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宮

粉筆琴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借刀殺人(五)

書名:謀宮 作者:粉筆琴 字數:8391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借刀殺人(五)

十月下旬的天,日漸透涼。這幾日裏更是陰雨連綿。

順帝自那夜悄來與錦衣說了些私話後,也就當真未踏足鳳藻宮,眼看這十月就要過去,可最後一天上錦衣卻接到皇後的信兒,要她過去陪著轉轉園子。

“這陰雨連天的如何轉園子?皇後娘娘未免也太有興致了吧!”落雲口裏嘀咕著給錦衣套上一件紗衣披風,看著外麵濕漉漉的一切就不免皺著眉頭。

“她每天那麽多人急忙的巴結,自然興致高昂,偏我沒去,隻怕是借著這場雨,才好叫我過去好生聊聊。”錦衣說著對鏡理了下發髻,眉眼慵懶。

“可這雨天路滑她也不知道避一避!真不知道她宮裏的人都做什麽吃的,也不知道小心!”落雲說著從懷裏摸出帕子便撕成條,就往地上蹲。

“誒,你要做什麽?”錦衣不明白落雲幹嘛抱她的腳,而這時落雲已經在她的鑲珠花鞋上開始纏綁那些布條:“主子別懂,奴婢還能做什麽啊,給您纏上布唄,這都下了三天雨了,那些青磚卵石的早都澆透了,那走不好可要打滑的。這麽紮著就不會打滑摔著了。”

落雲說完就打算包另一隻腳,可錦衣卻抬著紮好的看了看:“|無|錯| m.[qul][edu].com你倒是心細知道疼我。可是啊,你得去了。”說著把腳伸給落雲:“我要是這麽紮上,皇後一準知道我怕摔著,那我不是露餡了嘛!”

“可是這雨天……”

“傻瓜,你把這布條給我縫到鞋底就是了,別人讓看出來不就成了?”錦衣說著回身到一邊的床上坐好,將鞋子脫給了落雲,自己輕踩著雲塌說到:“聽說這兩個晉升的詔書就下來了,回頭你去找下韓公公,幫我討幾件好點的物什來,咱們準備著送人!”

落雲點頭應了,動作迅速的取了針線給縫布,口裏卻小聲的念叨著:“說實在的,這次您不上去,就不怕那些人欺負你嗎?”

錦衣一笑:“識相的才不會欺負我呢,有的時候這地位固然重要,但誰在皇上的心裏那才是至關重要的。”

“再至關重要,這些日子皇上都沒來過,隻怕是人家會看淡了你。”

“那才好啊,我巴不得現在被人忘掉,讓她們顧不得我。”

“可是你就不怕皇上也顧不得你嗎?”落雲臉上全是憂色與不滿。

錦衣伸手摸了摸肚子:“有他,你說我需要怕嗎?”

落雲這才緩了口氣:“那倒也是,不過主子,這事您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再過些日子吧!”錦衣隨口答著,人卻微微的眯了眼:哼,隻要她動了手,我也就可以說出來了。

……

一柄油傘下。錦衣靠在落雲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入了禦花園往涼亭裏去,拓跋端秀扶著已經七個月的大肚子正站在亭柱前觀那池塘裏的殘蓮接雨。

碧波,幽葉,蓮蓬槁杆,在雨水的洗刷下頗有蕭蕭之色,但映著油傘下,一粉一藍交疊的身影,倒顯得別有一番雨後的清新。

“鈴蘭,你說皇上喜歡她什麽?”拓跋端秀遙遙的看著錦衣的身影輕聲問著身邊的鈴蘭,今日她隻帶著鈴蘭貼身在此,其他的侍從卻是被攆開了些許的。

鈴蘭瞧著那翩然的藍與粉,微微垂眸:“奴婢不是皇上隻怕說的不準,但隻奴婢瞧著,倒覺得錦貴人頗有姿色……”

“姿色?她是有,但宮裏這些個也不見得就多差不是嗎?何況……本宮不輸她吧?”拓跋端秀說著嗓子裏冷哼一聲。

“主子說的是,那錦貴人是不比不上您,但宮裏其他的人卻是輸在她之下的。”鈴蘭一臉平色而答,惹的拓跋端秀掃了她一眼:“我是喜歡你隻說實話,但有的時候聽來,卻不是那麽舒爽。”

“奴婢罪過。”鈴蘭略是低頭應了一句,便依舊恭敬而站。此時拓跋端秀卻是歎了一口氣:“皇上說他是疼惜一份和她的緣分,可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麽緣分,如此一個有心有求得女人,這些日子卻偏不露頭,你說她是存的什麽心思?”

