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照點頭說道，“他忘了一些事情，但他身體都恢複了。”
李老伯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就好，回來就好。”
雪照走進院子裏分別查看了大花和小鹿的傷，李老伯每日給它們換藥，現在小鹿已經可以在院子裏慢慢地走路了。
大花見雪照回來，仍舊像以前一樣嗚嗚的湊到她身前，等著她的撫摸。
李老伯從旁欣慰地說道，“這隻鹿崽已經開始在樹樁子上磨它的角啦，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拿到它磨掉的新鮮鹿角了。”
雪照笑著看著林修遠，說道，“修遠，我父親的遺願，就快要實現了！”
林修遠低頭看著她眼睛裏的盈盈笑意，便也笑著說道，“隻要你高興，我也滿足了。”
李老伯在一邊打斷他們道，“咳咳，啥也記不清了，說的話還是一般酸倒牙，我老漢是聽不下去了。”
說著他擺擺手進屋去了。
當晚雪照又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李老伯見了說道，“嘖嘖，你漢子不在的這幾日，你這個女娃娃是沒心情給我做這麽多好吃的啊！他一回來，你話也多了，人也正常了，飯菜也可口了！”
雪照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反駁道，“老伯你是故意的，修遠不在的那幾日，我每天也換著樣給你做好吃的啊！”
李老伯吹了吹胡子，說道，“嗯！是換著花樣做，不是鹽放成糖，就是醬倒成醋，我老漢忍了一天又一天！這下好了，我以後終於可以吃上正經飯了！”
雪照聽了驚訝萬分，她愣怔地看著李老伯，臉上帶著愧疚之色說道，“老伯，我真得做出來那種飯給你吃了麽，我自己一點都沒嚐出來，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李老伯說道，“女娃娃，我也於心不忍啊！”
他看向林修遠繼續說道，“你可不能辜負了你這個婆姨啊！你看她，自從你失蹤以後，整日跟沒魂的稻草人似的，想你想得都快瘦得沒人了，食不下咽，又憋著不哭出來。唉，也真是可憐！”
林修遠聽著李老伯的話，雖然想不起來自己失蹤前的事情，心卻仿佛被狠狠地撕扯一樣，他之前有多狠心，竟然讓她等得如此痛苦？
他上前將雪照的手緊握在手心裏，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惜的疼痛，說道，“照兒，你受苦了！不管我此前做過什麽，今後絕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委屈！”
雪照心裏有股暖流湧動，她看著他說道，“傻瓜，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差點回不來啊！還要怎麽對我好？”
隻聽李老伯從旁嗬嗬笑著說道，“好啦好啦！快點開飯吧！我老漢饞的不行啦！”
雪照笑著拉過林修遠的手坐在桌旁，自己坐在他旁邊，三人一掃前番的傷心鬱結，開開心心地吃了頓團圓飯。
晚間歇息的時候，林修遠走到李老伯的屋子裏，沉聲說道，“老伯，我在這裏睡吧！”
李老伯聽了“撲騰”一下從床榻上坐起身來，瞪起圓圓的眼睛，吹著胡子問道，“你為啥要在我屋裏睡？不和你那婆姨一個屋子睡？”
林修遠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老伯，我都不知道我和照兒是什麽關係，有沒有成親，她一個姑娘家，我這樣貿然和她睡在一個屋子，怕有損了她的名聲……”
李老伯瞬間又被石化了，除了他的胡子被他吹得一動一動的，簡直看不出來他還有呼吸。
過了半晌，李老伯高聲吼道，“你這漢子怎得這般不知好歹！你婆姨苦等了你這麽多天，好容易把你盼回來了，你要和我老漢睡一個屋？！”
林修遠又要解釋，李老伯卻已經完全崩潰，他起身一邊把他往外推一邊不耐煩地說道，“走走走！趕緊回你屋去，別讓我看著心煩！”
林修遠被他推出了屋子，又沒地方可去，隻得在院子裏坐著，大花卻並不滿意他坐在它旁邊，嘴裏不住地“嗚嗚”低吼，像是在攆他。
林修遠望著院子外麵黑漆漆的叢林，眼神裏有些悵惘，他記不清自己如何來到這裏的，也不清楚要到哪裏去，最關鍵的是，他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卻完全記不清他和她的往昔。
他感到孤獨和痛苦，在沒有搞清楚之前，他不允許自己縱容自己的欲望，不能輕薄了他最珍視的人。
突然有一隻纖細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林修遠身體一顫，轉頭看到雪照挨著他坐了下來。
仿佛是自然而然地，他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披到她單薄的肩頭。
雪照卻不滿意，她突然拉起他的胳膊，鑽到他的胸前依偎進去，說道，“修遠，我覺得冷。”
林修遠立即將她嚴嚴實實地裹緊在懷裏，低頭看著她精致小巧的麵龐，皎潔的銀色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便如天外飛仙一般。
雪照也看著天上的銀月，說道，“修遠，你想不想聽故事？”
“什麽故事？”林修遠依然盯著她的麵龐不願意挪開視線。
“我們倆的故事啊！笨蛋！”雪照越發肆無忌憚地嗔他。
“好啊。”林修遠心裏升起來一股希望。
他越是看重她，越不敢造次，不敢褻瀆，也許知道得越多，他會更加知道如何與她相處。
雪照向他的懷裏縮了縮，開始從七年前講了起來，講到他們的第一次相遇，講到他為她建造的鳳鳴館，講到她被山風施了引眠術，他如何帶她重溫舊夢，講到他們上了淩山，從山風手裏殺出來，講到她眼睛看不見了，他聽她彈唱秋風詞，最後她講到他們在破廟裏跪在佛像麵前成親。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哭著笑，笑著哭，直到最後她累得窩在他的懷裏睡過去，眼淚還絆在腮邊，遲遲不肯落下。
他聽著她的一字一句，不發一言，直到最後悄無聲息了，他低頭一看，方才知道她已經進入夢鄉。
四下靜無一人，他終於忍不住，淚水肆虐了滿臉。
這麽多的心酸坎坷，仿佛窮盡了所有的命數去愛恨，去打賭。贏了，輸了，都是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