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福

青銅穗

208 將軍

書名:後福 作者:青銅穗 字數:7093

ps:想聽到更多你們的聲音,想收到更多你們的建yì,現在就搜索微信公眾號“qdread”並加關注,給更多支持!“能啊。”沈雁點點頭,說道:“也許,再也沒有人能比我更理解你了。”

不管沈觀裕夫婦在對待華家和華氏這件事上有多大罪過,作為父母,他們對沈宓的出發點終歸是好的――當然,他們的方式十分欠考慮。他們愛的自私,愛的霸道,愛的自以為是,所以才會與沈宓越走越遠。

而她的前世,沈宓始終如一那樣愛她,她不是也曾把他視為洪水猛獸麽?

她從來不認為一個人做錯一件事,便要將他所有的好全部抹煞。

她不知道沈宓在曜日堂聽到了什麽,但是從沈宓的話裏,她已然看到了沈觀裕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保護家人的方式,沈宓是選擇與傷害華氏與她的人直麵鬥爭,沈觀裕則選擇的是犧牲自我,既是無怨無悔,又何必強求?真讓他眼下立刻退出來,也未必是件好事。

不過,對於沈觀裕這次居然還能敗下陣來,她卻感到十分意外,沈觀裕既是去了尋皇後,則必然會與她撕破臉,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麽事情是曾為一朝首輔的他解決不了的,而又不得不繼續留在皇後身邊呢?

庭院裏靜默下來,隻有晚風在推動著燈籠,映出一地花影。

沈宓沉默良久,忽然幽幽道:“咱們這家,搬不成了。”

搬家本非他本意,雖然他也曾不止一次想要擺脫這些紛爭。但是沈觀裕終歸是他的父親,出於那麽多現實因素。他不可能真的搬出去。

沈雁托腮笑道:“父親孩子氣了。”

沈宓澀然一笑,仰望著長空,沈雁的打趣並不令他羞赧,在他的父母親眼裏,他也是個孩子。

先前沈觀裕最後沉默的那片刻,讓他有兒時被戳穿小把戲的尷尬,那一刻。他就是認為他是個賭氣的孩子而已吧?

歎息聲像風聲悠遠綿長。

一院的春花終於也隨著持續不止的清風而放棄了掙紮。淩亂地飛向四處。

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沈宓像是與曜日堂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兩廂再也不曾就公事以外的事作出什麽議論。沈觀裕不再時不時地過問沈宓的事,沈宓也全然不理沈觀裕在忙什麽,二房雖然沒曾搬出去,但恍若就這麽獨立起來了似的。

但沈宓情xù依舊不大高。也許在他心裏依然還有些小糾結。

沈雁因著回想起前世對他的誤會,格外理解他的心情。這兩日便呆在家裏,好生地陪著他解悶。

這日盧錠和兩位沈宓的同窗來訪,幾個人在墨菊軒吃茶,沈雁便請了魯思嵐過碧水院來玩兒。

兩人坐在院子裏吃瓜。魯思嵐看了下門外,說道:“這幾日都沒見你跟顧頌出來。”

沈雁一麵拿銀簽插著瓜塊兒,一麵說道:“不知道他。幾天沒見了。――吃吧。”

魯思嵐哦了聲,低頭吃起來。

沈雁拿濕帕拭了手。正也要吃,福娘就跑進來了,說道:“姑娘,有您的信!”

除了金陵,沈雁甚少有信,隻當是華夫人準備動身了先遣來消息,於是連忙站起來,伸手接過,信封上卻光禿禿的什麽也沒寫。信封口飄出淡淡一股藥香,將信抽出來一看,卻是韓稷!

從春闈過後到如今都已經一個多月,他要忙的事也應該忙完了,沈雁這些日子倒也的確在想他什麽時候會找上門來,誠如沈宓所說,華家一進京,到時人來人往交往就複雜了,該做的事情總得迅速處理完才好。

隻是沒想到他會來信。

信上隻有一句話,問她怎麽見麵?

怎麽見麵,這的確是個問題,總不能每次都借著顧家說事兒,到沈家的話,沈家跟韓家素無往來,雖然沈宓與他共過幾日事,但也沒到可以隨意串門的地步,就算能串門,也輪不到她去接待。而假如在外麵,也是不妥,若是被人瞧見她在外跟男子私下見麵,丟的是她的臉。

倒是難得他想到了這層,沈雁想了想,便與福娘道:“拿筆墨來。”

寫了梓樹胡同華府的地址,封好又給了福娘。

想來想去,眼下也隻能借華府見見麵了,雖然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但好歹也見了這次,拿下主意來怎麽解決眼前的事情再說吧。

回到桌旁坐下,魯思嵐道:“你有要緊事?”

“沒事兒。”沈雁麵不改色心不跳,“就是梓樹胡同那邊有點小事情,下晌去瞧瞧就成。”

魯思嵐這才想起華家要搬回來了,原先華正晴姐妹在沈府小住的時候她也見過的,聞言便就說道:“等她們回來了,你也邀她們上我家來玩兒!”

