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帳暖

風之靈韻

第八十六章 好個不守婦道

書名:春紅帳暖 作者:風之靈韻 字數:7137

臘月十二是燕王壽日,在這一天滿朝文武都要送禮的。句容也不例外,他從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禮物,但左右思量著都覺不合適。

他也不知道燕王喜歡什麽,便去問三春,三春也很覺頭疼。

其實給上級送禮也是一門學問,要送得有新意,才看得出你花了心思,但是又不能太有新意,才看得出你謹守本分。這個度並不好把握。

對於普通上級,投其所好送些喜愛之物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萬一這個上級想跟你建立戀愛關係就另當別論了。這種人你可以不用送禮,因為他會送給你禮。

所以他們根本無需煩惱,不管你送什麽,上級都會喜歡。句容琢磨透了此事,也深以為是,捋須含笑著看著她,大約是打算把她給打包送了人吧。

事實上,這還真叫她給猜對了,燕王壽日宴完賓客,便到句府來收禮了。

句容的禮物他已經收到,卻想收一件她親手送的禮。

三春的禮物很簡單,就是一張畫,上麵一株白梅花在迎著北風怒放。

叔琪很喜歡,看了完了把畫收起來,笑道:“我也想送你一份禮物。”

他閃身出了門,不一會兒從窗戶裏出現,手中捧著一大束的梅花,朵朵綻放,嬌豔欲滴。

她推開窗戶,就在的這一刻,似乎有冷風從窗欞處灌進來,然後她看到的不隻一束花,而是一片花,一行十幾棵的梅花種在她的院子裏,花樹搖曳滿樹花枝,白色的花瓣在夜色裏發出淡淡的光。

三春欣喜不已,她很喜歡梅花,一直想在院子裏植滿梅樹,隻是一來府中的事她做不了主,二來成片的梅樹也不好找,沒想到今日他竟幫她完成心願?

“旦,你可欣喜?”琪從開著的軒窗探進頭對她笑得一臉燦然。

三春笑著點點頭,她在屋裏畫了一整天的畫,都不知道外麵的情況,到底什麽時候他把這些梅樹移過來的?

眼睛掃向那些丫鬟,小丫頭都低著頭,大約是都知道外麵發生什麽,而不告訴她吧。怨不得下午時她問起外麵怎麽有人說話,小丫鬟回答是西院的瓦壞了,請了工匠來修瓦。卻原來是他要給她一個好大的驚喜。

正神思恍惚,琪已經抱著那一大株梅花進了房。真的很大,抱在手裏連大半張臉都遮住了。

“送與你。”

三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些尷尬望著四周,或者該尋一個特大的花瓶擺上才好。

“旦,今日是我的壽誕,一起歡慶可好?”

“然。”

人家都在眼前了,她還能說什麽?

琪輕拍了下手,立刻有十數內侍魚貫而入,碟碟盤盤的擺上許多。

三春看得好笑,這許多他們哪吃的完,看來今日院子裏的下人有口福了。

今日畢竟是大王壽日,句容在外等著賀壽,琪令他進來,客氣了幾句隨後端起茶杯。

句容識趣的退下去。

三春很覺不是滋味,這是她的家,居然弄得好像是他的王宮一樣,而他們父女隻是來做客而已。

琪似乎混沒把自己當外人,斟上一杯酒遞到她麵前,“請飲。”

酒香之氣隔著老遠就飄了過來,三春輕啜了一口,酒很醇香,入口綿軟,似不是一般的酒。她歎息道:“果然是好酒。”

琪淡淡一笑,“可知這是何酒?”

他看著她笑,笑容裏竟像是滿足,濃濃的滿足。

等到他當真問出是什麽酒,才輕聲道:“這酒是那****去楚國時所釀,埋在桂花樹下,隻有我二人知道。約好等歸來之時挖出痛飲一場,可終沒等到這一日。”

他的聲音幽幽地,帶著一絲冬日裏沁心的涼。三春隻覺身上嗖嗖的,瞬間好興致皆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覺得自己身後好像站著一隻鬼,而他正對著那隻鬼說話。

“今日壽宴,宮中可還熱鬧?”她有意岔開話題。

琪果不再談以往,笑道:“自是熱鬧,太後召數家女兒進宮表演歌舞,倒也好看。”

太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把親近之人硬塞給他了。她眨眨眼,“恭喜大王要大婚了。”

