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帳暖

風之靈韻

第八十章 秦王宮刺客

書名:春紅帳暖 作者:風之靈韻 字數:6822

是青,居然是青,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三春的眼神最多隻是詫異,可秦惠王卻好像看見鬼一樣,端著的酒杯傾倒了,撒在滾龍蟒袍上,依然不覺。

仲雪嘴角微翹,故意問道:“大王可還記得此人?如果我沒記錯,這應是公子秋瀾,我為大王找到親子,大王可悅否?”

秦惠王不語,臉上無半分高興。

該說什麽嗎?自己親自趕走的兒子,現在回來了,還是被一個得罪不得的人給送來回的,他該高興的起來嗎?

曾經的那一道傷疤根本不想回想,也不想觸摸,甚至不想看到這個兒子。

他“騰”站起來,向外一指,嘴裏隻有一個字,“滾。”

青沒有動,伏在地上做哭泣狀,口中呼道:“父王饒恕,孩兒是再不敢了。”

當年公子秋瀾突然失蹤一直是個迷,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麽會失蹤,對於當年的事秦王絕口不提,五年過去了,也沒人再提起當年的事,他似乎已經從人們心中淡出了。

可今天,這是怎麽了?曾失蹤過的人都回來了,男的女的,還是在同一天?

大殿裏有人開始計算黃曆,算算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

跪在地上的青拚命求饒著,哭聲愈大,一點都不像三春認識的青。她認識的青從來都是很驕傲的,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自尊的求懇,去求一個根本不值得求的人。

三春想站起來,想指責秦惠王不該這麽對待自己的兒子,指責不該讓青受了那麽多年的苦,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心裏忽有些發堵,高傲如他的人,也會為了生存而放棄那份傲氣。她又能代替他說什麽?

或者接下來的事,秦王不欲讓人知道,宴會草草結束,帶著青去內宮了。

走出大殿,三春卻沒發現人群裏有仲雪,他沒有出宮,或者也跟著一起去內宮了。

坐上句容的馬車,一路上她的臉色都不太好,句容問她怎麽了,她卻說不上來。總之很別扭,一種說不上來的別扭。

因為句容有點事,他們算是最後一波離開秦宮的。馬車沿著長長的宮道往前走,在快走到宮門時,突然瞧見一個人匆匆向這邊而來。他的衣衫似有些破爛,手中持著的寶劍上隱隱帶著一絲紅,似是血跡。

三春瞧得清楚,那正是秦王百等不來的秦太子。他這一身的狼狽,行色慌張,一看就知道剛剛遇襲。

隻是可能嗎?他來得這麽遲是因為有人要殺他?

就在一瞬的愣怔,忽然發現眼前不知什麽時候出現許多持械攻來的黑衣人,他們團團圍住太子秋行,連帶他們的馬車也被圍了起來。

一個黑衣人喝道:“殺,一個不留。”

外麵趕車的張口想叫,被一劍隔斷咽喉,死屍當時栽倒在地。

這一切都是一瞬間的事,三春一驚,一把青銅劍已對著車廂刺來。

她沒想到在內宮之中也會被伏擊,還是這麽倒黴的和八竿子打不著的秦太子一起。匆忙中從句容身上抽出寶劍,想躍下車去。

句容叫一聲,“旦,不可啊。”

三春沒聽,不管他們是不是湊巧碰上的這事,今天想活命隻能自己保護自己。

她跳下車與那些刺客戰在一處,秋人也看見了她,咬著牙不發一語,猙獰的表情甚是可怖。

三春的劍術一半是青傳授的,雖不如青快速,但勝在靈動輕盈,舍劈砍而精練點刺,每出一回招都頗見成效。可這一回她卻非常吃力,因為這些黑衣人配合得太完美了,他們似乎練過無數次,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計算的很好,絕不使他們有還手之力。

她並不想和秋行並肩作戰的,可這個時候逼得她不但要自保,甚至還得保護他。因為隻要他一死,下一個就會輪到她

劍花繚亂,她步步防守,不多時便退到一處青牆邊緣。秋行也與她一處,他們一讓,頓時把那馬車讓出來。句容不停地在那兒探頭,三春急得冒火,大呼一聲,“快走。”

句容這才反應過來,忙抓緊韁繩疾奔而去。

三春一邊抵擋一邊退去,想盡力離秋行遠些,可這位仁兄似乎認定了她,她離一點,他便近一點。

不知多少代以前的秦王將這座宮殿修在山巔,為的是將堪稱奇景的斷石峭崖收入的秦宮中,而現在她和秋行就四處奔逃在這宮殿中,還被逼到了牆角,他們已經在走投無路,連一個一個易守易攻的屏障也沒有。她嚇得一閉眼,似乎已經想象要利刃刺穿皮肉的感覺都多痛了。

