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詩韻正處於小產後身體最虛弱的時候.身體狀況實在是受不得半點怠慢.因此皇上特意派了人過來幫著處理了暫時遷居惜玉苑的時候.當天下午.明詩韻便被一頂放風密實的大轎輦抬進了惜玉苑的暖閣之中好好地歇了下來.
考慮到明詩韻要經曆那麽一番折騰才能在暖閣歇下.舒琳瑜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過去探望她.而是貼心地隻讓貼身的宮婢去送上問候.給予明詩韻好好休息的時候.直到華燈初上之後.舒琳瑜估摸著明詩韻應該歇息得差不多.又有了充沛的精神之後.才慢悠悠地往暖閣的放下去.還不忘帶上小廚房新做好的開胃小點心.
“姐姐對我這樣貼心.倒是讓我這個做住客的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呢.”舒琳瑜才剛剛踏進門.人都還沒轉過屏風讓明詩韻瞧見.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明詩韻此時的聲音聽上去倒是頗有精神的.悅耳動聽倒是更勝了從前.完全聽不出昨夜的痛苦虛弱.
“瞧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不是說了自家姐妹的麽.非要將話將的這般疏遠了.可是打量著我來糗你呢.”半笑半惱著嗔了一句.舒琳瑜讓隨侍的宮婢放下食盒就可以離開之後.自己才緩緩坐到了明詩韻的床邊.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看你如今這臉色紅潤光澤的.眼睛還這般有神又靈氣.想是身體雖然還有些虛著.精神卻是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
“我這麽年輕皮厚肉糙的.自然是恢複得快了.哪兒還有什麽恢複不過來的呢.倒是昨晚……讓姐姐見笑了吧.”明詩韻抿了抿唇.半是開著玩笑地回了一句嘴.半靠在床榻上的頭輕輕一歪.做出一個很可愛的表情來.“下午睡了個好覺.現在可精神了呢.”
“確實是精神了就好.你可千萬是真正看開了才行啊.別憋著自己知道麽.”關切地探身為她將被子掩好.又轉過身去端了食盒放在身邊的小幾上後重新坐下.舒琳瑜隨手撿了一盤看起來還不錯的點心提到明詩韻麵前.“我是個愚鈍的.有時候也實在看不出什麽來.你我姐妹二人既然同在宮中.又是相互扶持著到現在的.有些話我實在是嘴笨不會說.你也該是懂我知我的.是不是.”
“我知道啦.”隨手取了枚小點心塞進嘴裏.明詩韻其實根本吃不下什麽.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一整天都沒怎麽吃喝是無論如何都不行的.此時舒琳瑜都遞到了她麵前.怎麽說都得多少吃一點才好.“姐姐才不嘴笨呢.你最心思玲瓏的了.昨夜若是沒有姐姐你在邊上幫襯著我.隻怕我這個笨蛋昨夜就要毀了呢.到時候恐怕再是有多少剔透晶瑩嬌柔溫婉.都要博不回陛下那顆善變又博愛的心了.”
“你可真敢說.竟然就這麽講陛下了.也不怕會出事兒的麽.”乍一聽到這樣的評價.舒琳瑜雖然心裏也有類似的想法.還是為明詩韻的無拘無束嚇了一跳.再是怎麽知道此時摒除了外人說這些也無所謂.心裏也免不了為她憂心.
“能出什麽事兒.這兒隻有我和姐姐.我知道姐姐跟我想的也是差不多.反正陛下橫豎也就是那麽個脾氣態度了.我如今還有一絲絲的幻想.昨夜之後.真是拋得一點都不剩下了.嗬.都說天家無情.枉我也曾是天家一員.竟然到現在才真正明白過來……”明詩韻說著說著.又有了些許傷感意味.察覺到舒琳瑜正擔心地看著自己.又側過頭對著她輕輕一笑.語氣重新變得明快起來.“我沒事兒.舒姐姐.真的沒事兒.這次是我算計不過她們.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以後不會了.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了.”