“同喜。”琪抿了抿唇,那抹笑看著很是可惡。

三春有些語噎,暗道這人可惡,小小年紀學誰不好,偏要學仲雪。

想到仲雪,莫名的覺得脖子開始發涼,就好像他站在背後看著她。

她可能受他迫害太深了,一個月已經想起他好幾次,而每次的相見,都好像做了一場噩夢。

或者該祈禱他永不出現才行吧。

雙手合十,真的開始祈禱,各路神仙全讓她問候了一個遍。在問候到元始天尊的時候,那位道家的祖師爺顯靈了。

因為她聽到了窗欞被石子擊中,發出“啪”地聲響,好像是有人在開玩笑,又像是誰提出了警告。

她一驚,慌忙打開窗戶。

窗外月亮越升越高,已經爬上了屋頂,點點光輝揮灑在窗紗上。

皓月當空,她眯起了雙眼,然後就看到了明月高懸中模模糊糊的人物。

月下,他一襲黑衣隨意坐在屋頂,發絲隨風輕輕飄動,麵貌英俊,又如月光般清冷涼薄,隻看了一眼,那一眼令她微微發顫,可就是那一眼,心底某處似被擊中,戰栗間欲抵抗卻又頓感無力。而後油然升起了一種很想罵元始天尊他娘的衝動。

他娘的,她明明已經都求了個遍,為什麽還是把他送來了?難道是因為他給的香火錢比她多嗎?

“旦在看什麽?”

她惶惶地關上窗戶,忙道:“沒什麽,一隻貓上了房頂而已。”

窗戶被關上,透過窗紗依稀可見天上一輪明月,圓潤,安詳,靜靜地放射著柔和的光芒。在這一片安靜中,突然,似乎很配合的,房頂上傳來一聲貓叫,很奇怪尖嘶的叫聲,好像是在春天裏的貓在鬧春,刺得人耳膜難受。

琪皺皺眉,對於冬天裏出現這麽一隻貓,頗感納悶。

他道:“你若不喜歡叫人打走就是了。”

三春歎口氣,“他多半已經走了吧。”

而後的時間裏,她再沒心情喝酒了,假借頭疼把琪幾乎是推著趕出去。

琪倒也不惱,依舊微笑著告訴她,“明日仍來”。

三春苦笑,他來不要緊,可千萬不要碰見仲雪就好。剛才那個人影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仲雪。他怎麽出現在這兒暫時可以不去想,最頭疼的是這位魔君可別惹什麽麻煩才好?

鬧出亂子,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她爹,她的家,可還在這裏呢。

不過以她對他的了解,這位仁兄不惹事的可能性實在少得可憐。輕歎一聲,讓丫鬟把滿桌的殘羹都收拾出去。

本以為琪走了,他就會出現,可是等了許久,等到她累了,趴在案幾上睡著,他都沒出現。這一夜睡得頗不安穩,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先是夢到他拿著寶劍指著她,說她不守婦道,然後又是他指著句容大聲嗬斥他不守信諾,最後他放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句府,在火中哈哈大笑。

醒來後,回想起那夢境,自己都覺可笑,仲雪又豈是這麽小兒科的人,報複起人來怎麽可能如此幼稚手軟?

其實她最怕的是他會傷害琪,不知為什麽,她對琪就有一種很難分說的感情,有一種想要保護他的衝動。

一大早丫鬟進來給她倒洗臉水,她才意識到這一夜實在想了太多,一個仲雪的影子而已,至於把她折磨成這樣嗎?

洗了臉走出房間,想去四處轉轉散散心,再瞧瞧昨天種下的那幾株梅花。

或者因為移了土的緣故,梅花沒有昨晚看時那麽水嫩,卻也是在極力的掙紮著想要在異地環境裏活得生命。嗅著花的香氣,欣賞著它頑強的生命力,暗想著梅花能都能抵禦酷寒,怎麽她就對付不了仲雪嗎?

“不要把他想得太厲害,他也是個人。”把這句話念了一百遍,心情忽然變得極好。

轉了一圈,正要回房,忽然有丫鬟來報,說句夫人要見她,令她到前廳會客。

句夫人不待見她是出了名的,要不是有什麽事非她不可,絕不會見她。今天是什麽日子,還是又要進宮見什麽人了?

她慢悠悠往前廳走,千想萬想都沒想到,那個客人竟是她打死都不想見的一個人。

句夫人坐在正廳上座,除了她之外還坐著一個小小姐和小公子,這兩個是她的弟弟妹妹,一個九歲,一個七歲,正是句夫人所生的兩個孩子。

句容並沒在場,他的位置空著,而在他所坐的位置下方正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這男子身姿高大挺拔,一枚銀色麵具從鼻梁上方將半張臉齊額遮住,麵具之下嘴唇涼薄,下頜弧線美好。因有麵具遮著,也看不出他多大年紀,不過卻能感覺到這人應該長得很好。

在看到她的一瞬,男子唇角微微上翹,“夫人,這就是長女嗎?”

“正是。”句夫人笑著,倒真難得在她冷如寒霜臉上會有笑容。

三春眼睛一直看著那個銀色麵具的人,總覺他的眼神很眼熟。很像……

她輕聲問道:“母親,這位是……?”

“這是你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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