鄙薄的武夫麽?於是,便沒少被路上偶爾路過的庶族士子鄙薄的看上幾眼。

江月月深知這宣陽道的尿性,早已經見怪不怪,雖然打心眼裏瞧不起那些自詡清貴的名士儒生,可是偏偏嘴巴又說不過這些人,隻是暗暗的瞟向了蘇釺,擔心這武功奇高不知深淺的家夥別一個沉不住氣,就在這大街上動起手了。

蘇釺注意到了這丫頭的視線,但是也沒什麽反應,他的脾氣可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但也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壞。

二人路經丹空寺,卻見遊人如織,仔細看去,卻是名流薈萃,大多是哪些世家大族的權貴子弟,個個儒生打扮,一副世家士子的模樣,但是這些看似香客模樣的人卻不是去寺內燒香拜佛,而是走入了寺內某院,院門口還有僧人把關,似乎是隻有確定了是清流士子,才可入內。

蘇釺便找一路人詢問了一番,才知曉今日丹空寺內有茶會,不過與其說是茶會,不過說是一群無聊的所謂文人,所謂雅士一起舉辦的舞文弄墨的場合,偶爾寺內會傳來一些激烈的辯駁聲音,伴隨著滿堂喝彩,熱鬧非凡。

蘇釺和江月月進了寺,倒是沒有去看那茶會,隻是在裏麵少做歇息。

寺內有泉池,池水不過半米深,清澈見底,仔細看去池底竟然是一枚枚銅錢,大抵便是這寺廟的香火錢或者許願錢?蘇釺和江月月縱然剛剛發了一筆小財,也是舍得不把銅錢丟進去的,甚至不若說要不是這個地方時常有人進來,他真忍不住的想要把手伸到這泉池中,把池底的銅板一個個撈出來。

寺內這門院本來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小乞兒,頭發亂蓬蓬的連男女都看不出來,隻是可憐巴巴的望向了蘇釺,估摸著是把蘇釺當成了豪門大閥的貴家公子,而不敢靠過來。至於這小乞兒為什麽想要靠近這個泉池,八成也是抱著和蘇釺一樣的心思,想要趁機從這佛門聖地的泉池裏麵撿一兩個銅板,換個饅頭吃。

粗神經的小丫頭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但是蘇釺倒是瞧見了,自詡心情涼薄無情的他倒是忍不住站了起來。準備拉著江月月離開這丹空寺,給那小乞兒一個撈錢的機會。

剛剛走沒多久,蘇釺就用餘光瞧見了那小乞兒正賊兮兮的跑到了泉池邊上,果真是等二人離開之後。才壯起了膽子,看那削瘦的身子骨,猜測應該是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艱難的蹲在泉池邊上,正準備伸出手去撿裏麵的銅板,無意間回過頭去。卻與蘇釺偷偷看來的目光相對視,一瞬間便麵色慘白,呆呆的蹲在那邊不敢動彈。

蘇釺衝著她,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友好的笑容,雖然看模樣不亞於僵屍笑。

小女孩看這公子哥竟然不動怒,這才怯生生的把手深入了池水之中。

這丹空寺的茶會雖然是招待儒家名士,以及豪門士子的,可是這些肚子裏實際上和草包無異的豪門士子又怎麽能真的支撐太久?不多時,便有一個豪門士子帶著自己的女眷施施然走出了內院,穿過了曲回幾折的長廊來到了這外院。又巧之又巧的看到了小乞兒趴在泉池邊上伸手撈銅板的一幕。

這個帶著惡笑的公子哥當即走過去一腳就揣在了小女孩的臀部上,一下子把這小乞兒踹入了泉池裏,小乞兒在泉池裏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手裏緊緊的攥著幾枚銅錢,結果腳下一滑,又摔倒在泉池裏。

這下子,無論是公子哥還是旁邊嬌滴滴的美人兒,皆是大笑,好不歡快。那個抹著濃豔妝粉的女子在幸災樂禍之後,又尖酸刻薄的罵道:“哪兒來的賤種。居然敢來丹空寺撿這許願錢,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被這膏梁子弟盯上,那自然是免不了淒慘下場,小女孩恐懼的望著他們。說道:“我……幾天沒吃飯了……就……”