“你也別將心思擺得那麽重.且放寬了來.不要將自己逼成一個刺蝟.那樣反而是對你對他人.都不好的.”明詩韻能講出那樣的話來.舒琳瑜就知道自己恐怕勸不住她了.可是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的.實則.明詩韻現在正是最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她再是有心想要為她擋下那些算計與陰謀.也實在是無能為力.畢竟她自己.也不是那麽有權勢的存在.“陛下不管如何.都已經是你的良人了.你不甘也好.不愛也罷.既然已經沒有了選擇.就隻能去接受它.後宮本來就是這樣的.盡量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也就是了吧.”
“姐姐說的我都明白.不過……”輕輕歎了一口氣.明詩韻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淡淡苦笑.“舒姐姐也知道.我是個什麽身份的人.若不是為了大齊我又怎麽會入了這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後宮來呢.可既然為了我的母國已經入了後宮.我自然是要做出點貢獻來才行的.況且若是我不得陛下歡欣.隻怕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大齊.你也知道.現在的屬國裏麵最特殊的就是大齊.能夠保留著那麽多特權.也不過就是因為陛下還覺得我新鮮罷了.”
“是了.你這般爭寵也確實身不由己.其實後宮裏的女人又有哪個不是這樣的呢.不是為了自己.就是為了孩子.或者為了家人……陛下是如何的.恐怕反而沒多少人真正將那放在心上了.”感歎著搖了搖頭.舒琳瑜又忍不住心情有些複雜.“其實這樣想來.皇上也是個可憐人啊.縱然坐擁後宮三千佳麗.又有幾個人是真心對他.而他自己亦是不願意拿真心來換.所能得到的.最後不過一句天家無情.真不知道最後該怨的.是誰了……”
“都是自己種下的因果.不管最後會變成如何.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明詩韻半笑半無奈地歎了歎.又忍不住想起自己與蕭英喆的那些糾葛.都說天家無情.其實她是不信蕭英喆能真心對待自己的.可是再要一想自己曾經何嚐不是天家一員.內心又忍不住有了些許期待.縱然明知道最後會成虛幻.但她又如何能忍得住不去爭取一把.這份感情反正已經被看破看透.她便索性不顧一切一回.若是能夠成功的話.說不定她還有機會以奪嫡的功勞作為要求.脫出這個牢籠.
“算了.不說這些了吧.沒得還壞了心情.你在惜玉苑暫且住著.我知道這裏肯定比不上風華宮的.不過有什麽需要的你也別客氣什麽.盡管說了就是.反正隻要說了是玨嬪娘娘想要的.內務府也不敢怠慢.”聽出明詩韻的心情因此而低落下去.舒琳瑜便輕輕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了開去.“內務府一向都是欺軟怕硬的.你可別跟他們做什麽端莊知禮有容讓度的.盡管可著勁兒地去使喚就對了.風華宮這次恐怕要大修.一時半會兒地也好不了.不過你得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能耐.否則這風華宮的重整他們就要馬虎著對付過去了.”
“嗯.姐姐放心.這個我是知道的.”提到這件事.明詩韻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眼中也綻放出了堅毅並且好勝的光芒.“她們這般對付我.無非就是想要看著我倒下去而已.我可不會讓她們如願.正好風華宮讓她們一把火燒了.索性就為我重建一個更加華麗精致的好了.這風華宮隻要一日不比以往更出色.我便絕不會輕易讓內務府把事情算作了結的.等到我明詩韻他日重新搬回風華宮.定要聲勢浩大風風光光.讓她們眼看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反而給我做了嫁妝才甘心呢.哼.”