“那當然。”沈雁點頭。她與魯思嵐很多時候難分彼此。

韓稷這邊拿到回信,不由在暗室裏皺了眉頭:“華府?”

辛乙在窗下搗藥,聽到這兩個字手下也停了停。回頭看了眼他,才又繼續滾動著藥碾子,說道:“無論如何,眼下的華府是最不招人注意的地方。沈姑娘約在那裏,顯然是仔細考慮過的。”

韓稷微哼著,將信紙揉成一團丟進窗外煎藥的爐膛裏,而後走出門去。

辛乙將碾好的藥末仔細地倒上白紙,再倒進爐膛上已然燒沸的藥罐中。然後回來將藥碾刷淨收好,最後拿小刷子極仔細地將落在地麵的藥末仔細刷去,屋裏一qiē回歸原位,又燃起一爐香,將空氣裏的藥味盡數掩蓋下去。

一qiē做起來麻利嫻熟,仿佛年年月月都是這麽過來的似的。

韓稷駕馬出了門,先上王麻子的麵店吃了碗麵,然後東遊西逛了兩圈,看上去就是漫無目的地在尋找著樂子。直到身後尾隨的那幾道身影徹底甩脫不見,他才又拐進小巷往梓樹胡同疾行而去。

如今盯著他的人不止有楚王,還有安寧侯,他可不能不仔細些。

沒一會兒便到了梓樹胡同,這胡同隻有兩三戶人家,華府就占了整個胡同北麵的麵積,宅子是禦賜的。誰也不能說華家住的不對。

他停在街口深深望了眼那青磚灰瓦的院牆。才繞到東側,順手摘了頭頂幾顆樟樹果子叩響了角門。

沒片刻門開了,有仆人上下打量著他。問道:“閣下是?”

“找沈雁。”他說道。

聽到他這麽直呼沈雁名諱,仆人麵上露出幾分不悅,但好歹將門大敞開,接過了他手上馬韁。

他下馬看了眼門內。走進去。

進門便是塊大影壁,很工整。除了比一般的宅院更寬敞,也多了兩道去各跨院的門,並無特別之處。甚至院牆還露出幾分斑駁,屋頂的琉璃瓦也未曾因為主人的即將歸來而更新。

“韓公子。這邊請。”

仆人木著臉走上來,將他往東側月洞門裏引。很顯然他還在介意他直呼他們家表小姐名姓的事。

東跨院這邊恍若是個獨立的宅院,隻是不如正門威嚴。影壁兩側種著幾株花樹,眼下正有大朵的海棠正在鬧春。

過了穿堂。便是個布置成了內花園的大天井,四麵的仆人明顯多起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忙忙碌碌,而天井的東南角則傳來很熟悉的一道嗓音:“把這鬆樹給挪了,舅母喜歡海棠,把我前兒帶過來的那幾株海棠種上,”

隨著話音,院角的假山石後就走出來道半高的身影,一麵走著一麵吩咐身邊花匠,韓稷看她今兒新換了身鵝黃色煙雨羅的春衫,頭上紮兩個小鬏鬏,脖子上的金項圈反光在臉上,隨著她的步伐一動一動。

“好看麽?”仆人盯著他,忽然涼涼地道。

他驀地回過神,“嗯?”

“我說,我們表姑娘好看麽?”仆人又寒意糝糝地望著他。

韓稷怔住。

仆人冷冷睃了他一眼,佝著個駝背,掉頭便往沈雁那頭走去。

韓稷很無語。

很快到了沈雁所在之處,仆人簡單稟告了沈雁。沈雁笑眯眯搖著扇子,說道:“韓公子別來無恙?這麽久沒公子的消息,我還以為公子遇到什麽意外了呢。”

韓稷微哼:“蒙沈姑娘惦記,韓某最近吃得飽睡得好,比在春闈當保鏢舒坦多了。”

沈雁幹笑了兩聲,吩咐胭脂:“去敞軒裏煮上茶。”然後又攤手道:“韓公子――哦不,韓將軍請。”

韓稷深深睨了她一眼,走了當先。

兩人到了三進內靠近後園子的一間四麵通透的敞軒,便分主客席地坐下,胭脂已經在這裏沏好茶了,與青黛同立在軒外露台上。四月的春風透過落地的長窗,卷著陽光拂在屋裏,撩起四角的簾幔不斷交纏著飛舞。

沈雁沏了兩杯茶,推了一杯給他,說道:“隻有今年的龍井,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韓稷盤腿坐在席上,瞄了眼杯裏的茶,端起來輕啜了口,然後睨著茶案對麵的她:“難得見你這麽有禮,便是不合胃口也是怎麽都要賞麵的了。”

“那你倒是不必這麽勉強,我也不過是看在春闈上你幫了我的忙我才會敬你茶的。”沈雁聳聳肩,然後伸手從桌子底下另拿出個陶罐來,說道:“不然的話,我可打算給你喝這個。”她打開蓋子,一股濃鬱的茶香便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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