“還敢找理由?”女子一陣嚷嚷,走上前去,半蹲在泉池外邊,一巴掌就衝著小乞兒扇了過去。可是小乞兒站在泉池之中,躲避自然要簡單些,後退一些。便躲過了這一記耳光。

女子一巴掌勢在必得,不了竟然一掌扇空,宣陽道的女人可不會習武,隻是普通女子罷了,這下子便失去了身體平衡,整個人向前傾去,撲通一下,摔進了泉池之中。

“噗”蘇釺身旁的江月月險些笑出聲來,好在她及時的捂住了嘴巴,不然恐怕要遭到這滿腔火氣的世族女子的遷怒。

“你還敢躲了!”女子氣急敗壞的從水裏站了起來,一身濕透,可以說是丟盡了臉,連旁邊的公子哥都忍俊不禁,隨後看那小乞兒的眼神更加森冷。

隻見女子一隻手就抓住了剛剛升起逃竄念頭的小乞兒,另一隻手就衝著小女孩的臉上刮了去,“啪”“啪”“啪”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鼓蕩在外院中,緊接著女子竟然還覺得不解氣,招呼著一旁的公子哥過來幫著忙扇她另外半邊的臉頰。

隻是十幾秒的時間,小乞兒的左右臉頰就隱隱有血絲乍現。

“對不起……”小乞兒求饒道。

“啪”清脆響亮的耳光還是沒有停止。

“我……再也不敢……了……”此時的聲音已經逐漸口齒不清。

“啪”公子哥很是用力的在她的另外半邊臉頰用力扇打著。

這便是宣陽道的世族士子的真實寫照。

“我們救下她!”江月月扭過頭,看向蘇釺。

畢竟以這黑發黑瞳的紫衫青年實力,無論是救下那個小女孩,還是以那武道功夫麵對這些人背後的世家大族,都是不懼怕的。

“不。”蘇釺搖了搖頭。

“你看得下去?”

“看得下去。”

“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主動去找麻煩,除非是麻煩找上門。這個小女孩本就和我素不相識,我又為什麽要幫她?之後會引起一連串的麻煩,那可是很煩的。”

蘇釺想了想,又解釋道:“你也知道這是宣陽道,豪閥我自然不怕,但是很討厭源源不絕的上門麻煩,更不會多管閑事。”

“你,當真一點同情心沒有?”紅裳少女怒視他。

“沒。”

蘇釺向來自詡天性涼薄,他可以對別人表示善意,但是要他和那些武林好漢一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在是做不到。他可以待人溫和,不見得他就真的是一個好人了,更不會幫助不認識的人。

“你不幫忙,我去!”江月月一咬牙,惡狠狠道。

奔過去之前不忘記憤懣的踹蘇釺一腳。

蘇釺歎了一口氣,暗想早知如此了,這小丫頭見了這場麵必然收斂不住自己的俠女心腸,而到時候惹出了禍端,那些個惡奴追兵圍上來的時候,還是得他動手,他一動手,那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接著更多的麻煩接踵而至,更多找死的人源源不斷,多麽煩心。而眼下若是能犧牲了這個小乞兒,充耳不聞,行路上就能避免很多麻煩。

江月月腰間佩刀,幾個輕越跳入了泉池之中,濺起池水,一下子推開了兩個麵向凶惡的男女,手一拉,把小乞兒護在身後,寒聲道:“你們實在太過分了!”

小乞兒縮在了紅裳少女的身後,瑟瑟抖,滿嘴鮮血,已經說不出清晰字詞。

公子哥微微一笑,嗤聲道:“哪兒來的女蠻子,不知死活,可知我是誰?”

江月月問道:“那你是誰?”

身旁的女子在泉池中站定,摩挲了一下自己微微火辣的手掌,先是媚眼看了一眼那世族士子,再尖聲道:“易公子可是沽州大族易氏的公子,你這白丁女蠻,怎敢如此放肆?”

說罷,自以為狗仗人勢的俏麗女子便滿臉冷笑著,一巴掌又呼向了江月月,用的是左手,那顯然是剛剛頻繁抽小乞兒的臉頰導致的右手火辣辣的痛。

江月月可不認識什麽沽州大族易氏,她雖然也有點兒見識,那也是和對整個大周朝絲毫不了解的蘇釺比對,實際上也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見聞不多,眼界也不闊,當下不管你是什麽易氏公子還是別的世族公子,先是抽身後退,然後反手也是一巴掌。

“啪”這一記耳光清脆響亮,打在那世族女子的臉上,而且江月月的武功本就不弱,哪怕是沒有用上真氣,隻是普通的一甩手,力道對於這尋常身子骨的女子而言已經是極其痛苦的了,頓時向後仰去,摔倒在泉池裏,嗚咽出聲。

“你敢打我?”那女子尖聲大叫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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