情勢危急,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扭轉勢局,眼看就要雙雙命喪劍下,卻突然從右前方閃過一道皓皓的劍光。一瞬之間她感到了它的快速,攜著疾風之力狠狠劈開一個黑衣人,那樣淩厲,那樣不屈。

而普天之下能擁有這等劍術,在宮中,又會救她的,除了青就是仲雪。

她睜開眼,果然看見仲雪頃刻間變幻招式刺向黑衣人。那是把絕世寶劍,就像青給她的那一把一樣。那百步之外穿透飛花落葉的優雅劍式,醞了無窮力量快似閃電的果斷劍招,甚至劍柄處微光輕點勢如流星的湛藍寶石。

有他在身邊,她立刻心緒大定,揮舞著寶劍與他並肩而戰。那些黑衣人眼見著今日之事難成,虛晃一招,紛紛逃竄。即便是逃跑也那麽整齊有序,一看就知是受過特殊訓練。

“你怎樣?”仲雪急問,把她手手腳腳都翻了個遍,看見沒有傷,才籲了口氣。

他低聲罵道:“你這丫頭,叫你趕緊走,不好好回去,在這兒磨蹭什麽?”

三春咧嘴苦笑,他什麽時候說過讓她趕緊走了?

回頭看秋行,他臉白得慘淡,就像在風中搖曳的荒草,站立不穩。

仲雪微微一笑,問道:“太子覺得怎樣?”

“我沒事。”太子秋行粗喘一聲。

他轉頭看著三春,他顯然已經認出她,漆黑的眼睛銳利無情:“不要以為你救了本殿,便會免了你逃姬之罪。”

三春不禁暗歎一聲,她又不是為了他,難道還指望別人道謝嗎?

秦太子還有要事,匆匆去見秦王了,他走後仲雪護送她出宮。兩人沿著長長的甬道走著,他忽的幽幽一歎道:“你可是壞了本君大事了。”

三春詫異,待看見他臉上的惋惜,不禁暗想,難道是他親手安排的這個刺殺嗎?

她說怎麽這邊有這麽大動靜,都沒有宮中侍衛過來看看,原來是被他解決了。

看她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仲雪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不過這樣也好,留著他也足夠讓公子秋瀾頭疼的,兩虎相爭,自有漁翁可得力。”

三春霎時呆了,她隻聽人說城陽君擅長權謀,今日一見“擅長”簡直都是小瞧他了。在楚國玩了一單大的,在這裏又一環套一環的算計別人,他的腦子還真是好使啊。

他應是與青達成協議了,助他重新得回身份,又幫他解決太子秋行,為他以後掃清障礙。至於好處青應該是給足了他的。

所以說權勢真的很可怕,把原本很好的一個人也變得醜陋了。仲雪毫不掩飾的表露他的心思,他本來就是醜的也罷了,可她的青,怎麽也要變成這樣?

心裏實在不能忍受,憋悶的很難受,想對天大喊一聲,但怕嚇壞別人隻好作罷了。

出了秦宮,句容的馬車在宮門等著,他站在車前,來回走來走去,手掌不停地搓著,直到看見他們走出來,才長舒口氣。

“女兒啊,看見真的太好了。”

三春安撫了他幾句,把他哄上車,轉頭跟仲雪道別。他們明天就要離開鹹陽,回燕國了。

仲雪冷聲道:“你且先去,不日雪必將趕到。”

三春點點頭,做進馬車時又聽他聲音傳來,“切記,不得與男子有染,否則……”

話沒說完,馬車已經走了,但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敢勾搭個人,估計他會掐死她吧。

她撇撇嘴,心道,她又不是他什麽人,管得著她和誰一起嗎?

一路兼程回到燕國,隻一踏進燕國境內,便覺有一股濃濃的鄉土之情迎麵撲來。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這裏的空氣都是熟悉的。人一離開鄉土,就成了失根的蘭花,逐浪的浮萍,飛舞的秋蓬,因風四散的蒲公英……,但鄉土的夢,卻永遠追隨著他們。

這兩年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家鄉,或者她當年也是她仗著年少氣盛,橫一橫心,咬一咬牙,揚一揚手,向戀戀不舍的家鄉告別,跟著心愛的人去尋找理想,倒也是富有浪漫氣息的事。隻可惜私奔之後的下場,一個是下落不明,一個如她這般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她跟青學了一口的楚國口音,可到了燕國,不用人教,那燕國口音自然而然就跟著鄉親脫口而出。到了城郊的琉璃河,他們上了船,偶爾在江上聽到鄉音,就不覺喜上眉梢,顧不得嬌羞,和隔船的陌生男子搭訕:“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那男子驚喜交加,忙道:“卻是同鄉,可一路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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