鈴蘭輕抿了下唇:“錦貴人先前就在主子跟前表過忠心,按說是這次更是該積極的來,但是她卻不動,奴婢覺得,她是不是想以退為進,讓主子您注意到她,繼而誤會她無心求上,好等著您點了她?”

拓跋端秀唇角一勾:“看來咱們是想到一處去了。”說著她一擺手,鈴蘭趕緊給搬過藤椅扶著其坐了,而此時錦衣也和落雲到了跟前,收傘進亭。

“錦衣見過皇後娘娘!”

“起來吧,來,坐!”皇後一臉掛笑的客氣著,待錦衣謝著落了坐,便揚了手,立刻鈴蘭拉著落雲退到了一邊去。

“錦貴人每日裏深居簡出不覺得悶嗎?”皇後輕聲問著,伸手抓了身邊的瓜子慢嗑。錦衣十分自然的抓了一把,放在手心輕剝:“謝皇後娘娘掛心,要說悶倒不會,手頭上有幾本詩詞,倒也能打法些時間。”她說著將剝好的子仁放在旁邊的瓷盤裏。

拓跋端秀掃了一眼,並未碰,而是接著問到:“這些日子我那裏熱鬧的很,來來往往都是有所求的人,我記得錦貴人不也挺有心得嗎?而且你深得皇上喜愛。怎麽不來我這裏坐坐?好讓我把你也提上去啊?”

錦衣聞言依然剝殼,但卻輕搖了頭:“皇後娘娘做事從來都有自己的考慮,您貴為國母掌管整個後宮,誰該升您自是心中早有定奪不是?錦衣何必去人前晃悠,給您添麻煩呢!”

“麻煩?這話怎麽說?”拓跋端秀微微笑著抬了眉,一副好奇的模樣。

“錦衣有幸做了貴人之首,這宮裏現如今算下來,也是排在第四的人。皇上一時興致在我那裏宿了幾日,已是鬧了點喧囂出來,如今又說晉封的事,宮裏上上下下也都豎著眼睛在瞧。錦衣知道這信兒的時候,也曾想去皇後娘娘那裏叨擾的,可是再一想,我若去了,皇後娘娘關照我時,隻怕會被別人說三道四,那不是給您圖惹麻煩了嗎?故而寧可靜心等待,反正皇後娘娘您也是早已有了主意的。”

錦衣說的十分波瀾不驚,話語平和之中更帶著一份自信,聽的拓跋端秀唇角漾著笑,眼裏卻是露著一絲冷:“錦貴人果然心細。想必也是如此特別討皇上的喜歡吧!”

錦衣此時一放手裏的瓜子,倒是帶著一絲緊張的說到:“皇後娘娘快別這麽說,錦衣不過是一時好運罷了。”

拓跋端秀笑了笑:“我常在花園裏轉。這雨中景象別有一番滋味,錦貴人不如陪我去轉轉?”

錦衣忙是賠笑而應,當下皇後的手一招,鈴蘭和落雲都趕了過來:“走吧。轉轉!”她說著正要起身,可此時錦衣卻出生言道:“皇後娘娘稍待!”說著,自己從懷裏摸出帕子,學著落雲那般一撕一扯,當下便自己跪地給皇後的雙腳紮上布條。

拓跋端秀未出聲,她看著錦衣為自己綁包,等到她弄好了起身,她才一副驚訝的樣子問詢:“錦貴人你這是……”

“雨天路滑。娘娘的身子如此貴重要時時小心,這麽紮著走路就不會打滑了。”錦衣說時微微含笑,一臉溫暖看的拓跋端秀心裏略奇,卻也是掛笑而言:“想不到你如此心細。”說著一扶錦衣的胳膊起來身,邁步入園,鈴蘭趕緊打了油傘跟在其後。

此時的雨不大,說起來似霧一般蒙蒙,隻是偶有那麽一兩滴會較大,砸落在肩頭,鼻梁或是柔荑上,濺起一絲冰涼。

皇後走走停停,不時指著雨露掛身的花兒與錦衣輕言,直至走到一處牡丹園區,卻是停了腳步,看著一朵雨中芬芳的牡丹因接了過多的雨水而偏頭,便指給錦衣瞧:“你瞧那花,本是多美的一朵,如今倒看著似是要落了呢!”