“哈.這倒是個好主意了.”聽著明詩韻這般鬥誌昂然.並沒有半點要被擊垮的模樣.舒琳瑜也真正放心了下來.又順著她的話再補充著.“不如也去多向皇上撒撒嬌什麽的.陛下一開心.你的風華宮自然就更華貴起來了.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徹底.不隻是風華宮必須更勝從前.你的恩寵也一樣要比從前更勝才行.趁著現在趕緊調理好了身子.等你再有了皇嗣之後.這後宮的格局.也就真正該變一變了.”
“皇嗣……姐姐.你覺得我現在再要皇嗣可真是時候.我實在不希望再與自己的孩子經曆這種死別了.我……我……我下午休息的時候還在發夢.夢見自己見到了他出生時候的情景.那麽可愛那麽乖巧那麽伶俐.可是一醒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而已……我真的好懷念他.可是我偏偏就保不住他……”
“……別將自己完全沉浸進去了.有的時候緣分就是這樣的.不到的時候.你怎麽求都是沒用.不如向前看一看吧.他已經回不來.那就去為他討回一個公道.然後……你會有更多孩子的.畢竟你還那麽年輕.想要幾個孩子沒有呢.”舒琳瑜輕輕勸慰了一句.又再說到道.“至於時機……你現在也沒得選.如果不趁熱大鐵.借著這個機會告訴皇上你還想要自己與他的孩子.你要如何得到皇上的垂憐呢.不這麽說你又要怎麽去抓住皇上的隆寵.詩韻我知道你難過你害怕.確實我們實力還未穩固這個時候再有了皇嗣.恐怕一樣會處於危險之中.但是這也是你最好的機遇了.你要讓後宮看到.你還沒有倒下.而且你比以往還要更加得寵.這樣後宮的風向才會真正轉動過來.而等到了那個時候.你才有實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全力去幫助你.不要慌.不要怕.有我在呢.”
“嗯……舒姐姐.你對我真好.”雖然內心糾結不已.但舒琳瑜的話就像一記強心針般注入了明詩韻的體內.眼前的迷霧被漸漸撥開.前路縱然艱險.但也同樣伴隨著機遇和她所需要的力量.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沒有退路.隻能盡全力去爭取了.“你放心.我會振作起來.不讓她們看了笑話的.這次是我沒防住.太不小心了.如果老天真的對我這麽垂憐又再給我一個孩子.下一次.我絕對不會讓她們再得逞一次的.”
“這麽想就對了.”舒琳瑜點了點頭.又提起風華宮走水和之前的蜜餞一事.“如今風華宮走水一案是交給了五皇子去處理.他若是真正為你徹查出來.恐怕日後的奪嫡之爭你也就免不了要為他出力了.這是真正的危險所在.你自己可要好生思量.考慮清楚之後再行事.另外還有我們之前發覺的那些蜜餞……走水雖然讓你意外小產.可是我思來想去.還是對蜜餞動手的人才是真正應該小心的.當今之際我們恐怕得將重點放在這上麵.就算找不到證據.起碼也該知道她是如何下手.日後才能防得住.否則你有再多的皇嗣.都沒有用了.”
“關於這個……”明詩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一五一十地對舒琳瑜說清楚.“姐姐.其實我早就和五皇子達成了共識.此次他不過是借口璧柔宮亦意外走水.就是為了幫我揪出暗害之人.蜜餞一事他亦調查清楚.並且知道害我之物是什麽了.本來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才進宮的.誰想到偏偏遇上了風華宮走水.以致我的皇兒終究無力回天……”
“你……你是想好了要助五皇子奪嫡.”這樣的消息實在讓舒琳瑜有些意外了.“妹妹.你可要想清楚啊.五皇子雖然能為出眾.但太子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皇後娘娘與華貴妃各有千秋.但怎麽說皇後娘娘才是正宮後位之主.你這樣做有多危險.你可考慮清楚了.還有.你這般與五皇子接觸.可知道後宮一向忌諱年輕的妃嬪與皇子有多親密之舉.你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這是何等危險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