錦衣聞言眼一紮,竟是入了花園伸手輕搖了花,將其兜著的雨水摔了些出來,這一來花兒倒不在偏頭,雖是掉落一兩片花瓣,卻已經是變得花枝招展。

拓跋端秀雖是掛笑,眼裏卻升起一絲不快,眼見錦衣一臉含笑的回來,故作打趣般的說到:“我不過說她快落了,你就跑進去幫忙,那這一園子的花呢,難不成你都幫的過來?”

錦衣不當事般的說到:“我那裏管的到那麽多啊,隻不過是瞧您擔心這朵快掉了,這不才去把水搖出來的嘛!”

拓跋端秀聞言似是微微一愣,繼而一笑:“那我可要多謝錦貴人這般為我奔波了。”

“能為皇後娘娘效力,是錦衣的福氣。”說著錦衣微微一福身。拓跋端秀也便伸手阻了帶著她繼續遊園,隻是沒轉一會,皇後便說自己累了,當下也就散了。

錦衣告辭,帶著落雲退去。拓跋端秀站在傘下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問著鈴蘭:“你說她是不是給我裝糊塗?”

鈴蘭的眼珠轉了一下,繼而答道:“這錦貴人一時聰慧的隱忍不露來乞求您的關照,一時又蠢笨的不解主子您的暗示,不過……話說回來,她倒是隨時的不忘表忠心呢!”

這話令拓跋端秀微微閉了眼,口裏自喃:“你不覺她有些狂妄了嗎?”

鈴蘭眨眨眼:“主子的意思是……”

“剛才說的一副自己多麽了解我的樣子,卻話裏時時提及皇上的恩寵,好似我念著她得寵就必須提她似的,我叫她自省,她竟給我扮傻充愣,哼!她真是狂妄,她以為本宮就拿她沒辦法?”

“難道主子您要抹掉她?她可是在皇上心裏有些份量的啊,隻怕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她就是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宮女的出身,當個貴人之首已經便宜她了,她要是知道謙卑我這次還讓她上,可是她竟敢當我麵說寵?真是狂悖!”拓跋端秀不高興的甩袖邁步,但是腳下雖咯卻穩而不滑,又令她有些蹙眉:“你說這丫頭到底玩的什麽把戲?”

鈴蘭咬了唇:“奴婢覺得,她倒也未必就是玩什麽把戲,她倒是很一心向著主子您,求您招拂。隻不過這次瞧著,可能皇上最近太寵她,便一時有些沾沾自喜了。”

“若是如此,那我更要晾晾她,這種人就是要去去她的銳氣!”說著繼續邁步:“對了,你不是和她說好了嘛,可是我怎麽沒瞧見她有什麽動靜?”

鈴蘭眼一垂:“原本她是想做什麽的,可安貴人太心急都替她做了,如今看來也是需要個身份往上扶扶才成了。”

“那就扶吧,如今玉昭容的日子快熬出來了,我不能瞧著她那麽安穩的就到妃位上去,該是給她找點麻煩的時候了。懂嗎?”

“奴婢懂,奴婢一定叫她用心為主子您解憂!”

……

錦衣回到含香殿剛一坐定便是長吐了一口氣,繼而卻是“吃吃”的笑了起來。落雲才收了傘瞧見錦衣如此,便是好奇的問到:“主子,您笑什麽?”

“我笑皇後這下心裏不定得多憋氣!”錦衣說著便是又笑了起來。

落雲一時沒反應過來錦衣這話裏的意思便瞧著她看,錦衣隻好解釋道:“皇後她費盡心思想暗示我,想我好好賣她的帳欠著她的情,好乖乖地被她用。若是以前我絕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可是現在,我有太後這尊佛,何必要被她拿捏?今日裏她說那花兒就是想暗示我別沾雨露太多,可是我偏搖掉那些雨水令它再接,皇後之怕是當我不知好歹,這會該是氣的也不想收買我了,隻想叫我吃虧落疤長記性呢!”

落雲聞言無奈的翻了眼:“您現在是一點也不急著往上爬了,可是您想過沒。若是曹夫人真扶了那珍貴人上去。要是她沒按你想的先去和玉昭容過不去,而是先整你呢?那你怎麽辦?”

錦衣摸摸肚子一笑:“我有護身符,怕什麽?再說。太後給的機會可不容易,縱然我和曹家有過節,可這有她女兒喪命的事大嗎?”錦衣說著卻眉一挑:“不過你說的也是,看來我要想辦法給曹夫人那邊澆點油才成,不然這火燒的小了,那可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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